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墓 一劍問蒼天
“轟轟轟———”
兩種屬性相克的火焰被宵仙玉強製撮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團色彩詭異，不斷掙紮扭曲的火球，火球中傳出的陣陣反震之力也讓宵仙玉的麵色變得有些難堪。
而東方楓這邊，濃縮到近乎難以想象的鬥氣被她匯聚在了寶劍指天鋒上，光是從劍刃上傳來的強大威壓便可以想像被這把劍觸碰到的後果是什麽。
見宵仙玉如她所想的一般也祭出了殺手鐧，東方楓的臉上不禁拂過了一絲計劃得逞的滿意神色。她銀牙一咬，揮舞著佩劍婉如炮彈般朝著宵仙玉飛速襲去。
宵仙玉也不甘示弱，用鬥氣全力控製住手中的異色火球，迎著東方楓的勢頭而上，這不要命的架勢不禁讓人感覺有種殉道者的意味。
事實上，在那一瞬間宵仙玉的心中的確是有赴死這個念頭。憤怒至極卻萬念俱灰的他隻想正麵吃下這一記可以把他打得灰飛煙滅的絕招。倘若他沒有死，那便是命；他若被這一擊打得魂飛魄散，這也是命。
憤怒讓他失去理智，而絕望讓他隻想一心尋死。
“轟——”兩股磅礴的力量交匯在了一起。頓時，一道強烈的震爆以兩位武者為中心，的向四周肆虐擴展，將周圍至少方圓幾裏的範圍都挪為了平地。
。。。。。。
“這一切。。。都該結束了，”不知過了多久，宵仙玉低聲自言自語起來。此時的他隻感覺眼前漆黑，腦袋不停地嗡嗡作響，輕飄飄的神識仿佛在下一秒便會消散，“嗬嗬嗬，哪有什麽希望啊！無名這混蛋，就他娘的喜歡騙人！哈哈哈哈～”
就算是。。。斬斷了自己與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孽緣吧。
宵仙玉如是想著，徹底鬆下了最後一根心弦，癱倒在了地上。
“別睡了，趕緊給我起來！”突然，無名的嗬斥聲傳入了他的腦海中。
“乖乖，無名這混蛋連死了都不讓我睡個安寧，”宵仙玉嗤嗤地笑著，喃喃囈語道，“本少爺已經死了，以後你就自己去挑戰那些見鬼的神仙去吧！”
“仙玉兄。。。那啥，”突然，唐十三也開口道，“其實你還活著，趕緊睜開眼睛看看吧。”
“唐老弟嗎？”宵仙玉繼續笑道，“連你也來給我送行？那本少爺可真是心滿意足了～！”
“沒我的日子裏，不要被無名那混蛋和阿泰斯那老鬼給欺負了。。。祝你早日找到小雨，哈哈～我聽你一直在念叨她呢！”
“你管誰叫老鬼？！”阿泰斯怒罵道。
“嘿嘿嘿，你也來了？”宵仙玉喋喋不休地說道，“我走了以後。。。好好找個姑娘，別總想著研究魔法，研究魔法有什麽用？還不如找個姑娘來的快活！”
“你！”阿泰斯差點氣得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臨死前能夠見到你們，本少爺也心滿意足了，”宵仙玉的聲音越來越輕，“哦對了，我差點忘記希蘿姑娘。”
“如果方便的話，告訴希蘿姑娘，無名這混蛋也有他自己的苦衷，但是他是真心愛你@#￥@*%！”
突然，宵仙玉仿佛感覺自己被人電擊了一般，下意識地怪叫起來，身體也開始不住地抽動。
“痛死本少爺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宵仙玉高聲大喊著，猛然睜開了雙眼。
“誒～呀～”宵仙玉的耳畔傳來了無名的說話聲，“這麽久沒用，我差點忘了我還有靈魂幹涉這種方便的技能～”
“等等，本少爺沒死？”宵仙玉難以置信地看著被挪平的一大塊空地，又看了看自己完整的手腳，驚訝道。
此時的宵仙玉雖然傷痕累累，衣衫破爛，但是身體卻詭異地完整，仿佛剛才的那記殺招根本沒有命中自己。
“這。。。這不可能！”宵仙玉驚慌問道，“剛才那一劍，分明是要讓本少爺屍骨無存的！”
“你覺得我會讓你把我自己的身體玩得屍骨無存嗎？”無名沉聲質問道，“要想從那一劍下保住這具肉體，我有的是辦法。”
“喂！那我剛才說了這麽多，難道。。。”宵仙玉頓時感覺大事不妙。
“你管我叫混蛋，還叫的蠻開心的是不？”無名不懷好意道。
