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生不如死的痛
“把銀針交給他們,哀家要親自看著她是怎麽死的。”太皇太後瞥了一眼桂嬤嬤,言下之意便是要寍舞生不如死。
銀針刑罰,在大牢內可謂是常見的了,對於那些嘴硬而不肯低頭的犯人,還有那些規定不得用刑的犯人,這招是最有效的,越細的銀針刺進身體裏越加的疼痛,相對的,卻看不見任何的傷痕,銀針的刑罰在刑具中,長長對付那些犯了過錯的後宮妃子們,每一針下去,深深的刺進血肉裏,仿佛螞蟻在撕咬著你的身體,啃噬著你的心,刺進骨髓的寒意,深深的讓人懼怕,這也就是許多人在麵對這種刑罰之時,所膽怯的原因。
寍舞淡然的低著頭,她沒有懼怕,淩亂的發絲遮掩住她的臉頰,站滿發絲的臉上,淚水與塵埃融合,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麵容,她此刻沒有流淚,沒有哭泣,甚至於沒有一點的掙紮與反抗,崆峒的雙瞳盯著地麵,盯著身上染滿的血跡,盯著那些滿是若兒留下的痕跡。
桂嬤嬤聽太皇太後之意,無奈上前,親手將那些插滿銀針的布袋叫道侍衛的手中,在侍衛接過之時,她抬眼看了一眼寍舞,現在隻能盼著那個人可以早點過來,否則要留下她的命想必很難。
桂嬤嬤慘雜著擔憂與期盼的目光看向牢門口,以她的聽覺若是有人在百米之內那是絕對瞞不過她的,可是細心聽來,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知那人願不願意相救?
回道太皇太後身邊,在她身後站定,低眸看了一眼,心下稍稍有了較量,開口道:“太皇太後,這牢裏的陰氣重,您今天在這裏待的也蠻久的了,不如我們改天再來教訓教訓這丫頭,就讓老奴扶您回去休息回,您看如何?”
聽言,太皇太後雙眸為挑,一抹寒光閃過,伸手端過方才宮女新沏的茶水,不作意的品嚐了一口,淡淡道:“哀家身體好的很,暫時還不想歇息。”轉眼看了一眼桂嬤嬤,腦海驀地思量了一下,恍然道:“哀家倒是忘了,這銀針的刑罰嬤嬤可是老手,以前哀家也教過不少任務給嬤嬤,而你完成的深的哀家之意,不如這刑罰就交由嬤嬤執行吧!這樣拿捏得當,也不至於讓她輕易死了,哀家還可以好好的泄氣!”
“厄……”桂嬤嬤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微微有些怔愣,稍稍調節了思緒,思量了一下,要她執行?殺人用毒她倒是強手,不過這所謂的銀針刑罰,她倒是沒有試過。
就在她思量的那一會,太皇太後眉頭蹙起,不滿道:”怎麽?嬤嬤若不是有什麽不妥?”見桂嬤嬤沒有立刻會話,太皇太後略顯不快,不過臉色並沒有因此而變色,隻是語氣上明顯有些深沉。
桂嬤嬤趕緊俯首:“不是,老奴隻是在想,若是老奴一時失手,刺死了她,老奴著實沒法子向太皇太後交代。”
太皇太後低眸著,看不清眸光裏到底思量著什麽,平坦的眉頭看上去,卻捎帶點快意。
半響,她開口道:“也罷,既然如此,哀家也不為難嬤嬤了。”抬眸看了一眼時刻待命的侍衛,:“開始用刑吧!”
隻見侍衛從針袋裏取出四五根極其細膩的銀針,閃爍著銀白色的光彩,一根一根都好似透著寒氣,尖細的針頭鋒利無比,侍衛手腕翻轉,猛的紮在寍舞的手臂,一直沉默的寍舞隻覺一股刺骨的疼痛伴著陣陣寒氣仿佛在噬咬著她的手臂,不免仰頭痛叫一聲,淒涼且沙啞的嗓音,此刻給人的感覺隻有絕望。
五根銀針齊齊紮在手臂之上,侍衛並沒有立即抽出來,而是一點一點的朝下刺進骨髓,每一寸,都透著蝕骨的痛,一分一毫,漸漸的滲入,寍舞隻覺手臂被狠狠的撕咬,想要扭動,卻無法動彈丁點,被綁的死死的身子,所有的力氣都好似要消失殆盡,抽空的身體,逐漸好似要麻木。
咻的,寍舞抬眸看向遠處端坐,愜意的太皇太後,冰冷的目光看向她,她不明白,她還要折磨她多久,何不一刀痛快的殺了她,這樣折磨她,她到底有什麽樣的恨意呢?
