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凜冬（3）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鄭翠芬的家十分好找，小村子裏麵最破的那棟房子，就是她的家。站在這棟看似風一刮過就會坍塌的危房的木柵欄門前，葉楓三人都有些猶豫，他們可不想走進這樣的土坯房子。
葉楓隻在黑白照片或是上個世紀的老紀錄片中看到過類似的房子。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他嘀咕道。
“應該是吧。”張芷晴的語氣並不是很確定，“也不知道鄭翠芬在不在家。”
“我們來之前不是應該給她打個電話問問的嗎？”
“我打了，沒人接。”
“好吧.……”葉楓做了個深呼吸，走到木柵欄門前，柵欄門並沒有被鎖上，隻是用一根細繩敷衍的綁著。
葉楓把繩子解開，移開柵欄門，邁步走進了院落中。院子中沒有雞鴨鵝，也沒有貓狗之類的寵物。但是有一條大長蟲——足有半米多長——在一間沒有門的破倉房裏盤成一團，像是在冬眠的樣子。
葉楓加快腳步，刻意不去注意它。他邁上石頭台階，來到了這棟破爛土坯房的門前。葉楓伸手在包著生鏽鐵門的門上敲了敲，嘴裏喊道：“鄭翠芬女士在家嗎？我們是隸屬於NHD的——”
“你們是幹啥的？”
門毫無征兆的被推開，險些撞到葉楓。一個大大圓圓的腦瓜子從屋內探出頭，那雙豆豆眼中的小眼珠在葉楓三人身上來回打轉。
葉楓險些被撲麵而來的甜膩臭味給熏吐了。這種異常的怪味簡直難以形容，悶熱的腐爛味道，卷心菜的甜膩味道，還有一股子發黴的味道，這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殺傷力成幾何倍數的上升。
幹.……就是打死我，我也絕對不會進這棟房子！葉楓在心中暗暗起誓。
張芷晴和上官明也是同樣的想法。
“警方的人。”張芷晴麵無表情的說道。
她掏出證件在醜陋女人的眼前晃了晃，隨後倒退了一步，站在損壞的石頭台階上，這樣視線才與身高可能還不到一米五的鄭翠芬持平。
“你們仨是啥？”
“如假包換。”
鄭翠芬的視線主要集中在渾身不自在的上官明身上，她露出一口大黃板牙，扭捏的發出令人作嘔的嗲聲：“小哥哥，你長得如此俊秀，你叫什麽名字啊？”
上官明真的吐了。
他捂著嘴跑出了院落，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葉楓一點都不責怪他，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長得沒有上官明帥，其實並不是一件壞事，至少在此刻，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打量著麵前五短身材的鄭翠芬，葉楓不禁對造物主的想象力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毫無疑問，在設計鄭翠芬的時候，一定是造物主心情最惡劣的時候，不然他不會顯得如此惡意，竟然讓一個女人長得和大猩猩如此的相似。
和照片上那個醜陋的女人相比，葉楓眼前的鄭翠芬真人顯得更加的不堪入目。她的地包天下巴，她的內凹嚴重的鞋拔子臉，都將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中，成為葉楓噩夢中的夢魘。
葉楓之前一直想象不出女人禿頭的畫麵，現在他徹底了解了。
一個人長成這樣並不是她的錯，但是能憑借著這張臉不停的向異性拋媚眼，就絕對是她的問題了。
上官明的離去並沒有打消鄭翠芬的熱情，她把注意力放在了葉楓的身上，用她那雙分不清是睜開還是閉上的眼睛攪動著葉楓的心緒。
葉楓的確被她電到了，他險些直接被電死在原地.……
“我們這次來，是想要了解一下有關龍潭村池塘女屍的情況。”張芷晴說，“據你所說，你是因為做夢夢到了那具屍體，所以才知道屍體的確切下落，是這樣嗎？”
“沒錯。”說話的時候，鄭翠芬仍堅持不懈的給葉楓放電，“我經常會夢到一些你們這些平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那天晚上就是。我剛一睡著，就被那個女鬼找上了——”
“女鬼？”
“——就是被打撈上來的那具女屍的鬼魂。”鄭翠芬煞有介事的說道，“我之後看過那具女屍生前的照片，和我那天晚上夢到的向我求助的女鬼長得一模一樣，就是她。”
“你真是好棒棒哦。”
瞪了葉楓一眼，張芷晴接著問道：“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嗎？例如你夢到鬼魂和你進行交談。”