“我。。。本少爺沒有！”宵仙玉連連矢口否認道。
“我倒是無所謂，不過阿泰斯現在還在氣頭上哦～”無名壞笑道。
“我真的是。。。”宵仙玉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等一下，東方楓去哪了？”突然，宵仙玉意識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哦，那女人啊，”無名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往前走走就到了，她應該是被埋在廢墟裏了。”
“順便補充一句，你現在身體之所以依舊這麽完整，並不歸功於我，而是歸功於她。”
“什麽意思？”宵仙玉納悶道，心中不禁有些不安。
宵仙玉的眼前突然閃過了剛才交鋒時的模糊片段。不知是不是條件反射，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向了天空。
然後他徹底驚呆了。
本來雲霧密布的天空仿佛被打開了一個大洞似的，周圍方圓幾裏的雲煙被某種壓倒性的力量盡數驅散，使得月影與星光能夠傾斜而下。這場麵，隻能用“天下奇觀”才足以形容。
宵仙玉想起來，剛才他們交鋒的最後一刻，東方楓將劍勢全部引導向了天空。而她毫無防備的胸口則被宵仙玉的火球所擊中。
“怎麽可能？！”宵仙玉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強忍著渾身的傷痛，大步流星地朝著前方奔去。
為什麽她要故意放水？她不是恨透了我嗎？
宵仙玉的心中一陣麻亂，連滾帶爬地朝著前方那堆碎木頭與碎石塊組成的廢墟堆跑去。
將淡淡的紅色鬥氣附著在自己的雙手上，宵仙玉開始用最快的速度在這廢墟中挖了起來。終於，當他鮮血淋漓的手指摳開最後一片木片的時候，一張女孩的人臉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東方楓！”宵仙玉頓時感覺渾身有了勁，連忙將周圍的碎塊扒開，將東方楓的身子從中拖了出來。
東方楓痛苦的低吟著，毫無血色的臉龐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煞白無比。此時她的狀態可謂是瀕臨絕境，大半個身子被燒焦，胸口部分更是早已被燒成了黑炭。也多虧了她剛才將劍勢指向天空之時，小部分泄漏出來的劍氣稍稍護了護她的頭部，這才沒有被燒得麵目全非。
“東方楓！”宵仙玉半跪在地，雙手抱著奄奄一息的東方楓，用他此生最無力的聲音嘶吼著，“你為何不殺我！”
興許是聽到了宵仙玉的呼喚，東方楓勉強睜開了眼眸，輕飄飄地看著宵仙玉。
“太。。。好了，”東方楓勉強蠕動著嘴唇，斷斷續續地說道，“你。。。還活著。”
宵仙玉不解地看著東方楓：“為什麽？你不是想殺死我嗎？”
東方楓看著無名，微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我。。。在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後。。。”東方楓繼續說著，“就已經不想活了。。。”
“我從小。。。最恨的。。。就是被人掌管自己的。。。命運。。。咳咳！”
東方楓抽搐地咳了幾聲，隨後繼續說道。
“為了自己。。。想要的未來，我不惜上門撕毀。。。我爺爺與你父親定下的娃娃親。”
“從小。。。周圍的人都告訴我。。。安心做一個花瓶。。。以後找個好的丈夫。。。咳咳！所以我。。。從小就付出了。。。比同齡人更多的努力，成為天嵐宗的繼任宗主。。。”
宵仙玉神色複雜地看著聲音愈發無力的東方楓，不知為何，這個讓他曾恨到骨子裏的女人此時卻讓他隻感到同情。
“所以我。。。昨日徹夜未眠。。。始終想不通。。。到底是什麽勢力。。。才能夠讓我周圍的一切都發生變化，甚至能讓我。。。在短短幾年間進階鬥尊。”