隻覺一束寒冷的視線盯著自己,太皇太後抬眸望去,對上寍舞的視線,她勾唇道:“受不了?還是想求饒?”放下手中的茶杯,方才聽著寍舞的叫聲,她格外的痛快,心中也逐漸開始享受,緩緩起身,踱步來到寍舞身前站定,陰冷的目光注視著她,抬起右手,傾長的璀璨的指甲長套勾起,輕輕的挑起寍舞的下顎,仄聲道:“這麽美的臉蛋,不愧是南夏國第一美人,和你娘當初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你們娘倆的下場也不見得相似。”指甲輕輕的滑過寍舞的下顎、臉頰、鼻尖:“哀家倒要看看,若是沒有了這臉蛋,你還有什麽值得皇上為你留戀的。”
聲音驟然冰冷,隻要想起司藤楓再昏迷之前還不忘這個女人,太皇太後心中就頓時煩躁,夏侯家的女人就是禍水。
寍舞冷然看著她,她話中的寒意寍舞自是清楚,她沒有做聲,輕起薄唇,蒼白的虛弱的看著她:“殺了我……”
太皇太後聽言,嗤笑道:“哀家若是想讓你這麽快死,你也不會活這麽長時間。”
蒼白的發鬢,褶皺的皮膚,這真的是一個老人嗎?此刻,她遠遠比那些後宮之中的妃子還要陰冷,逐漸有股冰涼之氣澆醒寍舞的思緒,眼前之人,比惡魔還要可怕。
眼光流溢牆壁之上掛著的各種刑具,隻見一把小巧的匕首格外的吸引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侍衛:“去把那把匕首給哀家取來。”
威嚴的嗓音,格外的震懾,再親眼見識道太皇太後的狠辣手段,眾人均是低頭垂首,侍衛聽此,趕緊走過去,伸手取下那把匕首,遞到太皇太後麵前,她接過,打開,兵器散發的寒氣,和凜然的聲響,很是霎人,匕首緩緩移到寍舞的臉頰,陰冷之氣隻覺在她的周圍縈繞。
她瞪大著眼睛看向眼前的太皇太後。
隻見她輕微的擺動了下匕首,鋒利的刀口便割下一束發絲,寍舞隻覺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疼意,赫然一條蜿蜒的傷口瞬間呈現臉上,鮮血慢慢溢出,她隻覺臉頰疼痛。
傷口有些深,有些長,翻開的血肉依稀可見。
眾人見此均是倒吸一口冷氣,都知道,夏侯寍舞的美色,然而此時,最多的無疑是可惜。
眾人也沒想到,太皇太後竟然親自動手毀了她的容貌,是嫉妒嗎?還是仇恨?如此毀了一個女子的容貌在南夏國可謂是最大的刑罰,何況此人還是南夏國最美的女子。
眾人心中頓時蕪雜俱全。
桂嬤嬤也不禁詫異,這……寍舞低下頭,她清楚的知道,也感覺到了。
太皇太後冷然的扔下手中的匕首,看其血流的傷口,轉身,冷聲道:“繼續。”
侍衛聽此恍然回神,錯亂的拿起針袋上的銀針,慌張之下,不由的遺落了幾根,又驚怕的彎身拾起。
片刻,侍衛起身,看了一眼太皇太後,後怕的舉起手,猛的朝寍舞的後背紮去。
這是,沒有人注意道,桂嬤嬤臉色微變,輕鬆的呼出一口氣。
當侍衛再次準備下手時,牢門外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身,隻聽守門的喊道:“參見太後娘娘。”
眾人聽言,紛紛扭頭看向牢門口,隻見太後寧青在碧蓮的攙扶下緩緩走進來,身後跟著幾個侍女,而寧青臉上的焦急,可見她來的有些匆忙。
在來這裏之前,她也很猶豫,她不知道那叫她來救寍舞之人的用意,但是,她不能不救她,畢竟她是姐姐的女兒,寧青糾結過後,還是來了,她清楚的知道,此行必定會得罪太皇太後,她了然太皇太後心中的想法,縱使如此,她無法過去自己那關,她要保住寍舞的命,這個孩子受的苦已經夠多了,為夏侯家犧牲的也夠多了,不該讓她承受這麽多了。就如那人說的一樣,人生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她亦是如此。
寧青來到太皇太後麵前,俯首道:“臣妾參見母後。”
睨了一眼寧青,太皇太後諷刺道:“想不到你也會來……”
寧青低首道:“臣妾今天來,是想請母後放過舞兒,她已經承受不必要的責任太多,就請母後高抬貴手,饒她一命。”
太皇太後頓時眼神凜然,眉頭蹙起,:“你是想要哀家饒她一命?”
寧青抬眸道:“不錯,請母後放了舞兒。”
“她可是想殺死你兒子?”
“楓兒不是沒有大礙嗎?”
寧青話畢,複雜的看向太皇太後,柔聲到:“母後,臣妾清楚你的想法,也明白,隻是上一代的恩怨何必延伸到下一代身上,何況舞兒她是無辜的。”
也許是那一句話刺激了她,隻見太皇太後猛的起身,怒視著寧青,質問道:“你這是要和哀家作對嗎?”