“很頻繁，我都習慣了。”鄭翠芬說，“我這人從小就開了天眼，能看到你們看不到的一些東西。在我的世界裏，什麽鬼啊、魂啊之類的，都再平常不過了，沒什麽可怕。正因為我有天眼——我更喜歡稱之為‘靈眼’——這種能力，所以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為他人排憂解難。”
葉楓冷哼了一聲：“就是出馬仙那一套唄。”
“出馬仙不進關內。”鄭翠芬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我不是出馬仙，不過也差不多，都是一個性質的工作，給別人解決問題。”
“收錢嗎？”
“我總得活著吧。你看看我住的房子，我像是有錢人嗎？”
葉楓嘀咕道：“誰知道呢。”
張芷晴問：“你是說你自小就擁有這種能力，做夢的時候能看到奇怪的畫麵，或是與鬼魂溝通，是這樣嗎？”
“當然，你以為我鄭神婆的名號是浪得虛名啊？”鄭翠芬神氣的站在土坯房的門口，鼻孔朝天，“你去十裏八村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
一聲刺耳的刹車上打斷了鄭翠芬的自吹自擂。葉楓回頭看去，兩名婦女同誌急匆匆的下了一輛皮卡，以百米的速度跑進了院子，衝到了鄭翠芬的麵前。
其中年紀大一些的女人喊道：“神婆啊！幫幫忙吧！”
鄭翠芬明顯和這兩個女人很熟悉，她問道：“咋地啦？你家老三又犯病了？”
“是啊，神婆，我家老三又丟了魂了！”
“這個倒黴孩子。走，趕緊的，天黑之前我得幫那孩子把魂找回來。”鄭翠芬被兩個女人架起來，直接抬著就走了，她回頭看向葉楓和張芷晴，“有什麽話以後再聊吧，對了，剛才那個帥哥的手機號——”
“什麽人啊.……”葉楓看向張芷晴，發現她臉上也滿是苦澀的表情，“你覺得呢？前輩，這位鄭神婆是新人類嗎？”
張芷晴搖搖頭。
“那行吧，我們去把上官找到，然後就回去吧，真是浪費時間。”
“葉楓.……”
張芷晴抓住葉楓的手臂。
“怎麽了？被熏的走不動道了？開，我背你。”
“不是。”張芷晴搖搖頭，“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鄭翠芬不是新人類，隻是個裝神弄鬼的普通人，那她是如何獲知到那具女士的具體位置的？龍潭村距離這裏可不近，幾十公裏是有的。”
葉楓這才意識到自己想的簡單了：“是啊.……你說的有道理。”
“葉楓，或許我們的調查方向得變一變了。”張芷晴說，“鄭翠芬肯定不是新人類，但是事實也肯定不是她口中的模樣。我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混一說。”
“你是個堅定唯物主義者。”
“也談不上，我隻是相信我眼睛見到的事實。”張芷晴說，“這種類似算命的江湖騙子我接觸到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我能嗅到他們身上的臭味。”
“我相信你能，我都聞到了。”葉楓苦笑著說道，“走吧，我們去把上官找到，免得他死在荒郊野地裏。”
葉楓和張芷晴是在一堆柴火垛後麵找到上官明的。當時他正茫然的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
“上官，走了。”張芷晴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官明回過頭，臉色鐵青的看著她：“都……完事了？”
“弄完了。”葉楓說，“那位貌美如花的鄭神婆還向我們要了你的手機號碼呢，我——”
“你給她了！”上官明噌的一下竄到葉楓的麵前，雙手緊緊鉗住葉楓的脖頸，“你把我的手機號給她了？！”
葉楓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麽一出發生，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直接被暴起的上官明鎖喉了，臉頰立刻就因為窒息而憋得通紅。
張芷晴趕忙上去幫忙：“沒有，當然沒有！上官，我們怎麽可能把你的手機號告訴她！你趕緊鬆開葉楓，他快要被你掐死了！”
上官明這才鬆開了手。
葉楓連連咳嗽，險些把肺都咳出來，不過他這次的反應倒是有些出乎張芷晴的意料，葉楓沒有發飆，也沒有破口大罵，他反而用一種平和的態度，理解的拍了拍失魂落魄的上官明的肩膀，反過來安慰他。
“夥計，真是為難你了。”
這什麽跟什麽啊？張芷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張芷晴命令道：“你們一個個都給我老實點，別耍寶了。回辦公室。”
“哦。”，“好吧。”
三人踏上了返程的車途，各自在腦海中思索著事情，車廂內一時安靜了下來。上官明受驚嚇的程度遠比葉楓和張倩倩設想的還要大，他甚至在聽到‘鄭翠芬’這三個字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