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015 錢咬手

  李永福來作證，葉正文本來都放鬆下來了，眼見小鬼子翻臉，趕緊又把手舉了起來，解釋道：“太君，我那不是故意的，我那是為了救人啊！那不是泔水，那是……那是藥。”


  “八姨太美人大大的，你的忍心喂她泔水，良心絕對的壞了！”


  小鬼子忽然咧嘴笑了，說道：“好在我老婆的不是，哈哈！”


  “太君的老婆，葉少爺肯定不能喂泔水！”


  李永福嘿嘿笑道：“太君，葉少爺給茅會長的八姨太盡心盡力治病，良心大大的好，這點您可以放心！”


  “吆西！”


  小鬼子點點頭，帶頭收了槍，抬頭看看前麵的東關大街，擺擺手指揮著隊伍一分為二，分頭繼續追。


  “娘唻！嚇死老子了！”


  二流子呼哧呼哧喘著氣，對葉正文說：“少爺，今天真是多虧了李永福，不然咱倆渾身是嘴都說不清！”


  “算他有點良心！”


  葉正文也是受驚不小，問他：“吃了這麽一嚇，還餓嗎？”


  “餓……”


  “吃貨！”


  他們倆這天晚上最終還是吃上了雞鴨和樂。不過不是去胡家牌坊那邊吃的，是小鬼子和二鬼子剛剛離開之後，管家給送過來的。


  第二天的早晨，倆人繼續忙活的時候，二鬼子李永福一身便裝來了醫館。看樣像是路過，駐足跟葉正文和二流子說了兩句閑話。


  “葉少爺，打聽個事唄？”


  李永福賊眉鼠眼的小聲問：“昨天晚上真沒什麽人來您這兒正骨？”


  “什麽話？槍眼兒都懟腦門上了，你看我跟狗蛋哪個有膽量編瞎話？”


  狗蛋是二流子的本名，他姓劉，所以李永福才喊二流子“劉爺”，不過到葉正文這兒就沒這麽多講究，偶爾就把二流子的本名帶出來了。


  葉正文瞪了李永福一眼，又笑著從口袋裏摸了幾塊大洋出來：“李軍爺你不提這個茬我也得提，昨天晚上的事多謝你了。”


  他當李永福一大早來賣好的，人情世故這種事他也不是不懂，該表示的還是要表示一下。


  “葉少爺，您這打我臉呢！上次多虧您，我這胳膊才康複的不是？”


  李永福倒退兩步，堅決不沾他的邊：“您要給我來這出，那就當我今天沒來，以後咱也當誰不認識誰！”


  “得！”


  葉正文樂得省錢，就沒堅持，隨口問了一句：“昨天晚上到底什麽情況，怎麽大半夜的還上街抓人？”


  “噓——”


  李永福臉色微變，左右看看，確認店門外沒什麽人停步偷聽，這才壓低聲音對葉正文說道：“葉少爺，這事我給您說，您聽聽算完，可別外傳。”


  “這麽神秘？”


  葉正文以退為進：“要是不方便，你也別跟我說了，我膽小。”


  “其實也沒什麽方便不方便的，就是皇軍昨天晚上丟了臉麵，不讓聲張。”


  李永福說：“昨天快半夜吧，有個皇軍特使從省城過來，說是來傳達什麽文件。為了安全起見，司令部沒有明著去接，讓他一個人坐車去司令部，而司令部這邊派了人暗中保護他。結果特使在路上被一個刺客捅破了肚子，腸子淌了一地，現在還在醫院搶救呢！”


  “呃……”


  葉正文明白了：“你們昨晚追的是那個刺客？”


  “可不就是嘛。這個刺客應該是奔文件來的，傷人之後沒著急著走，還想把文件找出來，這一耽擱，差點沒被暗中保護特使的千葉副司令官堵住。期間千葉副司令官跟他交過手，用獨門手法卸了他一條胳膊，但後來還是叫他給逃了。”


  李永福怨聲載道的說道：“我們昨天晚上這是大半夜被招呼過來的，聯合追捕凶手。葉少爺，您是不知道我們這幫人的苦啊，恨不能皇軍一聲招呼，家裏老娘就剩最後一口氣也不能守著，得立刻聽命令出任務。”


  “給人當差還不就是這麽回事。”


  葉正文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打個哈哈說道：“好在這種事應該不多，你們守城門的能有多少事？”


  “葉少爺這您就不懂了，我們守城門的才危險呢！”


  李永福說：“鳶都城北郊那邊有八路軍的遊擊隊活動，我在北門守著表麵看安生，哪天萬一遊擊隊的人背地後裏放個冷槍，指不定子彈就釘我腦門上了。守城門，尤其守北城門，那可是提著腦袋討飯吃啊！”


  他擠眉弄眼的說：“好在，咱打今兒個開始不幹這個活了。”


  “什麽意思？”


  葉正文十分好奇：“你不在維持會幹了？”


  “不幹是不行，你讓我幹別的我也不會啊！再說了，咱在維持會有門路！維持會的茅會長是我家老娘那頭的遠親。”


  李永福不無得意的說道：“要不然，就我前兩天打飛茅會長帽子那一槍，換了別人能是抽頓鞭子就算完的事，腦袋指定搬家！”


  “您這關係藏得可是夠深的啊！”


  葉正文就笑了：“不用問，茅會長肯定又給你安排個好差事。”


  “葉少爺可別這麽說，我這號人，連自己名都寫不好，太好的差事給了我，我也幹不了不是？”


  李永福指指外邊街麵，說道：“以後我調警察局當巡察了，就負責曹家巷子這條街。”


  “我就說我手裏這點大洋怎麽一直放不回去，敢情是注定今天不跟我了。”


  葉正文重新把手裏的那塊大洋遞給他，說道：“李軍爺，不！李巡察，以後我在這條街上開醫館，要全靠你罩著了。來，拿著喝茶，就當我祝賀你高升！”


  “可別！”


  李永福眼見他手伸過來，蹭的一下倒退一步，說道：“葉少爺，咱倆之間不來這個！您要瞧得起，以後我有個頭疼腦熱的，你多照應，我就謝謝您了！”


  他沒讀過書，但腦袋靈光，上次去葉家大宅求醫就想明白了，自己胳膊抽筋，全都是葉正文悄悄下的黑手，現在借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從葉正文手裏接錢。


  把他送走，二流子嘿嘿笑著對葉正文說：“少爺，我看上回那事他能記一輩子，看見你給錢，就擔心錢咬手。”


  葉正文咧嘴直樂：“他擔心就對了，咱省著吃好吃的！”


  這會兒他心裏樂，轉彎繼續收拾醫館二樓的時候，他就樂不出來了。


  準確的說，他被嚇出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