“臣妾不敢,隻是想母後不如放開心結,也許心境會不一樣。”
“哼,放開?”不屑的冷哼道:“若不是她娘,我的婉兒怎麽會含恨而死?若不是她爹的無情,我的婉兒也不會離開我。婉兒之死,一手都是他們造成的,就連君兒的死也和夏侯家脫不了關係,這一樁一件,你叫哀家放開?”延伸驟然收緊:“別以為你是皇上的娘,哀家就不能動你,若不是看在皇上的麵子上,你以為你可以在後宮之中無憂的活下去嗎?若不是皇上,哀家早就讓你隨先皇而去,何來此刻在哀家麵前說放開。”
寧青不覺的皺緊眉頭,:“婉兒之死,先皇之死,這些,夏侯家已經付出了代價不是嗎?寍舞隻是一個弱女子,她從未參與過哪些過去,母後,難道這些年,您過的舒心嗎?”
“不要再和哀家說哪些飄渺的言論,何為舒心?哀家進宮幾十年,經曆了多少?這後宮之中何談舒心之說?”宛如寒光的眼眸瞅向寧青,警告道:“哀家告訴你,不要再一次次的挑戰哀家的極限,哀家忍耐你已經夠久了!”
聽此言,寧青自當清楚太皇太後的決心,繼而隻得挑開話題道:“母後,難道你忘了楓兒?她昏迷之前的承諾,難道母後忘記了?若是楓兒醒來,母後你卻執意的殺了她,倒是母後難不成要和楓兒反目?”
經寧青這一說,太皇太後也逐漸意識到這一點,先前隻是想到如何對付夏侯寍舞,卻忘記了自己答應了司藤楓的承諾,依皇上對這女人的迷戀,太皇太後心裏也沒底。
瞅了一眼寍舞,此刻她已經沒有了絕美的容貌,這樣的女子,以後想必也漸漸會被遺忘,現在放過她,等皇上醒來,對她失去了興趣,到時候她是死是活,皇上自當不會過問,現下也沒有必要和皇上腦的不愉快不是?
太皇太後頓時心中有了一些想法和較量。
看了一眼寧青,:“今天哀家暫且放過她!你也不要妄想救她,最好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臣妾明白。”
瞥了一眼周圍的侍衛們,揚聲道:“你們給哀家看好了,若是有個閃失,哀家叫你們統統斬首。”
“屬下自當謹遵太皇太後懿旨。”眾侍衛紛紛下跪。
桂嬤嬤上前,隻見太皇太後輕輕的講授搭在她的手背上,轉身,離開。
寧青見此,恭敬道:“臣妾恭送母後。”
眾侍衛也自是跪地恭送。
太皇太後走後,大牢內著實輕鬆了不少,不過太後娘娘還在此,眾人也不敢怠慢,依舊打起精神。
寧青轉身,看著綁在木樁上的寍舞,淩亂的衣裳染滿了鮮紅的血漬,隻見寍舞回望著她,感激的眼神不由言表。
當那抹臉上的血痕,著實可惜。寧青趕緊道:“快點放開她。”
一邊的侍衛聽言,剛忙將寍舞鬆了綁,寧青看看碧蓮:“你上去幫幫她。”
“恩”碧蓮點點頭,把事先帶好的傷藥和衣裳紛紛讓侍女端上來。
碧蓮扶過寍舞,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安慰的眼神看著她:“還好嗎?”
寍舞點點頭,:“沒關係。”
寧青見此,無奈的搖搖頭,“就讓碧蓮幫你清理下傷口,若可以,本宮定會救你出去。”
寍舞聽此,淡淡的搖搖頭:“太後為舞兒做的已經夠多了,舞兒不想讓您為難,生死舞兒早已看透了。”那抹絕望的眉色看的著實讓人心疼。
寧青沒有一擰:“不要這麽說,我會想法子救你,你好好的休息,養好身子,才能離開不是?”
碧蓮也開口道:“是啊,你要想開點,一定有法子的。”
寍舞見兩人都安慰著自己,也不好說些什麽喪氣話,但是她清楚,她沒有什麽活下去的理由了,想起若兒離開的那一瞬間,她不覺的心疼。
半響過後,到那個所有人都離開,寍舞獨自一人被關在牢房裏,一種孤寂恐懼之感圍繞著她。
她卷縮在牆角,身體的痛楚不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加的痛苦,然而,再多的疼也比不過心中的恨。
黑暗的牢房,潮濕的地麵,肮髒的環境,統統都是那般的令人作嘔,她暗自哭泣,沒有人可以了解她的心酸,這時,她環臂抱緊了身子,那一陣陣觸動的痛感刺激著她的感官,漸漸的,迷失在黑暗之中。意識漸漸模糊,她靠在牆角,努力的想要驅除那些恐懼,不安。
雙手逐漸有些紅腫,一襲細微的動作都能使得疼的心顫,又是微微瑟縮了一下,她又再次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