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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大人公私分明有一說一

  這個巷子並不深,其實就是個居民區和公共建築的圍牆圍擋出來的一處空道。人可走,車可通。真沒有什麽明文規定這裏不能夠進車。畢竟這裏也是住宅區的必經之路。如果這裏不能走,那就得繞好大一圈。


  費功夫,費油錢。逮到了大夏的時候,還曬。


  在這人人都能把‘時間就是金錢’掛在嘴邊的當下,這時間的金錢加上明碼上漲的油錢還有防曬霜的錢,明晃晃擺在眼前。讓人家繞道,這錢你掏?


  這句話梗在那居委會陳大媽的心裏,氣到現在都沒順下來。


  她在的街道,原本是退休人多,這裏是老住宅房子,年輕人大多都去申城城區工作上班,以前的時候,這一片,包括那巷子,來來往往的都是老姐妹老哥倆的,一年到頭,哪見得到幾輛車呢。也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家裏的孩子穿新帶金的開著車停巷子邊上。從後備箱搬下來一箱一箱的純奶,果汁,花生油等等。又大件又體麵。圖的也是熱鬧。


  而且過年,冷,這一片也沒幾個老夥計要在冷的時候溜達散步,孫子也舍不得帶出來看雀兒。


  後來是哪一年來著.……紅旗閘中學入了九校聯考,郊外郊的鎮上的家長似乎看到了自己孩子的機會,於是紛紛想盡辦法把自己孩子塞進了紅旗閘中學。原本一個班,紅旗閘中學撐死三十個學生。上課嘴都找不到機會。如今一個班足足添了一倍。


  令孩子們無時無刻不想到那句成語:比肩繼踵。


  所以,要深刻理解一個成語,莫過於親身實踐一番方能明白的通透。進而掌握貫通。


  孩子們。不算是能夠改變這個區的重要因素。


  孩子們也不出來‘您掏錢’這話啊?

  可惡的是孩子的家長。


  孩子,誕生了一種新型的經濟往來。租房。


  紅旗閘鎮的房價不貴。繼而早期以工廠區為經濟主體。故而紅旗閘基本的大型住宅區都是職工房。而居住於茨,也大多都是工廠的退休職工。技師,工程師,車間主人,采購員等等等等。


  這些前技師,前工程師,前車間主任和前采購員等,把這個紅旗閘鎮的區的時光以一種倔強又不動聲色的手段,停留在了他們的青春歲月鄭


  談笑,往來。解釋廠內職工。


  紅旗閘的原工廠早就破敗不堪,要麽申請破產要麽轉讓。不知情的外來者亂入,還以為這片就是個老舊的居民區。


  唯有本地人津津樂道。


  這裏原來是女職工樓,這裏是開水房,你看著大廳,原本是遊戲機室,後來遊戲機都沒啦,就搬空,當了棋牌室和台球廳。


  台球不太有人動,年輕的時候還能彎腰在姑娘們麵前耍個帥,現在老了,老胳膊老腿的,能彎下去都怕給閃到。


  這種老房子,不值錢,也沒有什麽拆件的價值。看著還過得去,夏陰涼,一棟樓一麵牆,總能見到爬山虎爬的一片綠暗,年輕覺得美爆了,太合適取景,再調個濾鏡,然後發個朋友圈。


  住著的才知道叫苦。爬山虎啃牆,招蟲子,本就雨水重濕氣大的時候,爬地更凶,連那麽一點點的陽光都給擋得掩飾。


  老頭老太太在樓道吹過堂風,眯眼看舉著相機哢哢哢拍個不停的年輕人,無語,不懂。


  這有什麽好拍的?


  老房子,一開始淳樸。


  價格不高。一室一廳的,一個月也就五六百塊還算上水電費。


  這是申城啊,靠江南,水電都不值錢。搬來當鄰居就是鄰裏街坊,沒得紅臉的。


  居委會陳大媽,手上有四套房子。兩套的,一套大的,一套特別大的。


  她和老伴住那套最的六十平的房子。把另外三套租出去。老了老聊,不求什麽生活質量。能多存點錢就是點錢。


  大房子的租金和房足足差三百塊錢。一個月三百,一年就是三千六。十年就是三萬六,還不算以後漲的價格。


  十年後,孫子也就上大學了。


  上了大學,什麽都要錢,帶女朋友回來要錢,應酬要錢,買房子娶媳婦要錢。現在就存著。存到十年後,咬咬牙,把手上這幾套都賣了。申城中心房價嚇人。不信四套換不了一套的首付吧?

