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馬在叫 0011 快活林舞廳
“具體的指示倒是沒有,不過,郭縣長倒是給了兩條建議,讓我們自己斟酌。”
邱蔚然帶著一絲無奈的口吻說道:“一個是鳶都本地的隊伍力量薄弱,我們沒辦法跟章敬月部進行明麵上的對抗,所以必要的時候,希望我們能夠從側麵給章敬月部一點教訓,請他注意不要越界之類的。”
頓了頓,她補充說道:“二一個是聯合抗日的問題。郭縣長耳聞共黨在城區搞到一批抗菌藥,對前線戰事大有幫助,而我們這方麵的工作明顯滯後於共黨,望我們再接再厲,跟共黨形成你追我趕合力抗日的良好態勢,力圖早日驅逐日寇,還我河山。”
“共黨搞到抗菌藥了嗎?”
鍾元良詫異的問道:“他們上次奇襲萬家園街秘密藥材倉庫的行動最後不是失敗了嗎?”
“他們那次行動的確失敗了,可能是後續又有其他什麽行動,成功搞到了抗菌藥,咱們一無所知。不過,共黨遊擊隊現在的抗菌藥很充沛,卻也是個事實。”
邱蔚然說道:“郭縣長特別強調的一點就在於,共黨潛伏人員的條件要比我們艱難的多,但他們取得了比我們還要豐碩的成果,這一點非常值得我們學習。”
“拉倒吧……”
鍾元良隨口表示不屑,眼角餘光瞅見邱蔚然略顯不悅的眼神,又訕訕笑道:“郭縣長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自己也不是沒在城區活動過,小鬼子現在鬼精鬼精的,哪那麽容易取得什麽成果?共黨一方的成果,那可是用人命鋪出來的。邱副站長,您說呢?”
“鍾老板,你這話我不能說不對,不過同樣的話反過來看,共黨的鬥爭局麵跟咱們是一樣的,人家的人命能造就成果,我們的人命難道就是在敵占區苟延殘喘的活著?”
邱蔚然語氣有點冷,緩緩說道:“我這個話,可能有點重,但鍾老板是鳶都城的老人,有些事可能你比我看得更透。咱們不爭論了吧,回頭我仔細想想,你也仔細想想,看看咱們下一步究竟怎麽做。”
“邱副站長言重了,屬下,屬下隻是因為被共黨壓了一頭,有些氣不過。”
鍾元良陪笑道:“以後的工作,還請邱副站長示下,屬下定當盡心竭力,為黨國效忠!”
“我累了,歇兩天再看吧。”
邱蔚然站起身來,又說:“對了,這次我去縣政府的事,鍾老板辛苦一下,替我給站長做個匯報吧。”
鍾元良一愣神,問道:“合適嗎?”
“沒什麽合適不合適的。反正這次也沒什麽大事,郭縣長也沒特別交代,你替我給站長匯報一聲得了。”
邱蔚然抿嘴笑笑,說道:“出去這兩三天,我是真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
……
“邱醫生您慢走,有空再來!”
河東照相館的門口,鍾元良把邱蔚然送走,重新回了屋裏,在櫃台後坐下之後,抬筆把邱蔚然剛才說過的那些事情全都寫在了一張白紙上。
仔細審閱了兩三遍,確認無誤,鍾老板疊好白紙,裝入了口袋。
然後,他摸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出去,帶著笑容問道:“是快活林舞廳嗎?我是照相館啊,丁老板邀我去給墨韻小姐拍幾張最新的宣傳照片的,您看我現在過去方便嗎?”
對方應道:“可以,你過來吧!”
“好的!那我是去舞廳,還是向東公寓?”鍾元良問。
對方猶豫了一下,說道:“你來舞廳吧。”
鍾元良掛了電話,帶上照相機,招呼宋誌明道:“誌明,走,跟我去一趟南壩崖街。”
宋誌明答應一聲,湊過來問:“老板,咱們去見站長嗎?”
“不該問的不要問。”
鍾元良瞪他一眼,把照相機塞到了他手裏,又說:“到了之後你就不用上去了,在樓下等我。注意下安全,有任何風吹草動,再上樓找我。”
兩人出門,繞到估衣街上,攔了一輛黃包車正式上路,不一會兒就到了南壩崖街上的快活林舞廳門口。
快活林舞廳是鳶都城數一數二的舞廳,看上去非常氣派,不過上午時分舞廳都沒什麽生意,快活林舞廳的門口也顯得清清淡淡的。
宋誌明抱著相機,看看門口懸掛的巨幅相片上的美女,嘖嘖稱讚道:“老板,您瞧這臉蛋,這身段,我這輩子要能跟這樣的美女睡一覺,死也值了!”
“怎麽想的怎麽給我忘了吧!”
鍾元良說道:“照片上這位是快活林舞廳最當紅的頭牌女歌手墨韻小姐。城裏多少富豪一擲千金,最多也就是能混上個跟墨韻小姐喝杯酒的麵子,你長了三頭六臂麽,還想跟人睡一覺?”
“呃……”
宋誌明大感無趣,說道:“一個女歌手而矣,怎麽就這麽好的行情?”
“人美歌甜眾人捧,最關鍵的是……”
鍾元良壓低聲音,小聲說道:“據說上頭有人。”
“必須得上頭有人,尤其是晚上。”
宋誌明賤賤的笑了,跟在鍾元良背後進了舞廳的門,就見一個三十幾歲的青年熱情的招呼道:“鍾老板來的夠快的呀!”
鍾元良笑了,趕緊湊上前去,欠身說道:“丁老板吩咐下來的事情,哪敢怠慢?金先生,墨韻小姐今天沒在家休息?在樓上呢?”
青年金先生說道:“本來是在家的,今天不是您要來拍照片嗎,墨韻小姐說舞廳這邊可選做背景的地方多,還是來這裏等著您比較合適。剛才墨韻小姐大致選了選衣服和背景,就等您按下快門了!”
“墨韻小姐多才多藝,每次給我提供的照片構圖都很漂亮。”
鍾元良抬頭看看樓上,問道:“既然墨韻小姐準備差不多了,那我們上樓?”
“您跟我來。”
金先生前頭引路,鍾元良接過宋誌明帶來的相機,跟著一起走了。
宋誌明沒有上去,而是出了舞廳門口,斜靠在門邊的圓形石柱上,掏出一支煙來點上,一雙眼睛不經意的在南壩崖街街麵上來回掃了好幾圈,看看有沒有哪裏有什麽人的行蹤比較可疑。
但是,眼前的街麵他看得清楚,卻不曾注意到,在他到柱子邊上靠上去之後,有一道早早藏在了門口的人影悄悄的閃進了舞廳。
這人腳步很輕,幾個箭步出去,就到了舞廳的舞池入口,貼著牆根站定,她藏身於牆角處,看著金先生和鍾元良一前一後有說有笑的上了樓梯,接著向前衝出,也跟著上了樓。
這一路悄悄尾隨,一直到一間門洞大開的房間,才算是到了終點。
在門口止步,目光繞過門框往裏一瞄,就看見鍾元良和金先生背對門口這邊站著,跟一個穿了漂亮裙子的女人在說話。
房間外窗朝向東方,明媚的陽光落在鋥光瓦亮的地板上,又朝向四麵八方微微折射出去。
紙醉金迷的光影之中,有道微光照亮了門口這人的臉,正是挽起頭發藏在鴨舌帽之中的……邱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