“思前想後。。。我還是沒有想通。。。”東方楓低聲說著，一顆顆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流落下來，“但是。。。我最恨。。。咳咳。。。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把握。”
“我不想。。。我不想這樣。。。”淚水徹底控製不住地從她的眼角流了出來，“為什麽我努力了一生，最終還是逃不過被人掌控於股掌間的命運！”
宵仙玉沒有說什麽，隻是溫柔地為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最後。。。我隻有用這個辦法了，咳咳咳咳！”突然，東方楓的身體開始隨著咳嗽劇烈地抽動起來，一縷鮮血從嘴角噴出。
“你振作點！”宵仙玉當即一驚，立刻晃了晃懷中的瀕死女子，同時試圖向他的體內輸入鬥氣以此穩固傷勢。
“沒用的，”東方楓卻顫顫巍巍地抬起了手臂，輕輕握住了宵仙玉的手，“我說過吧。。。我心意已決，早已不想再活著了。”
“但是你。。。！”
“聽我說，”東方楓對宵仙玉輕聲笑了笑，搶著宵仙玉的話說道，“既然有人想要暗中執掌我的命運。。。那我必然是它計劃中的一顆棋子。”
“如果我就此死去。。。那麽那個幕後黑手也該現身了吧。。。”
“但是幕後黑手是。。。”宵仙玉想要說話，卻又被東方楓製止了。
“我自知無能為力，也時常痛恨著自己。。。要是我能夠再強一點。。。再強一點就好了，”東方楓說道，“宵仙玉，當年尋你退婚，我從不後悔。。。隻是，今日我想向你道歉，隻求。。。你能夠答應我一件事。。。”
“我要讓那個幕後黑手。。。付出代價！”東方楓看著萬裏無雲的天空，目光變得炯炯有神。
“我相信，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替我辦到！”東方楓隨即再次看向宵仙玉，神色中盡是請求，“。。。可以麽？”
宵仙玉怔怔地看著她，腦袋中一片雜亂，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從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中反應過來。
這種展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東方楓從不求人，”見宵仙玉猶豫不決，東方楓繼續懇求道，“但是。。。咳咳！我求求你。。。咳咳咳咳！！！”
東方楓咳得更加劇烈，大蓬的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
“好好好！本少爺幫你！”不知是不是條件反射，宵仙玉當即著急地勸說道。
聽到宵仙玉的答複，東方楓慘敗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笑容。
也許，這是她二十多年來的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
“說實話，宵仙玉。。。現在我，其實很中意你。。。”東方楓笑著，輕飄飄地說道。
“哈哈，這話從我口中說出來。。。一定很厚顏無恥吧。。。”
“但是。。。像我這樣的女人，也隻是希望能夠找一個。。。實力強大到能讓我將後背交給他的夫君啊。。。”
東方楓的話斷斷續續，終於，她再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剛才宵仙玉的那一擊並不足以奪走她的性命，但是她卻沒有給自己任何活下去的機會。她不斷抑製著試圖修複自身損傷的鬥氣，甚至還在抵禦著宵仙玉朝她身上傳輸的鬥氣，讓宵仙玉無法醫治她的傷口。
宵仙玉木納地抱著這具被燒焦，卻漸漸冰冷的身軀，呆滯地跪坐在夜晚的寒風中不知所措。
他這才醒悟到，剛才交鋒時，真正想要尋死的不是他，而是東方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