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窺視（1）
時間是如此的無情，一轉眼，又是一年的末尾。
甚至還沒有感受到時光的流逝，它就已經悄然的離你遠去。
最近半個月中，NHD沒有經手調查任何一起正經的案件，為數不多的幾次出外勤，也都被證實是無聊人士的惡作劇。
葉楓整日待在冰冷、壓抑的辦公室中，無所事事的坐在他那把並不舒適的椅子上，看著桌上的電腦屏幕發呆。
自從上次不歡而散後，他和張芷晴幾乎沒有任何的交流。一天之內能說的話，一隻手掌就能數過來。
每天盼著下班回家，已經成為葉楓走出家門、前去上班的唯一支柱。
隻有溫暖的家和可愛的妹妹，才能把葉楓從抑鬱的深淵中解脫出來，感受到生活中溫馨的一麵。
“我回來了。”
換上拖鞋，葉楓隨手把鑰匙丟進鞋櫃上的那個小瓷杠中，他衝著客廳的方向喊了一聲，等待妹妹啊梓像平時一樣熱情的迎過來。
“哥哥，你回來了？”葉梓一溜小跑過來，接過葉楓的大衣，挽住了他的胳膊，“哥哥，家裏有客人哦。”
“客人？誰啊？”
葉楓走進客廳，走進視野中的是一名他素未謀麵的男人。這名男人年紀和葉楓相仿，或許他要大一點，三十多的樣子。
他上身穿著一件羊毛衫，下麵是一件卡其色的長褲，戴著一雙無框眼鏡的眼睛中閃爍著親切、智慧的光芒。
男人的五官並不突出，但是看上去十分的順眼，會讓初次見麵的人輕而易舉的對他產生親切感。
他看見葉楓走進客廳，連忙從沙發上站起身，主動向葉楓伸出了右手，他微笑著做著自我介紹：“您好，您就是葉楓先生吧，我的名字叫韓東升，今天剛剛搬到這棟樓裏，就住在您家的隔壁。”
“隔壁，那棟房子總算是租出去了？”
“嗯。”
“好嘛．．．”
葉楓隔壁家是一間空了許久的空房，葉楓見過那間屋子的房東幾次，是一位說話尖酸刻薄的老大爺，由於他要的租金比正常價格高出差不多一半，所以一直都沒有人租住。
這位倔強的大爺也是硬氣，寧可把房子空著也不肯降價。
“您有錢沒地花嗎？這種當也上？”葉楓忍不住問道，“難不成那位房東大爺終於肯把房租降下來了？坐吧，韓先生。”
“好。”韓東升端坐在沙發上，苦笑著搖搖頭，“不是，價格確實有些貴。不過這裏位置極佳，距離我目前工作的地方很便利您也知道，京陽市的交通情況實在是一言難盡。如果住在這裏的話，我步行十分鍾左右就可以達到工作地點。”
“那還蠻好的。”葉楓一邊說、一邊遞給他一支煙，“能節省不少浪費在路上的時間。您抽煙嗎？”
“不抽。”韓東升擺擺手，“出於職業習慣，對身體有損害的事物我都勁量會避免。”
“好習慣。”葉楓獨自點燃一根眼，“冒昧的問一句，您是做什麽工作的？”
“醫生。”
“醫生？好職業啊。”葉楓吐出一個煙圈，“不過是個辛苦活兒。”
“是啊，忙起來什麽都顧不上。”韓東升笑著說道，“我聽葉梓小姐說，您是一名警務人員？”
葉楓點點頭：“嗯，目前在警察總署上班。”
“您的工作一定特別繁忙吧。”
“繁忙？”葉楓自嘲的笑了笑，“忙起來的時候什麽都顧不上。”
“哈哈哈，共勉吧。”韓東升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就不接著打擾了。”
“別啊，韓先生，我做晚飯的時候已經帶了您的份兒了。”葉梓急匆匆的從廚房跑了出來，“您吃飯晚餐再走吧。”
“不了不了，今天我確實有點事，晚上要值班，而且一會我還得去獻一次血。”韓東升說，“下次好了，我一定嚐嚐葉梓小姐的烹調手藝。”
“獻血？”葉楓看著他。
韓東升解釋道：“我是熊貓血，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獻一次血，已經成為習慣了。真是打擾了兩位了，不好意思。”
“沒什麽，沒什麽。”
韓東升歉意的對葉楓和葉梓微微鞠躬，然後被葉梓送出了家門。
“哥哥，你看到了嗎？那是這位韓先生送來的禮物。”葉梓回到客廳，指著茶幾上的一個精美禮盒說道，“我看了一下，好像是神戶牛肉，很貴的樣子。”
“他還真是大方啊。這人還不錯，除了衣品有些差，他穿的太像是個大學教授了。”葉楓站起身，活動一下僵硬的脖子，“今天晚上吃啥？”
“你最喜歡的咖喱雞肉。”
“行，吃飯吧。”
和妹妹吃完晚飯後，葉楓回到臥室內看書打發時間。但是他這半個月連一本不到三百頁的小說都沒能看完。
平時他讀上兩個小時就夠了。
葉楓滿腦子都是張芷晴這些天表現出來的冷漠。
隻有當失去的時候，才會體會到痛徹心扉。
