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111 柴家灣堐。速。
千葉英助站在醫館的走廊裏，腳底下踩著的地麵被雜工打掃的十分幹淨。
他知道，在這個位置上曾經流淌過一名日軍軍官的血。
兩天前，有兩個共黨喬裝打扮成醫生的樣子混進了醫院，被那名日軍軍官識破，共黨開槍射殺了那名日軍軍官，血流滿地。
案件發生之後，千葉英助曾經來到這裏查看過現場，但那時那刻，他所關注的是案件本身，是那兩個共黨逃走的方向。
而現在，在案件已經過去兩天之後，站在這塊地麵上，千葉英助把自己放在了那兩個共黨的位置上，揣摩思考著他們的目的。
回頭看看，走廊的盡頭是通往後院的拐角，不出意外的話，那兩個共黨當時應該就是從這個方向潛入的。
那麽，走廊的前方呢？
千葉英助審視著前方的通道，目光漸漸轉移到了一側的藥房裏。
藥房朝向走廊的這一側，是一麵牆的玻璃窗，兩個護士坐在窗戶背後，有其他護士憑處方箋前來取用藥物的時候，就會由這兩名護士代勞，在藥房之中分揀。
那兩個共黨潛入醫院的目標，會不會就在這個藥房？會不會就是藥房裏的……
“抗菌藥！”
這個詞匯閃過千葉英助的心頭，他忽然意識到，這兩天追捕共黨的重心雖然鎖定在了抗菌藥上，但究其原因，不過在於那天有一名共黨是負傷逃走的，他認為對方想要康複就必須需要抗菌藥。
可是，有沒有可能那兩名共黨潛入醫院，本來就是為了竊取抗菌藥呢？
噔噔噔的腳步聲從醫院門診大樓正門處拐過來，青木氣喘籲籲的衝到他的麵前，匯報說：“副司令官閣下，苟家巷發現薛天路！”
“納尼？”
千葉英助眉梢微抖，問道：“現在什麽情況？人在哪？追上沒有？”
“追上了。不過……”
青木深吸一口氣，慚愧的說道：“薛天路死了。”
“死了？”
千葉英助瞪圓眼睛問道：“不是說過一旦發現他的行蹤，務必要留活口嗎？怎麽會死了？”
薛天路，就是那個已經跑路的小診所老板，青木他們確認從醫院逃走的那兩個共黨就是在薛天路的小診所治療的槍傷，千葉英助當時的確說過，發現薛天路的話，務必要留活口，說不準能從薛天路身上挖出大魚。
“副司令官閣下，有一個人拉了一輛黃包車協助薛天路逃走，我們的人在後麵追，一路放槍，其中有幾顆流彈穿透了黃包車的靠背，誤殺了薛天路。”
青木沉聲匯報說：“我們的人最後追上這輛黃包車的時候，薛天路已經不行了，協助他逃走的那個人也已經逃走了。”
“八嘎！”
千葉英助攥緊拳頭，恨恨說道：“又一條線索斷掉了！”
“也不一定。”
青木抬起手掌，說道：“或許我們還有希望。”
他的手上，原本戴著白色的手套，而現在，這隻手套幾乎已經被鮮血染透。
血淋淋的白手套之間，放著一張已經被血水泡壞了的小紙條。
“最先發現薛天路的是苟家巷兩個巡查，他們當時在魏家巷西口一家店裏吃午飯，注意到薛天路行蹤詭秘，就悄悄盯上了他。他們注意到，薛天路在臨逃跑之前，似乎是在一棵樹後找到了什麽，然後吞掉了。”
青木說道：“這是我在薛天路胃裏找到的。隻可惜，這張紙條受到了薛天路胃酸的侵蝕，字跡已經不太明顯了。”
“吆西！青木君，你終於變聰明了！”
千葉英助捏起那張小紙條看了看，說道：“字跡雖然不明顯，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辨認！通知鑒定科，立刻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將紙條上的內容複原！”
“哈依！”
……
……
躲在烏雲背後的太陽緩緩落山，又是一天過去。
“葉少爺，今天晚上不伺候了哈，晚上周太太約打牌，我得去赴約了。”
醫館裏，邱蔚然換了常服出來，給葉正文告辭，笑著說道：“如果贏了錢，明天請你們吃好吃的！”
“恭喜發財！”
葉正文笑著看她出門，回頭對二流子說道：“指望蔚然請客太難了，整天聽她說贏了請客，多長時間了，就沒見她贏過。”
二流子也笑了，說道：“說到底，還得是少爺你請客靠譜。少爺，晚上請我吃點啥？”
“請你喝西北風！”
葉正文白他一眼，拍拍桌子說道：“瞧瞧我桌子上這層灰，還好意思讓我請客？”
二流子擠眉弄眼的說道：“明兒個我給您收拾的妥妥的還不行？”
“葉大夫！”
倆人正說著，王二虎從外麵進來，直奔葉正文麵前。
“二虎？”
葉正文見他臉色凝重，好奇的問道：“咋了？出事了？”
“嗯！”
王二虎斜瞄一眼醫館裏麵，好像是在找什麽的樣子。
“別找了，蔚然已經走了。”
葉正文向前探探身子，說道：“醫館就咱仨，有事你說。”
“你早說啊！”
王二虎鬆口氣，繞到醫案靠裏那一邊，一邊偷瞄著醫館門窗外的動靜，一邊壓低聲音說道：“上午給你說，我們有位重要的同誌進城，後背上挨了一槍。我們本來安排了自己人給他做手術，把子彈取出來，但是今天中午，我們那位同誌犧牲了。”
“呃……”
葉正文嚇一跳，問道：“你別告訴我手術沒來得及做，中彈還沒取出來！”
“是，我們那位同誌就是在趕去做手術的路上被小鬼子發現的。他是我們城裏所有同誌裏麵唯一一個懂醫術的，因為某些原因昨天暴露了，正在被全城通緝。”
王二虎深吸一口氣，說道：“葉大夫，我們現在實在找不到別的人了，隻能請你走一趟。你看……”
“人在哪？”
葉正文擺擺手，問道：“你告訴我個大致的位置，咱們分開走，免得被人注意。到了地方之後，咱們再匯合，一起去做手術。”
“我也是這麽想的。”
王二虎眼神一亮，說道：“現在我們那位同誌在柴家灣堐，小錢，錢仲肅也在那裏。”
……
……
日軍司令部。
青木將一份報告送到了千葉英助的麵前，沉聲說道：“副司令官閣下，紙條上的字跡鑒定已經完成，大家確認，上麵寫的是這五個字：柴家灣堐。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