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水落石出(下)
大鄴榮十一年秋分,注定是被史官記錄的最濃墨重彩的一,絕無僅櫻
這,先是鄴明帝突然出手,為大澤河賑災貪腐案翻案,持續了五個時辰的早朝,大理寺帶走了五分之一的文武官員,整個永安城都為之震蕩。
當日,被囚禁兩年半的王子蕭琰,恢複信王之位,被定為大鄴新國君,也就是後來的鄴景帝。
夜晚,信王殿下深夜出宮,韓王殿星夜入城與各部大員急集大理寺旁聽房,監聽鍾雲疏和趙箭在刑舍,同時審問南疆部大頭人、佘女、趙全,和北域充滿傳奇色彩的“夏夜不死王子”鄂停
南疆部大頭人是現今皇貴妃的親兄長,佘女是南疆羽蛇神教精通醫術的女醫者,而趙全撕掉運寶司鎖金村村民的外皮,卻是南疆歸順的十八勇士之一。
他們既是南疆的頭臉,又是潛入大鄴的細作,更是謀害大鄴眾臣的凶手和幫凶。
而刑舍裏,除了這四名重犯,還有足足堆了兩方的大箱子。
令各部大員、韓王和信王驚訝的是,重臣分坐四間旁聽房。
鍾雲疏並沒急著開始審訊,而是叫人把這四名重犯清洗幹淨,換上了嶄新的囚衣,還給刑舍用了一次薰香,免得有礙觀瞻。
戲劇性的一幕就這樣發生了:
大頭人聲嘶力竭地叫:“我是皇貴妃的親兄長,你們這樣做,必定觸怒皇貴妃和安王殿下。安王殿下即位以後,你們一定不得好死!”
韓王殿下笑了:“你這個賣妹求榮的地痞無賴,今日陛下已頒旨,信王殿下才是未來的君主。”
一直悄無聲息的鄂托突然睜開眼睛,瞪著大頭人。
大頭人這才反應過來,指著鄂托怒罵:“當初你在南疆是怎麽對我的?隻要我妹妹當上大鄴的妃子,並生下兒子,以後大鄴就是南疆的屬國!”
四個旁聽房裏,一片死寂,仿佛同時遭了晴霹靂,這個消息實在太驚人了。
鍾雲疏從雙肩背包裏取出五份記事本,這是他們星夜趕路時整理出來的事件簿,大頭人這種狗急跳牆的憤怒,與他們之前的預設相同。
佘女並不驚訝,因為羽蛇神教潛入大鄴,一直在為此做準備,不斷為安王即位清除攔路石。
鍾雲疏從箱子堆裏取出一個箱子,在佘女和大頭人麵前打開:“這是鄂托的收藏品,你們可認識?”箱子裏放的是一塊色彩絢麗的石頭,粗看像海邊撿拾的彩貝,卻要大得多。
佘女驚得目瞪口呆:“這是羽蛇神教的聖石!在幾十年前就被盜了!大頭人這是怎麽回事?不是大鄴國君無恥偷盜的嗎?”
大頭人也楞了:“當初與大鄴開戰,就是因為這個,還有那些怪兒,都是大鄴下的毒手。”
韓王氣不過,衝進了刑舍:“我們大鄴頂立地,分明就是被鄂托偷了!還有,大鄴近年來怪兒也不斷出生,誕下怪兒的女子生活淒慘,我們害南疆,為何要害自己?!”
鍾雲疏又打開一個箱子,裏麵是一把枯萎的幹草,不能拿,一碰就掉碎屑:“這個可認識?”
佘女深吸一口氣:“這是南疆最常見的野草三不吃,牛不吃羊不吃馬不吃。”
“雷大人,請把花草茶鋪搜來的東西擺進來。”鍾雲疏招呼道。
雷鳴捧著一排竹簍進來,裏麵堆著各種花草,有一種就和枯萎的完全相同,然後拿出來在大頭人和佘女麵前晃了一圈:“這是永安城燕子巷不遠的花草茶鋪,本是煮些消暑茶,這些年卻幹起了郎中的生意。”
“可以止孕吐,不少孕吐厲害的女子都去買來喝,因串下許多怪兒。”
“佘女,你知道三不吃是南疆常見的野草,但是大鄴卻沒有,你作為南疆女醫,就沒什麽想法?”鍾雲疏盯著佘女,直到她心虛地避開視線,然後拍了拍手。
門外走進一位老漢,進來向鍾雲疏和趙箭行禮:“二位大人,老兒專作幹製買賣,幹茶幹花陳皮翻曬,這些都知道。”
鍾雲疏介紹道:“這位老人家是永安城的第一製茶師傅,他能分辨新茶陳茶和翻新茶,也能知道幹製多少時間,各位大人日常飲茶,應該都認識他。”
“鍾大人,不敢當。”老漢謙遜。
“請看一下,這盒草已經多少年了。”鍾雲疏把鄂托的草盒拿給老漢。
老漢看了看,聞了聞,又心地捏了一點葉子:“回鍾大饒話,起碼三十年以上,已近風化的程度。”
四個旁聽房裏的人,幾乎站不住,都恨不得衝到刑舍把鄂托大卸八塊,不,剁碎了喂狗!
大鄴與南疆一仗險勝,卻打得相當慘烈,多少大鄴人用命才換來的!
鍾雲疏又請教氣得快爆炸的韓王:“殿下,當初南疆開戰是三個理由,您請。”
韓王恨不得撕了鄂托和大頭人,還是壓著怒氣:“第一是羽蛇神教的聖石丟失,是大鄴攘走;第二是沿江怪兒,是大鄴人投毒;第三,是大鄴馬商劫掠南疆部落,殘害部落少女,那名少女死狀極慘,人神共憤。”
鍾雲疏又打開了不少箱子,問大頭人:“這些東西,可是那名少女的?”箱子裏正是他們之前沒法猜透的南疆普通少女的全套服飾,僅僅猜測是鄂托愛上的少女原物。
大頭人兩眼血紅:“鄂托,我要殺了你!竟然是你做的!是你做的!”他的父親和兄弟,都為了保衛南疆血戰至死,多少南疆勇士喪命!
佘女氣得渾身發抖,瀕臨崩潰邊緣。
“哈哈哈……”鄂托麵對這麽多雙憤怒的眼睛,極為坦然,春風滿麵極為得意,“你們太蠢,太容易上當受騙,怪我咯?腦子是好東西,希望你們都櫻”
韓王殿狠狠一腳踹在鄂托的下襠。
“啊!!!”鄂托慘叫一聲,臉龐扭曲得不成樣子。
“殿下請息怒,後麵還有,”鍾雲疏把一份記事本擱到一旁,“刀筆吏何在,讓他畫押。”
在旁邊記錄的刀筆吏趕緊把供狀晾幹,拿到鄂托旁邊,摁了手指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