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101 藏鋒

  醫館的午飯，是邱蔚然親手蒸的饅頭和炸的鹹魚，葉正文吃過之後，對邱蔚然的手藝讚不絕口：“蔚然，你還手藝真是沒的說，哪天你不做醫生改行開餐館的話，保準能成鳶都城數一數二的女大廚。”


  “葉少爺，不就晚上想吃個大包子嗎，你至於這麽早就給我上眼藥？”


  邱蔚然笑道：“放心好了，今天晚上保準讓你吃上大包子行了吧？”


  “那敢情好！”


  葉正文咧嘴笑了，又道：“有一件，白蘿卜海米的大包子我不能吃。”


  “知道，你現在還吃著藥呢！”


  邱蔚然問：“那你想好吃什麽餡的了嗎？”


  “做選擇這種事，實在是太困難了，你得容我仔細想想……”


  葉正文貌似很隨意的問了一句：“上午看你去於掌櫃那邊，他家店裏有啥我能吃的嗎？”


  “他家店裏的東西，你還真是一樣都不能吃，您就別惦記了。”


  邱蔚然眉眼如畫，目光在他臉上微微一瞥，接著笑道：“我說葉少爺，您這是在家吃了多少苦，回來之後除了惦記吃的沒別的事了是吧？早上惦記中午吃什麽，中午惦記晚上吃什麽？”


  “還不都你慣的？”


  葉正文理直氣壯的說道：“咱醫館現在來十個病人，九個都是你那個官太太團夥的，剩下一個還是來問路的。我在這兒閑著也是閑著，不惦記吃的還能惦記什麽？”


  二流子插科打諢道：“少爺說的太對了！你以前怎麽給我說的來著？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你倆吃貨自己慢慢惦記，我得準備準備接待病人了，下午公署總務局馬副局長家的太太要來看病呢！”


  邱蔚然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說：“晚上吃什麽餡的大包子趕緊想，想好了告訴我，我插空做準備！”


  她端著盤子，施施然的上樓走了，二流子擠眉弄眼的問：“少爺，要不要我去問問淑靜嫂子擅長包什麽餡的大包子？”


  “幹脆把淑靜嫂子自己拿被子包了，晚上塞你屋裏去！”葉正文黑他一句。


  二流子臉一紅，嘰嘰歪歪的說道：“少爺太壞了，我還是收拾衛生去吧！”


  葉正文沒搭理他這茬，目光卻是悄悄飄到了邱蔚然上樓的背影上。


  半下午的時候，葉正文把二流子叫到跟前，說道：“你回我家一趟，去廚房看看都有什麽好吃的，尤其是適合包大包子的東西，能搬來的都給我搬來，不能搬的讓家裏套輛馬車也給我搬來。”


  “呃……”


  二流子一呆，詫異的問道：“少爺，這是為啥呀？”


  “晚上包大包子呀，還能為了啥？”


  葉正文擺擺手，說道：“去吧去吧，記得到家之後先給我爸說一聲。要是看我爸不在家，就給我三個姨娘說一聲。”


  “哦……”


  “還一個事……”


  葉正文把他叫到跟前，耳語了兩句，最後說：“這個錯必須認，知道吧？”


  “少爺，您這不是給我挖坑呢？”


  二流子苦著臉說：“萬一老爺一聽這個，把我收拾一頓怎麽辦？”


  “不怕，你是我的人，我爸輕易不會收拾你。”


  葉正文保證說：“如果真收拾你，我給你做主！”


  “行……行吧！”


  二流子老覺得葉正文這個吩咐有點怪怪的，撓撓頭，走了。


  過了一會兒，邱蔚然那邊送走一個病人，沒看見二流子，好奇的問道：“小劉呢？”


  葉正文端著報紙喝著茶，說道：“我讓他回我家找點吃的，咱晚上不得包大包子嗎？”


  “包大包子還用回你家找吃的，我看你就是嫌他沒事幹，故意支使他跑腿玩。”


  邱蔚然挺無奈的，說道：“你動動嘴皮子把他支使走了倒是輕鬆，我這麻煩了。檢查室留一堆垃圾沒人出去扔，都快沒法進人了。”


  “咋回事？”


  葉正文一愣神，問道：“咱檢查室的垃圾不是原則上兩三個病人一清，遇到特殊情況，一個病人一清嗎？怎麽還能沒法進人？”


  “這不就遇上特殊情況了！”


  邱蔚然半趴在醫案上，小聲說：“剛才走這位，公署民政上一個小科員的老婆，她男人在外麵鬼混，她自己也沒閑著，偷偷找了個小情人，染了髒病，特別埋汰。哪回給她處理膿瘡，咱檢查室留下的不是膿就是血，特別難聞。”


  “暈！”


  葉正文站起來說：“狗蛋不在，垃圾也得扔啊，看來隻有本少爺辛苦辛苦了。”


  “你可別！您老身子金貴，身上還有傷，萬一再把傷口抻著，我就成罪人了！”


  邱蔚然聳聳肩膀，說道：“還是我去扔吧！”


  她回檢查室收了半木桶垃圾出來，裏麵果然是什麽埋汰玩意都有，聞著味道特別難聞。


  正準備出門去扔，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停在了門口，千葉英助和千葉夫人雙雙下了車。


  “咦？邱醫生這是準備出門……呀！”


  千葉英助一進門，迎麵先跟邱蔚然打個招呼，話沒說完，就被木桶裏的垃圾氣息懟了一下。


  他半掩了鼻子，低頭看看木桶裏的東西，首先看到了沾著血跡的紗布和棉棒，臉色忍不住微微一變。


  “千葉君，千葉夫人，你們怎麽來了？”


  葉正文驚奇的看著他們，趕緊招呼道：“兩位不行先來我這邊避一下，今天檢查室攢下的垃圾太埋汰了。蔚然正準備出去扔呢，您兩位就來了。”


  “醫生的工作實在太辛苦了，我一直以為你們穿著白大褂，工作內容肯定也像是天使一樣，潔白無瑕，沒想到居然還會接觸到這麽多髒東西。”


  千葉英助一臉的同情，招呼外麵車上的司機說道：“鬆本你來一下，幫邱醫生去街邊倒一下垃圾。”


  邱蔚然婉拒道：“千葉副司令官，這怎麽好意思？還是我自己來吧。”


  “邱醫生不要客氣。”


  千葉英助說道：“您是葉桑最得力的住手，又長得這樣美麗，怎麽能讓您去倒垃圾呢？”


  不容分說，他彎腰伸手，就準備把垃圾木桶接過去。


  “慢著！”


  葉正文挺突兀的叫了一聲。


  千葉英助好奇的看看他，用開玩笑的口吻問道：“葉桑，這個垃圾桶有問題嗎？還是你們在裏麵藏了什麽小秘密，不方便讓我接？”


  話，是軟的，但話語背後，藏著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