  再往後,就是兒孫自有兒孫福了。


  隻希望到時候孫兒長大,別學現在的年輕人,沒遠見,手上三百,能花出去一千。可糟心。


  陳大媽手上最大那套一百四十平。


  給一個中學生住。


  那個中學生上學時候和阿姨一起住。周末去申城市中心他哥家裏打牙祭。父母都不在,出國做什麽研究。不懂。


  研究什麽能重要過孩子教育?就是自私。


  當爹媽的什麽不能為了兒女付出的?連歌都唱,老人不圖兒女為家做多大貢獻,一輩子不容易就圖個平平安安。


  還有團團圓圓。


  你看這一家子,散的。


  一家四口都不在一處。聽著就像個成語。破鏡難圓。


  管她用沒用對呢。


  陳大媽雖然這麽想。到底不太願意見到那個學生的哥哥。


  這個叫成畫的學生,靦腆又愛幹淨,還懂禮貌。家裏的阿姨給他做飯送湯,他總記得一句謝謝。到底也是覺得阿姨是外人。如果是一家人,講個謝謝,也累得慌不是。


  不過陳大媽見過兩回。他哥哥周末開車來接他,他也謝謝,在他哥哥給他開車門的時候。


  一家人,到底不是經常住一個屋簷下。


  真是生分。


  陳大媽去年想漲房租。


  成畫的哥哥成言沒同意。斯斯文文笑,不校合同講了,簽三年。一次性付清的。沒道理還要漲。


  是簽三年。可是這才第二年,眼看著成畫就要升高中去了不是?


  陳大媽忍者牙酸講好話。


  “您是高材生,聽在紅星中學當老師?估計能想法子叫弟弟去紅星中學也當尖子生唄。那回頭這剩一年的,成老師是想要租出去?”


  “這就是二房東。”


  成言話不多,大概是因為平日上課總是個不停的緣故。平日裏就不愛講話。能用三個字完的,絕對不給湊齊一句話。但是禮貌還是禮貌的。話多話少,和禮貌沒多大關係。


  成言溫柔。


  可是溫柔又不代表好話。


  陳大媽和他打過兩回交道,還明白了溫柔不但不代表好話,連好脾氣都算不上。


  也要怪成大媽運氣不好。


  陳大媽第二回提漲房租的時候,成言的婚事剛告吹了。


  這就是命了。


  成言想想之前還想過主動給成大媽加個房租的事情立刻被他從萌芽掐死。他請的阿姨可靠的很,諒陳大媽也不會為了這麽點房租就故意去給成畫顏色看。他惹著煙癮,沒在成畫麵前吞煙吐霧。隻問他,學習還跟得上去沒有,上次摸底考試卷子看了,還校軟肋還是那塊。不過看出來是抓住竅門了。


  別怕,美術生這個成績,足夠上紅星了。


  誰都不能是走後門。


  紅星中學,輪不到你哥走這個後門。


  成畫一一應了。


  一句沒問明亮的事情。


  隻一句,明亮姐姐上禮拜給他寄了一箱核桃奶。


  成言點頭。


  :“寄了你就喝。”


  成言想了想,用不夾煙的那隻手拍了拍成畫的頭:“你乖。”


  明亮也關心成畫的成績。明亮和成言相戀多年,和彼此家庭牽絆不淺,自然也牽掛成畫這個弟弟的未來。不管身份如何轉變,這從看著成畫長大的感情,不是一兩句話或者任何轉變能夠輕易抹去的。


  即便明亮此後一言半語都沒有提過成言。但是成畫依然能夠感受到明亮對於自己的關心和牽掛。


  大人真是公私分明。


  可是成畫是孩。忍者不去八卦一番自己親哥哥的事情,雖然被誇懂事。可是每都覺得心裏有個猴子在跳大神。


  這也是一句成語:抓耳撓腮。


  他還是個孩。無法做到切身體會成言和明亮的成熟。


  他們外表淡定,成畫可以效仿。可是內心他看不著,於是隻能掩飾。


  不過不管他的演技是優秀還是拙劣,成言其實都沒注意。


  哪個大人會關心孩子的腦洞呢?


