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凜冬（21）
“你找我究竟有什麽要緊事兒？”
站在總署大門口的葉楓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從跑車中鑽出來的上官明站在車子旁，臉色十分難看。葉楓隨手把煙頭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裏，邁步向他走去：“少廢話。上車。”
上官明躲閃著葉楓的視線。他重新坐回駕駛艙裏，心跳的速率漸漸的緩和了下來。他原以為葉楓叫他來是攤牌的。
事實上，當葉楓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上官明正在一間飯店中和葉梓吃飯。當看清屏幕上的來電號碼是葉楓的時候，那一瞬間上官明的血都涼了。
強撐著把電話說完，上官明在短短的幾分鍾的時間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嚇壞了。
安慰了葉梓幾句，心緒不寧的他離開立刻了餐館，向總署趕過來。這一路上上官明設想了無數種場麵，從葉楓直接與他揮刀相向，到葉楓欣慰的把妹妹交到他的手上，各種各樣亂七八遭的想法充斥在上官明的腦海中，讓他無瑕估計其他。
他能夠安全的開車趕到總署，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自己設想中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上官明這才稍微平複了心情，他按照葉楓的指示開車，駛向一個自己從沒有去過的地方。
途中葉楓簡單解釋了幾句，雖然上官明聽的雲裏霧裏的，但是大概的意思是說葉楓需要一名幫手，在他闖空門的時候協助他。
過了幾分鍾，上官明的腦子才最終反應過來，他一腳刹車踩住，把車停在了路邊。幸虧葉楓係著安全帶，否則這一下他大概率就要撞到擋風玻璃上了。
“你小子作死啊！！”葉楓吼道。
“闖空門？”上官明瞪著他，“你還有這種副業呢？”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葉楓用同樣凶狠的眼神瞪著上官明，“一時之間我和你也說不清楚，你隻要清楚一點就夠了，我所有的行為都是為了偵破案子！”
“通過闖空門的方式？”
“也不算是闖空門。”葉楓辯解道，“那間房間要是有人的話，就不能稱之為闖空門了。”
上官明吼道：“那叫入室搶劫！性質更嚴重！”
“我們是執法者，能和小偷混為一談嗎？”
“你還知道自己是執法者呢？”上官明冷哼了一聲，“我真高興你竟然還記得這一點。你不禁自己要知法犯法，你還打算拉上我給你當墊背的？！葉楓，我警告你，我不欠你什麽——”
“閉嘴，要麽幫忙，要麽你滾蛋，給老子下車！！”
“這是我的車！”上官明吼道，“要下車也是你下車！”
“你的車現在起被我征用了！”葉楓用更大分貝的聲音吼道，“你可以想幹什麽去，就幹什麽好了！”
兩個大男人像是耕了一天地的勞累的黃牛一般，大口的喘著粗氣。上官明死死的瞪著葉楓，葉楓也是一步也不退讓。
“該死！我遲早會被你害的進監獄的！”
上官明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盤，然後發動起汽車，在道路上飛馳。
來到武洋公寓附近後，葉楓和上官明下了車，向這棟外表不起眼的公寓步行而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街道上沒有幾個人影，兩旁的路燈有幾盞已經壞掉了，黑暗和陰影籠罩著這片老城區中。
走進武洋公寓後，葉楓示意上官明一個人待一會，他去門衛室看看。門衛室中仍然是上午見過的大媽，她正在打著鼾聲熟睡。
葉楓原本想把她叫醒，不過當看到掛在她身後牆壁上的一串串鑰匙的時候，他臨時改變了注意。
房間的備用鑰匙就掛在掛鉤喪，在昏暗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金屬的光澤，像是在向葉楓提醒著什麽。葉楓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把備用鑰匙拿在了手上。
他輕手輕腳的走出門衛室，和已經等著急了的上官明匯合，然後兩人一聲不響的向那間房間所在的公寓樓走去。
與白天相比，這棟公寓樓看上去陰森恐怖了不少。有一盞應聲燈似乎發生了故障，不停的閃爍著，讓幽暗的走廊忽明忽暗。這棟公寓樓安靜的過分，似乎沒有人在，除了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外，就隻有像是鬼叫一般的風刮過的聲響。
