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012 真是神了
葉正文這天是被二流子吵醒的。
反正被葉景鑠禁足，也不能出門，他這兩天都是睡到自然醒，別提多舒服。所以，二流子把他房門敲開的時候，他挺惱火，訓斥道：“天塌了還是地陷了，還讓不讓人睡個安生覺了？”
二流子現在在葉家當雜工，工作內容就是跟隨葉正文貼身伺候，但他終究難改以前二流子做派，一張大臉直接湊到了葉正文耳朵邊上，興衝衝的說道：“大少爺您真是神了，那個二鬼子真上家裏來磕頭來了。”
葉正文一愣神，問：“哪個二鬼子？”
二流子說：“就咱進城那天，黑了您十幾塊大洋那個！”
……
……
二鬼子的確在葉家堂屋地上跪著呢，管家一個人在堂屋招呼他。
他長跪不起，管家心裏火急火燎的，百般勸說：“軍爺您快請起吧！您是扛槍的貴客，到誰家去，誰家不是高接遠迎？您看您這個樣，小的們實在太為難了，這要讓我家老爺看見，不得扒了小的們的皮？”
“不不不！不見到你家少爺，誰說我都不起來！”
二鬼子態度極其堅決，對管家說：“您要實在覺得過意不去，就麻煩您趕緊幫我請少爺出來，就算我求您了成不成？”
葉正文就是這個時候進了堂屋的門，他探著身子歪著腦袋看看這個二鬼子，咧嘴笑了，問道：“我又不是十八的大姑娘，還有人哭著喊著要見我？”
“有有有！我這不……咦？”
二鬼子聽話確認進門的青年是哪個，膝行拐彎，就奔葉正文麵前了，他說話間抬頭看見葉正文的臉，不免就是一呆：“葉……葉大少爺，我怎麽看您有點眼熟？”
“軍爺，您看我呢？”二流子湊過來，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二鬼子頓時記起來幾天前在城門口的事，眼珠子轉轉，一下就激動了，說道：“我說那天看著兩位器宇軒昂、氣質非凡，怎麽看怎麽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原來是葉家大少爺和身邊常隨啊！咱這不算初次見麵了，上次多有得罪，還望葉大少爺海涵！”
一邊說，一邊騰出一隻左手從口袋裏掏了點東西往二流子手裏塞。
二流子低頭一看，忍不住樂了，原來二鬼子塞他手裏的是十幾塊大洋。
看模樣，他總覺得這十幾塊大洋就是上次葉正文被黑的那十幾塊。
“不知者不罪，以後還要仰仗軍爺多多照顧呢！”
葉正文也樂了，對二流子說：“來來來，快把軍爺扶起來。對了，千萬不要亂扶軍爺的右胳膊。”
這話一說，原本準備伸手去扶二鬼子右臂的管家趕緊收了手。
他好奇多看一眼，這才發現二鬼子的右臂一直都在身邊耷拉著，好像進門之後就沒動上一動，明顯是有什麽問題。
果不其然，被葉正文請著在幾邊落座之後，二鬼子訕訕笑著說道：“葉少爺慧眼如炬，真不愧是鳶都神醫，一眼就看出我這胳膊不對勁來了。不瞞您說，我這胳膊這兩天不太聽使喚，時不時的抽筋不說，有時候還管不大住。”
“其實你這胳膊歸根結底，不是什麽管不住，就是個抽筋。”
葉正文笑眯眯的問道：“不過就是偶爾撞見特殊情況，自覺不自覺的做了不該做的動作，這才讓你覺得管不大住。”
“可不是嗎？昨天下午，茅會長視察我們城防打槍，我這剛扣住扳機，沒想著開火，結果胳膊一抽抽，一顆子彈把我們茅會長帽子都打飛了。茅會長大怒，叫人抽了我十好幾鞭子呢！”
二鬼子可憐兮兮的說道：“葉少爺，您是咱鳶都神醫，茅會長家的八姨太病成那個樣，都被您一勺子泔水治好了，您千萬幫我看看胳膊，我這顆腦袋能不能留在脖子上，就靠您了。”
“軍爺言重了。”
葉正文擺擺手，說道：“您跟茅會長，前途無量啊！我就一個小小的醫生，可擔不起這麽大的責任。”
“葉少爺太謙虛了，現如今咱們鳶都城誰不知道您的大名？”
二鬼子偷瞄了葉正文兩眼，又說：“其實我今天一來就想明白了，我這胳膊上的毛病也算罪有應得，誰讓我的手有事沒事伸那麽長呢？葉少爺您放心，咱不是沒那眼力見的人，以後您瞧好吧，您有什麽醫囑，我都照辦！從今往後，您葉少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葉正文咧嘴笑了：“軍爺真會開玩笑。”
他聽懂了二鬼子的意思，就跟二鬼子一見他和二流子的人，就大致明白了怎麽回事一樣。
所以，葉正文也不含糊，佯裝給二鬼子正骨分筋，找了個避開二鬼子視線的機會，手指上微微發力，從對方手腕上擠了一點針頭出來，然後輕輕一拔，又悄悄的把那根半寸長的小針藏進了衣袖裏。
忙活完這一切，葉正文拍拍二鬼子的胳膊，說道：“軍爺您自己試試，這根胳膊是不是沒事了？”
二鬼子自己活動活動右臂，果然發現困擾了好幾天的抽筋感徹底消失掉了，包括手指，也像是完全重歸自己掌握之中，半點失控的跡象都沒有。
“葉少爺，您真是神了，果然不愧是鳶都神醫，手到病除啊！”
他大喜過望，抱拳道：“往後萬一有事瞧得上兄弟，您盡管說話，小的一切都聽您使喚！”
笑容是在臉上，他心裏卻是陣陣後怕。
昨天挨打之後，是茅季晨問明情況，建議他來找葉正文看病的；來前他還沒多想，但見了葉正文的人，他還有個什麽不明白的？所以，他才趕緊先把那天黑了葉正文的大洋先吐了出來，又說了那些個話，隻求葉正文網開一麵，放他一馬。
隻不過，葉正文不點破，他也不好自己揭短罷了。
雖然他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葉正文那天在城門口究竟怎麽對他下了黑手，但總歸事情始於葉正文，又終於葉正文，所謂醫生殺人於無形，神不知鬼不覺，他這次算是真切領教到了。
哪能不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