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078 徹底暴露
於掌櫃說的那個人，邱蔚然在醫館裏也見過一次。
那位乍一看之下，倒沒什麽紮眼的，第一次來就自報家門，說叫連文山，是個教員；當時是葉正文和二流子接待的，她在忙別的，聽著也不是來看病的，就沒搭理。
後來，據說醫館開業那天下午，這個連文山又來了一次醫館，還送了葉正文一幅他自己畫的山水畫。
那副畫邱蔚然也見過，畫的挺普通的，一看就是生手。
總體來說，連文山怎麽看都跟窮酸的小教員形象很吻合，說他是共黨，十個有九個不信。
然而，邱蔚然相信於掌櫃的判斷。
問題在於，原來的老茶館已經改了醫館，這個連文山還來幹什麽呢，難道真像二流子給她說過的，連文山隻是單純的喜歡葉正文牆上的十二幅年畫？
年畫……風箏！
邱蔚然豁然想起周老頭留下的情報，就是用風箏傳遞的，那麽共黨會不會也用年畫傳遞情報？
站在貼滿年畫的那麵牆前，邱蔚然很認真的把這些年畫從頭到尾全都看了好幾遍，終究也沒有發現有什麽蹊蹺的地方。
她忍不住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國民政府跟共黨鬥了這麽多年，各項條件都占據優勢的情況下，偏偏一直拿共黨沒辦法，看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條件不好的共黨，總能想到一些奇思妙想的好點子，來完成看似不可完成的任務啊……
臨近傍晚，教育局那位羅副局長家的羅太太來找邱蔚然，求幫忙再檢查一下身體，邱蔚然當然不會拒絕這種跟她拉近關係的機會，欣然帶她去了檢查室，做了做婦科檢查。
等她把羅太太送走，看見二流子正在收拾會客區茶幾上的茶杯，好奇的問了一句：“小劉，剛才來客人了嗎？”
“連老師來了。”
二流子說道：“他來找少爺的，聽說少爺沒在家，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連老師？”
邱蔚然渾身一個激靈，問道：“哪個連老師？就是你說的那個喜歡看咱牆上年畫的連老師？”
“對啊，就是他！”
二流子說：“連老師特別喜歡咱們牆上的這些年畫，每次來都看老半天呢！”
“可以理解，誰讓咱們這些年畫這麽好看呢？”
邱蔚然臉上掛著笑，心裏卻是把羅太太快要罵死了，不是羅太太湊巧來看病，估計她也能再見見這位連老師了。
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看斜對過的海貨店，她發現於掌櫃一張臉上掛著霜，在櫃台後麵站著呢。
晚上，邱蔚然離開醫館的時候，故意走到街道斜對過，跟正在上門板的於掌櫃打了個招呼：“於掌櫃，準備打烊了？”
“喲！是邱醫生啊，您來的正好！今兒個來一批鹹魚不錯，一下午全賣光了，就剩一條，你不嫌棄的話送您回去炸炸吃。”
於掌櫃請她進門，小聲說道：“邱副站長，看來我在共黨那邊徹底暴露了。”
“怎麽說？”
“那個姓連的教員下午去醫館的時候，有人來找我吵架，說我賣的鹹魚臭了。”
於掌櫃說道：“姓連的一走，吵架的人就走了，兩個人分明是商量好的。”
“不奇怪，你下午去鶴吟樓的時候就已經暴露了。”
邱蔚然歎息一聲，說道：“今天我沒帶相機，明天吧，明天我找機會拍張照片，你送到鍾老板那裏洗出來，好好研究一下，我懷疑那是共黨一種新型的情報傳遞方式。”
……
……
葉正文今天沒給周老頭換新藥方，還是用的昨天的。
兩副藥給周老頭先後喂下去，又來了一次針灸之後，周老頭的生命特征持續增強，除了自主呼吸的能力繼續保持之外，還有了輕微的吞咽行為，對一些身體刺激也能做出很輕微的回應了。
但遺憾的是，想要周老頭醒過來暫時還看不到希望，葉正文嚐試著在他耳邊呼喊他的名字，也沒發現腦電波有任何特殊活動的跡象。
當然了，總體來說，周老頭的身體沒有出現新的危險信號，就是很好的現象，這讓葉正文對把他救活也增加了一份信心。
“葉大夫，快吃飯吧。”
淳子去食堂打飯回來了，熱氣騰騰的飯菜看著就讓人很有食欲。
“謝謝淳子。”
葉正文今天中午也沒怎麽吃飯，這會兒還真是餓了，端過托盤，就抄起了筷子。
朝嘴裏扒拉了兩口，他看到淳子也守著一托盤的好吃的卻沒動筷子，不免有些好奇的問道：“淳子，你怎麽不吃飯呢？”
“我……我一會兒吃。”
淳子抿嘴笑笑，說道：“飯菜太燙了，我吃不下……”
“嗯？”
葉正文稍稍愣神，下意識的看了看她嘴角的淤青，就把筷子放下，招呼她坐到自己麵前來，說道：“你張開嘴我看看。”
“看……看什麽呀？”
淳子有些意外，支支吾吾的說道：“葉大夫，您還是快吃飯吧，我嘴又沒什麽毛病。”
“你嘴有沒有毛病都在臉上寫著呢。”
葉正文拿起手電筒，說道：“聽我的，我先看看什麽情況，要不你這嘴可能還得疼好久呢……”
淳子大概也是被這種疼痛折磨的怕了，猶豫了半晌，還是張開了嘴巴。
“呀！你這是怎麽弄的？”
葉正文拿手電筒照照她的口腔，不免大感意外，說道：“我看著像，一直沒好意思問，沒想到你這嘴真是被打得啊！你瞧瞧，半邊臉裏邊都腫了，這上麵的大泡不是上火，是被打的時候自己不小心咬破的吧？”
“啊？”
淳子大吃一驚，詫異的問道：“葉大夫，這你也能看出來？”
“上火長的泡，和自己咬破的不是一回事。”
葉正文轉身在自己帶來的那堆中藥材裏麵扒拉了兩三種出來，各自秤了一點放在一張白紙上，推給淳子說道：“你現在嘴疼吃不下，就把這三種藥熬一塊，給自己熬一碗藥喝喝，明天我保證你的臉要比現在舒服多了。”
“謝謝葉大夫，您，您人真好！”
淳子的眼圈一下紅了。
她其實並不知道葉正文給了她什麽中藥材，但是這兩天眼看著葉正文把一根腿邁進鬼門關的周老頭都能拉回來，對於葉正文的用藥水平自然是完全信服的。
真正讓她感動的地方在於，像是葉正文這樣水平的大夫，在她印象之中你不求著人家給你看病，人家一般不輕易出手，可葉正文就因為她嫌飯菜太燙不吃飯，就主動幫她開了藥。
照葉正文的意思先給自己熬上藥，淳子重新回來吃飯，慢吞吞的扒了兩口，忍不住問道：“葉大夫，您不好奇我是被誰打的嗎？”
“呃……”
剛吃完飯的葉正文訕訕一笑，說道：“一般而言，這是病人的隱私。如果沒有一定必要的話，我們做醫生的，隻管看病，不問其他。”
“那我要說……”
淳子咬咬嘴唇，說道：“我是被你打的呢？”
“啊？”
葉正文被她這話直接搞懵了，瞠目結舌的問道：“怎麽可能呢？我沒打過你啊。”
淳子卻堅持說：“是你，就是你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