葉楓和上官明來到了三樓。不知為何，兩位都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就像是在做壞事的孩子一般，心髒跳得快要從嗓子眼裏冒出來了。
站在房間的時候，葉楓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抬起手把備用鑰匙塞了門鎖中。他緩慢的轉動著，但是鎖芯相扣的聲音還是在安靜的走廊中顯得是如此的刺耳。站在他身後的上官明幾乎已經要拔腿逃跑了，他從小到大就沒經曆過這種事情。
我現在在幹什麽？上官明問自己。我是在給葉楓放風嗎？該死，我為什麽要站在這條走走廊裏，做這種事情？
就在上官明做著掙紮的思想鬥爭的時候，葉楓總算是把門鎖解開了，哢嚓一聲，麵前的門開了一道縫隙。並沒有光線從門後射出來。
屋內漆黑一片。
“上官，別愣著了，把手套和鞋套戴上，別忘了帽子。”葉楓轉頭看向上官明，“我們一定不能在房間中留下任何痕跡，聽清楚了嗎？”
上官明呆滯的點點頭，按照葉楓的話準備妥當。
“OK，我們運氣不錯，屋子裏麵似乎沒有人。”葉楓說，“我沒有聽到呼吸的聲音，那位大爺應該是出門了。”
上官明一愣：“大爺？這是大爺的房間？我們為什麽要闖一位大爺的房間？”
“閉嘴，少說話。”
貓著腰走進房間後，葉楓示意上官明別把房門關上，而是虛掩著。這樣一旦走廊上傳來腳步聲，他們可以第一時間聽到。
房間內漆黑一片。花了半分鍾的時間，葉楓和上官明的眼睛適應了室內的昏暗，眼睛能夠在月光的照射下，勉強能夠看清房間內的擺設。
“我們要找什麽？”
“噓，別出聲。”葉楓推了推上官明，示意他去門口待著，“你給我放風就好。”
“該死.……”
葉楓躡手躡腳的來到書架前。由於不敢用手電筒，葉楓看不太真切，他試著挪動麵前這個大書架。
可能是因為書架上隻擺放著幾本書而已，他沒費什麽勁兒就挪動了書架。葉楓把書架往外拉，拉出半米左右的距離，然後他來到書架的後麵，注視著書架後麵的牆壁。
和他想的一樣，牆壁上有一扇門。
當書架貼著牆壁擺放的時候，這扇門會被完全的遮擋住。不熟悉的人一定不會發現這一異常之處。而當書架被挪開後，這扇門就顯露了它的本來麵目。
葉楓握在門把手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他冷靜了一下，用力按下了‘L’型的門把手，但是門沒有被推開。
上鎖了.……
隻是臥室房門的門鎖而已，這當然難不倒葉楓。他用了幾分鍾的時間——主要是黑暗拖累了他的速度——葉楓撬開了門鎖。當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發出吱吱的響聲的時候，葉楓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會在門後的房間中發現什麽。
葉楓事後回想，在看清楚房間內的物品後，他至少有一兩秒的時間是大腦完全宕機的狀態。
這間不大的臥室中，牆壁上被貼麵了剪貼畫，從報紙、雜誌剪下來的報道，還有打印出來的新聞，各式各樣的照片，人員的信息，還有發現屍體的地點的詳細介紹。
葉楓隻是掃了幾眼，看到的全是觸目驚心的熟悉的照片。歐陽美娜的生前照片，鄭成龍的照片，王慶年的照片，夏啟勇的照片，甚至還有陳強三人的照片！！
這些或是失蹤、或是遇害的人的照片，被整整齊齊的用圖釘釘在了牆壁上。還有人用各種顏色的筆把這些人的照片和牆壁上某些剪貼畫連起來，形成了一個複雜、紛亂的網絡。
由於看得太過認真，陷入震驚中的葉楓甚至沒有聽到上官明急切的叫喊聲。直到他被找過來的上官明一把拽住胳膊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你聾了？葉楓！有人上樓了，我們必須離開這裏！”
“無所謂了。”葉楓說，他隨手按下了房間的點燈開關，“你看看，這些都是什麽東西。”
“什麽啊？我去.……”
上官明立刻被眼前的這一切震驚到無以複加。
“你們是什麽人？！”
這一聲包含憤怒和震驚的吼聲從葉楓二人的背後響起，他們步調一致的回頭看向臥室的門口，陳明矮胖的身影正在試圖擠進書架和牆壁之間的縫隙。
“抱歉，陳明先生，這個問題似乎應該是我們問你。”葉楓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這對這些東西作何解釋？”葉楓指了指臥室牆壁上的一切。
陳明臉色煞白，嘴唇不停的抖動著，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他隻是低下了頭，一言不發的轉身走向了客廳，獨自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他的身影是如此的淒涼、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