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所謂真相
蘇棄心頭一澀,五年前的窘迫曆曆在目:
美國,那是一個夏天的雨夜。寧晚秋哭著上門,她說自己要結婚了,求蘇棄幫忙代……孕……
那時,蘇棄剛從Y國皇家芭蕾舞學校畢業,正在寧時芬芳的海外分校教學,她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拚命搖頭拒絕。畢竟,自己年紀小,還有男朋友,怎麽能做這麽笨的事呢?
然而,寧晚秋仿佛抓住了蘇棄的軟肋,再三遊說:
她說自己身體有病,不能生育。
她說江遠洋的公司出現財政狀況,家族即將破產。
她說隻要蘇棄肯幫助自己,就會說服寧家,幫忙解決江家的債務。
她甚至跪在地上不肯起來,非要蘇棄答應不可。
那年,蘇棄才剛滿20歲,涉世未深,又天真善良,為了男友的前途,為了姐妹的情義,最後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蘇棄甚至天真地想:隻要10個月,自己躲起來懷孕生子,神不知鬼不覺地等到孩子降生,她便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和遠洋哥哥在一起。
現在想想,蘇棄都覺得當年的自己,簡直愚蠢到不可救藥。
事情的發展遠沒有想象中簡單:
孕初期劇烈的妊娠反應,讓她吐得不成人樣;孕中期得了重度貧血,她連續幾次暈倒;好不容易熬到孕晚期,她卻嚴重走形,身材浮腫,滿臉妊娠黃褐斑,醜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甚至為此差點丟掉工作。
數星星盼月亮,蘇棄好不容易熬過九個月,即將臨盆時,始作俑者——寧晚秋卻突然跑路不見了。
電話不接,QQ不回,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隻是學校裏偶有傳聞,說寧晚秋愛上了自己的舞蹈老師Daniel,追求真愛去了。
她追求真愛,那自己呢?
寧晚秋仿佛人家蒸發,蘇棄千方百計打聽下落,無果,最終隻收到對方的一個短信,大致內容是她和未婚夫陸靳錚和平分手,這個孩子已經沒有意義了……
“仁義”的寧晚秋還給蘇棄打了幾萬塊,讓她把孩子做掉。
這一刻,天崩地裂,山呼海嘯。
蘇棄哭得幾乎暈厥過去,出了這麽大的事,寧晚秋不應該出麵給她一個解釋嗎?
痛哭三天,她挺著大肚子打算去醫院做手術,誰想在南達科他州做人流是違法的,何況蘇棄有家族遺傳性重度貧血症,一旦引產會危及大人的生命。
漸漸地,蘇棄接受了殘酷的事實,她也想過等孩子出世,就把小家夥丟在福利院門前。
可是,當她想起身為孤兒,自己從小到大殘缺的童年時,終究還是忍不下心。最終她選擇生下孩子,獨自撫養。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當時,因為院長寧芬得了嚴重的腎病,學校的所有教職員工都參加了體檢,腎源指標合格的僅有兩人:寧晚秋和蘇棄。
也正是這個原因,蘇棄回國,憑著一顆腎嫁給陸靳錚,算是給女兒蘇暖暖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回憶在腦海中不斷閃現,不知不覺間,蘇棄已經淚流滿麵。
看著無恥、自私、沒有擔當的寧晚秋,她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寧晚秋,你不想承認就算了,那我隻能去找陸勒錚。我要告訴他全部真相,告訴他暖暖是他的孩子,告訴他你的所有算計……”
當年,蘇棄恨透了寧晚秋。可在蘇暖暖出生的那一刻,她便釋然了。
女兒的到來的確給蘇棄很多困苦,不過看著暖暖那張聰明可愛的小臉蛋,一切苦難,都不重要了。
唯一難過的是,每每女兒看著身邊的小朋友有爸爸陪伴時,小臉呈現出失落的神色。這時,蘇棄的心便像一塊巨石猛然壓過,心痛,自責。
現在,既然找到寧晚秋這個當事人,蘇棄終於可以向陸勒錚解釋全部了。她要還自己一個清白,更想還暖暖一個爸爸。
“別,蘇棄,你先冷靜,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不過你這樣貿然地去找陸勒錚,他也不會相信的。”聽到蘇棄要找陸靳錚攤牌,寧晚秋立刻慌了。
“信不信是他的事,說不說是我的事。”蘇棄作勢要走。
“對不起,蘇棄,我錯了,當年我不該一走了之,更沒臉求你原諒。”寧晚秋急忙抓住她的胳膊,不肯鬆開,“可是,我是有苦衷的啊!你知道愛一個人的感受嗎?當初我已經有了男朋友,我們彼此相愛。可家裏卻逼著我去和陸靳錚訂婚,你知道的,成長在這樣的豪門世家,長輩的命令,我不得不聽,隻能找人代……”
“你所做的一切隻源於你的自私,用你所謂的苦衷去踐踏別人的生活!”