葉楓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對張芷晴的每一句問候、對她的每一次微笑竟然會如此的懷念。每天隻能偷偷打量她的側臉，讓葉楓的心被失落和痛苦所圍困。
他想要改變目前尷尬的局麵，但是他始終邁不出破冰的一步。在漆黑的臥室中，他無數次拿起手機，找到張芷晴的號碼，但是手指卻遲遲落不到綠色的撥號鍵上。在NHD的辦公室中，他無數次想要轉頭喊一聲張芷晴的名字，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但問題在於，葉楓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他的自尊心不準許他率先底下高傲的頭顱，尤其是葉楓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
事情就隻能僵在這裏。
葉楓的生活回歸到了他被調到NHD之前的狀態，每天渾渾噩噩的活著，隻有妹妹葉梓才能讓他的臉上浮現出微笑。
不。
不全是這樣。
韓東升這位突然闖入到葉楓生活中的好鄰居，在某種程度上填補了葉楓空洞的內心。他在感情上輸得徹頭徹尾，但是老天關上一道門，總會打開一扇窗，葉楓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和韓東升會如此多的共同話題。
兩人的三觀很接近，在交談的過程中，往往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在很短的時間內，葉楓就和韓東升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對於已經對‘朋友’這兩個字沒什麽概念的葉楓而言，與韓東升的這份成年人之間的友誼，是顯得如此彌足珍貴。
朋友分為很多種，最容易獲取到的是酒肉朋友。這樣的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彼此都是生活中的過客而已，享受歡愉的時候倒還可以，但是卻經不起絲毫的風浪。
葉楓對這樣的人嗤之以鼻。
他曾悲哀的認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再有什麽交心的朋友了。在步入社會後，敞開心扉需要付出的代價是如此的高昂，讓人們都望而生畏，寧可把真心包裹在貝殼中，也不肯輕易的去相信他人。
葉楓也是這樣一隻扇貝。
但是韓東升用他的溫文爾雅撬動了葉楓的貝殼，讓他褪去了那層冰冷、譏諷的保護色。
葉楓時常和在下班之後，和不值班的韓東升去家附近的小酒吧聊聊人生。兩人天南地北的胡侃，葉楓告訴韓東升他偵辦過的那些案子，而韓東升也會把自己工作中遇見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拿出來調侃。
葉梓時常會半真半假的揶揄葉楓，說他有了朋友就忘了妹妹。
其實她也很喜歡這位韓先生。韓東升對待葉梓的時候，就像是在對待親妹妹一樣，時不時的就會送給她貼心的禮物。
韓東升隔三差五就會來葉楓家裏做客，他對葉梓的烹飪手藝大加讚賞，甚至開玩笑的說能不能在葉楓家裏入夥。
在葉楓和葉梓認真考慮這一設想的時候，韓東升趕忙說他是開玩笑的。這讓葉楓和葉梓在哈哈大笑的同時，心裏都有些小失望。
由於緣分，住在隔壁的鄰居成為了交好的朋友，這像是在情景喜劇中才會上演的情節，卻真實的發生在葉楓的生活中，讓他有些始料不及。
但他並不反感，還有些慶幸。
這在葉楓自己看來，都顯得如此的不可思議。
葉梓有一次忍不住調侃過葉楓：“哥哥，我還以為你這輩子就隻能和我相依為命了呢？所以才反對我找男朋友。”
“切，你找個肯入贅的不就都解決了。”
“哥哥，討厭￣人家才不想那麽早結婚呢。倒是你。”葉梓打量著葉楓的表情，“你喝芷晴姐之間究竟怎麽了？我問她，她也不肯說。”
“沒什麽．．．”葉楓臉上的微笑頃刻間消失不見了，像是被抽水馬桶抽幹了一般，“著的沒什麽。”
葉梓除了歎氣和做張芷晴的工作外，別無他法。她不清楚為什麽曾經那麽親密的哥哥和芷晴姐，為什麽會毫無征兆的陷入到冷戰中，誰都不理誰。
其實葉楓也想這個這個問題的答案。
即使讓他立刻付出一條手臂的代價，他也會眼皮都不眨一下。
但問題是，誰要那玩意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