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117 不要緊，有辦法

  葉正文是被鬆本送回醫館樓下的。


  醫館二樓還亮著燈，車子剛剛停穩，二流子就帶著一嘴的肉香從樓上跑下來，開了一樓的燈和門，來迎接葉正文。


  “少爺，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二流子擦擦嘴，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在千葉副司令官那邊多待一陣呢？”


  “咋滴？我回來早了耽誤你吃肉了是吧？”


  葉正文白他一眼，又轉身邀請道：“鬆本君，辛苦你了。不著急回去的話，還請裏麵坐一坐，喝杯茶。”


  “謝謝葉大夫。不過，咱們下樓的時候您也聽到了，千葉副司令官正在發脾氣，我想我還是早早回去吧，以免耽誤他用車。”


  鬆本輕輕欠身，告辭離開。


  葉正文目送他開車返回了司令部的方向，和二流子一起重新鎖好門，這才上樓去了。


  一級級向上的樓梯上，葉正文小聲問了一句：“人呢？”


  “在我房間呢！”


  二流子回答說：“本來想安排你屋，但你又沒回來，怕你屋一開燈，過分引人注意。”


  “聰明！”


  葉正文回頭朝他翹翹大拇指，上樓之後，直接奔了二流子的房間。


  這個隻有十幾平方的房間裏，有六個人在裏麵，無一例外全都圍在小小的圓桌邊站著。


  圓桌上也有香噴噴的全羊湯和一些燒餅等等好吃的，但這六個人無一例外，都沒在動筷，而是集體低頭，看著桌上鋪開的一張什麽東西。


  葉正文進來一看這個樣，忍不住樂了，問道：“怎麽都站著呢？藍領導，小錢，尤其是你們倆，不知道應該多坐著休息嗎？”


  原來，房間裏的正是藍西璋和錢仲肅兩個傷病號，至於另外的四個卻是連文山、胡飛鵬、齊自華和小何。


  “葉大夫回來了！”


  藍西璋笑了，朝他招手道：“你回來的正好，快來幫我們看看，這張圖對不對？”


  “什麽圖？”


  葉正文稍稍一愣神，湊過去看了看，不覺大感意外，問道：“這個好像是……日軍司令部的平麵圖啊！”


  “看來小何這個大致輪廓和格局沒畫錯，葉大夫一眼認出來了！”


  連文山笑道：“不錯不錯，總算是這趟日軍司令部沒白進。”


  原來，剛才跟著葉正文和二流子一起進了日軍司令部辦公大樓送飯的不是別個，正是齊自華和小何兩個人。


  時間向回倒退兩個小時的話，葉正文和二流子剛剛從李永福嘴裏得到消息，知道小鬼子今天晚上出動了巡查，悄悄前往柴家灣堐搜查共黨的秘密落腳點，他們兩個人在路上除了催促黃包車司機快一點，沒多說別的。到了目的地下車之後，就不免有點著急了。


  兩個人一商量，就沒等王二虎，直接去了柴家灣堐那邊，想要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共黨暫時落腳的地點。


  然而，他們倆能上哪兒找去，總不至於挨家挨戶的敲門問問：家裏有沒有共黨吧？

  沿著柴家灣堐，倆人轉悠了兩三圈，正一籌莫展呢，就見一輛馬車從旁邊一條小胡同之中趕了出來。


  趕車的人，頭上戴著一頂圓圓的寬簷帽，在昏沉沉的夜色之中看不清頭臉，一直到他跟葉正文、二流子他們倆擦肩而過的時候，雙方無意中眼神一對，葉正文認出來了。


  “齊自華？”


  這個車夫正是齊自華，他認出他們倆，驚喜的勒住馬，問道：“葉大夫，狗蛋，你們倆怎麽自己來了？不是說二虎哥帶你們來嗎？”


  “我們在路上遇見一個熟悉的巡查，得到消息說，今天晚上小鬼子有行動，派了大批巡查來這裏暗訪，搜查你們的落腳地點。”


  葉正文說道：“我跟狗蛋來不及等他了，就想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先找到你們報個信。”


  “我們已經知道了，二虎哥剛才打過電話來了！”


  齊自華左右看看，指指旁邊的院子，說道：“連老師早早的後院那邊備了馬車，以防突發情況，我們現在正準備轉移呢！”


  “那就太好了！”


  葉正文和二流子對視一眼，全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你們已經知道了就好，那就抓緊轉移吧，我們倆就不妨礙你們了。”


  “葉大夫，能不能先請你跟我進院看看藍書記？”


  齊自華拉他一把，說道：“藍書記的情況不是很好，做手術可能是來不及了，你要有什麽辦法，能夠給他緩解緩解症結也是好的呀！”


  “藍書記？”


  葉正文愣愣神，立刻反應過來，這說的就是王二虎嘴裏那位“很重要的同誌”。


  他當仁不讓，留二流子在外麵看門，自己果斷跟著齊自華進了院。


  等他跟連文山、胡飛鵬他們打過招呼，見了藍西璋的麵，就有點傻眼了。


  原來，他從遊擊隊逃走的那天晚上，曾經見過藍西璋。


  當時陸政委遇刺，孫建安本來找他去給陸政委醫治，卻被小武攔住了，有點手癢的他注意到還有另外兩個傷病號，其中一個青年大腿中彈，一個大胡子胸口中彈；後來葉正文才知道，那個青年是宮副政委，而那個脾氣不太好的大胡子姓藍，宮副政委喊他“老藍”。


  眼前的藍西璋，可不就是當初胸口中彈的老藍？


  葉正文苦笑道：“早知道是你這位藍領導，我就不來了。”


  “為什麽？”


  藍西璋聽他這麽說，倒是挺好奇的，問道：“知道是我受傷，你就不管了？”


  “藍領導福大命大，一兩顆小子彈不怕！”


  葉正文咧嘴笑了，擠眉弄眼的問：“我說的沒錯吧？”


  “你小子這是故意擠兌我呢吧？”


  藍西璋忍不住笑了。


  他原來看著蔫蔫的，眼皮發沉，跟葉正文一見麵說了這麽兩句，倒是精神了不少。


  葉正文也沒什麽好客氣的，直接跳上床，揭開他後背上臨時粘上去的紗布看了看槍眼創口。


  創口暫時還沒化膿，但想來藍西璋現在蔫蔫的，肯定也是跟嵌在他體內的那顆子彈有關。


  胡飛鵬說：“葉大夫，你看看有沒有辦法幫老藍同誌緩解緩解症狀。時間有限，我們等稍事安頓一下，再請你幫忙把子彈取出來。”


  葉正文知道，大批巡查正在快速趕過來，時間非常有限，胡飛鵬這是著急著撤退轉移，他給了他一個篤定的眼神，說道：“不要緊，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