多麽嘲諷的原因,僅僅因為狗屁愛情,她害自己吃了那麽多的苦,多少個被淚水打濕的夜晚,寧晚秋卻恬不知恥地與旁人承歡。
蘇棄的話,寧晚秋無言相對,一時也編不出更好的解釋。
“蘇棄,你想要多少錢?一個女人賺錢養孩子不容易,何必這麽辛苦?該過去的都叫它過去吧!”寧晚秋的嘴角漏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嘲笑。
蘇棄,雖說她外表驚豔,美麗脫俗,可歸根結底是個從小家境困難的孤兒,小家子氣。
五年前她能為了一個男人同意代孕,現在也能同樣用錢封住她的嘴。
“錢?嗬嗬,我半分錢不要,我隻要讓大家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蘇棄鄙夷看向寧晚秋,語氣冰冷地拒絕。
“這不可能,我和Daniel已經分手了。經過這些年,我終於知道,陸勒錚才是我要找的男人,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他知道。蘇棄,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樣,弄清真相對你又有什麽意義呢?”看著蘇棄依然倔強的冷眸,寧晚秋微微頓了頓,“我知道對你很不公平,可無論怎樣事情畢竟發生了,我們何不相互成全?我挽回陸勒錚,你拿著錢輕鬆自在地生活。”
“寧小姐,請注意你的用詞,陸勒錚已經結婚了。”蘇棄未施粉黛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不可能!他和誰結婚了?你在開什麽國際玩笑?”寧晚秋被突如起來的話驚到,不覺鬆開了手。
“當然和我,陸勒錚是暖暖的爸爸,我們結婚天經地義。”看著寧晚秋驚得瞪圓的雙眼,蘇棄隻覺莫名地諷刺,“難道寧院長沒告訴你嗎?”
“暖暖?上次酒店那個孩子?怎麽可能,她叫陸勒錚‘錚錚’的。蘇棄,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吧!陸家也是你可以覬覦的?沒有自知之明。”寧晚秋情緒激動,聲音突然提高八度。
“法律上我和陸勒錚是合法夫妻,不信你可以到陸家核實。”蘇棄不想和她廢話,神態自若,眼神異常堅定。
“簡直是做夢,蘇棄,我命令你,立刻離開陸勒錚。他是我的,除了我誰都不配靠近他,特別是你!”寧晚秋揮起白嫩的手臂指著蘇棄,失控喝道。
突如其來的事情氣得她快要爆炸,沒想到從前單蠢的蘇棄居然這麽有心計。
“還是先處理好你自己的事吧!”蘇棄卻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寧晚秋,我隻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向陸勒錚解釋,否則我自己去說就不一定什麽樣的結果了。”最後甩出一句話,她高傲離開。
原地,寧晚秋驚愕地看著如此強勢的蘇棄,瞬間失去力氣,她頹廢地靠在車旁,一點點滑向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