  孩子的腦洞,就跟那萬花筒一樣。往裏看一眼就要眼花頭暈,別提抓到裏麵一張彩紙看清上麵的文字還要做閱讀理解了。


  大人別孩子的腦洞。別饒腦洞都不想知道。


  成言這次來紅旗閘鎮,忍者耐心聽陳大媽的絮叨。


  陳大媽挺多,孫子乖,兒媳婦老找借口提前走,看著就是故意不讓她多和孫子親近,還不肯孫子留下來過夜。孩子不習慣沒空調,長疹子.……這都買了空調了不是麽?那空調可嚇人,開了一會,屋外的排風機轟隆隆響的厲害。吵得老兩口都睡不好.……還有那巷子,半夜進車,車燈晃眼,他們老兩口的窗戶,偏偏正好對著那巷子口方向.……

  成言低頭聽這些話,手上下意識的搓手上的煙卷。他沒鑰匙,成畫好像不知道為什麽,換了密碼鎖的密碼。進不去。他也忘了錄個指紋.……他想起來,置辦這房子的時候,合同是他過的,錢是他給的。可是這置換地板,裝空調,買除濕機,還有換安全門,都是明亮來處理的。


  他課業忙……帶三個班。明亮喊了他好幾次過來加指紋密碼,他也一一應了。


  然後掉頭就往。


  也來過房子幾次,每次要麽是明亮開門要麽是成畫開門,阿姨也會在。沒一次撲空。自然也沒想起來補指紋碼。


  就這一回。


  阿姨請假回家。


  成畫還沒放學。


  明亮……算了。


  他就隻能在門口聽房東絮叨。


  陳大媽絮叨個沒完,也沒講到點子上。成言煙癮越發強烈,想去角落風口抽個煙。越是癮上頭越是脾氣不好。成言就失去了耐心:“您到底要什麽?”


  陳大媽講:“成老師下回來,在巷子口停車就行了。這巷口距離樓也不遠,年輕人,多走幾步的功夫.……”


  成言聽了,依然是勾勒出一個柔的笑。


  柔柔的笑,加上慢吞吞的語速,配合字正腔圓普通話甲等的強調。聽著挺享受,也怵。沒幾個學生聽老師用官方語調話不怵的,不怵也不會有享受。


  陳大媽是怵。


  成言這個時候,像又站在了講台上。條理分明,有理有據的:“我平均一周過來一次。一次我會過來住。一次呢,我接我弟弟去市區。但是幾乎每一次,都是在白。我沒半夜去接孩子的愛好。也算不上有車燈。.……所以晃眼這事。應該算不到我的頭上。”


  成言慢吞吞的。


  但是言語中沒有一點好講話的意思在裏麵。


  “至於走進來……這個區有兩個進口。一個繞遠路,很不方便。幾乎算是廢的。除了XX工廠工作的。另外一個就是這個。我來一趟,又不是空手。要給我弟弟帶吃的,帶食物,新衣服,牛奶,每一個都不是輕的。走進來……很累,也很費時間。而且還是上句話,我是白來,很曬。當然如果要解決這個麻煩,可以繞遠路。那油錢怎麽辦?”


  成言笑意擴大,挺直腰背,顯得個子更高。需要陳大媽仰頭。


  他俯視:“這錢,您掏?”
……

  陳大媽節約慣了。到現在還保留著水龍頭不擰緊在底下放個盆接水的習慣。他還教育兒媳婦:水龍頭不擰緊,留點縫滴水,水表不走字。


  兒媳婦連嗆聲都懶得。


  陳大媽一聽到和她提錢就心口疼。


  這種疼痛不是雙向的,故而她最愛和旁人提錢。


  但是日子長,陳大媽越發覺得,有錢人,越有錢越摳門。尤其是開著好車的那些年輕人。錙銖必較,嘴上有一一有二二。但是得理不饒人這事,真是咬的死緊啊。


  還吵不贏。


  要吵,年輕人會,尊老愛幼是一回事,有一一,是另外一回事。
……

  哪兒那麽多事?


  他們在三樓陽台。


  樓下又進來一輛車。好車。看著比成言的那輛貴不知道多少。


  車停在他們樓下,正下方。下來一個孩子。


  陳大媽要心痛。她房子,租太早了。


  有錢人越發多,比腿毛的多。雖然每個有錢人都隻願意拔一根腿毛。但是腿毛也有粗細比較不是麽?


  這輛車的主饒腿毛,比起斯文的成老師。估計海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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