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馬在叫 0016 第一支隊
葉正文借雨宮醫生的辦公電話打給了特務隊，找深田一郎。
電話那頭傳回來的聲音有點疲憊，他問道：“莫西莫西，我是深田一郎。請問哪位來電？”
“我是葉正文。”
葉正文說道：“不好意思，深田隊長，我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
“原來是葉大夫。”
深田一郎的口氣之中多出來一絲絲的親切，說道：“沒事的，你有事你說。”
“其實我也沒什麽事，就是昨晚跟你見過之後，今天總是想起當初和淳子在一起工作的種種，就來醫院看了看。”
葉正文用剛才對雨宮醫生說話的遺憾口吻說道：“雨宮醫生告訴我，淳子原本很有希望成為護士長的，我去我們工作過的病房裏看了看，往事曆曆在目，心裏很不好受。”
“葉大夫有心了。”
深田一郎略帶一點哽咽說道：“淳子在天之靈知道你還這麽惦記她，一定非常高興。”
“可惜，不管我怎麽惦記她，她都回不來了……”
葉正文哀傷的歎息著，聽著話筒那頭傳來的沉重呼吸沉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深田隊長，不知道我是不是太冒昧了？你今天晚上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喝酒。”
“能夠和我妹妹生前共同工作過的朋友一起喝酒，是我的榮幸。隻是……”
深田一郎想都沒想，就表達了明確的意願，但話鋒一轉，接著說道：“我這裏剛抓了第一支隊一個人，不確定需要工作到什麽時間。這樣好不好，如果我忙完的早，就去醫館拜訪您。”
“好的，我恭候深田隊長。”
葉正文心頭微微一跳，小心的跟深田一郎道別，才把電話掛斷。
一直在旁邊旁聽他打電話的雨宮醫生忍不住感慨道：“葉大夫，我今天才發現，原來您是這麽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呢！”
“或許吧。”
葉正文苦笑道：“我隻是看見深田隊長，就忍不住會想到淳子……”
……
……
離開醫院，攔了一輛黃包車回醫館，葉正文靠在黃包車靠背上，臉上所謂哀傷的情緒早就一掃而光。
淳子一刀斷送了周老頭的生命，也讓他籌劃良久的營救周老頭的計劃胎死腹中，他心裏的怨氣都沒地發，怎麽可能這麽懷念淳子？
不過因為中午聽說上午被抓的人到了特務隊手裏，故意找個由頭，約深田一郎見個麵罷了。
隻是，他原本計劃跟深田一郎見麵之後，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從深田一郎口中套出點什麽有用的信息，沒成想深田一郎直接在電話裏就把他要的答案給出來了。
“我這裏剛抓了第一支隊一個人……”
回想著深田一郎這句話，葉正文倒是悄悄皺起了眉頭：這個“第一支隊”又是什麽意思？
進醫館的門，葉正文首先就看見了坐在會客區喝茶的李永福和王二虎——葉正文的醫館，位於曹家巷的最南頭，也是他們倆負責巡查路段的最南頭，所以他們兩位經常來喝茶。
“喲！兩位大巡查喝上了！”
葉正文嗬嗬一笑，摘了墨鏡放下，問道：“正巧有個事我覺得挺暈的，跟你們兩位打聽打聽唄。”
“葉少爺回來了！天太熱，外頭走一遭下來就是一身汗，借您寶地補充點水，嘿嘿……”
李永福起身賠笑道：“有什麽事您盡管問，咱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謝您呐。”
葉正文瞟了邱蔚然那邊一眼，見她這會兒沒事坐那兒看書，倒是先問了她一句：“蔚然，瑤柱泡上沒？幹貨不泡，沒法下嘴啊！”
“等您關心這個問題，瑤柱都要泡爛了！”
邱蔚然白他一眼，起身過來說：“省得您嫌棄我不幹活，我上樓看看韭菜泡的怎麽樣了。”
“您辛苦，晚上好吃的就指著你了！”
葉正文打個哈哈，接過二流子給他倒的茶，趁邱蔚然還沒上樓，問李永福：“李軍爺，‘第一支隊’是個什麽東西？”
“第一支隊？”
李永福一愣神，撓一把腦袋，說道：“聽著有點耳熟，您猛不丁的一問，還真有點沒想起來。”
“省抗日救國義勇軍魯東第一支隊？”
王二虎眼皮一跳，卻是反問道：“葉大夫，您說的不會是這個支隊吧？”
“我哪兒知道去？”
葉正文貌似有意無意的說道：“剛才在醫院跟特務隊的深田隊長約吃飯，他說他抓了個第一支隊的人，晚上不一定有空。我納悶一路，實在想不起來這個‘第一支隊’是什麽意思。這不湊巧遇見你們兩位，我順道問一句。”
“要是特務隊抓的人來自‘第一支隊’，應該就是王巡查說的這個省抗日救國義勇軍魯東第一支隊了。”
邱蔚然站半截樓梯上回身說道：“這支隊伍不是咱們鳶都本地的，是西邊益縣的，司令好像叫章敬月。不過章敬月野心很大，手下的人經常到咱這邊活動，他的人在鳶都被抓倒也正常。”
“原來如此！我就說我沒聽說過什麽第一支隊呢！”
葉正文心中了然，帶著半開玩笑的口吻問道：“蔚然，沒看出來啊，本少爺不知道的事情你居然知道的這麽清楚。厲害！”
“是我厲害，還是你葉少爺整天吊兒郎當的正事不幹？”
邱蔚然翻個白眼說道：“虧你還整天看報紙呢，報紙上早就寫過好吧！不跟你扯了，我看韭菜去。”
她擰身上樓，嘴裏哼起了小曲，顯然是心情愉悅。
可不是麽，葉正文帶回來的這個消息，證實了陷在特務隊那人不是軍統，她當然高興。
更何況，被抓的這位是章敬月的人，她更高興——章敬月不聽招呼，肆意妄為，還想給抗日隊伍使絆子，也就是邱蔚然手裏沒人，不然都想給章敬月點顏色看看；既然小鬼子下了黑手，她倒樂見其成。
同樣心情愉悅起來的自然是王二虎，他一邊喝茶一邊翹著大拇指說道：“葉大夫，您太厲害了，聽說特務隊那位深田隊長上任還沒三天，您這兒就掛上鉤了，這一手本事，牛！”
葉正文咧嘴笑了：“我這掛什麽鉤？還不是聽說深田隊長新官上任，上趕著巴結巴結？這年月，兵荒馬亂的，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向葉少爺學習！”
王二虎打個哈哈，跟李永福又出去繼續巡邏了。
傍晚時分，斜對過海貨店的於掌櫃端著一碟子鮮蝦仁過來，在樓底下喊一嗓子知道人都在樓上，就直接奔了二樓。
邱蔚然已經開始調餡了，葉正文正指揮著滿臉委屈的二流子學習揉麵，於掌櫃笑著說：“邱醫生要大展身手，我來巴結巴結，下午有人來送貨，給帶了些鮮蝦仁，您看能剁進包子餡吧？”
“那太能了！”
葉正文接過去，遞給邱蔚然道：“蔚然，瑤柱配蝦仁，再加上精肉、韭菜，今兒個咱們這大包子味兒絕了！”
他回頭問於掌櫃：“咋滴？今兒個晚上留下一塊兒吃點？”
“求之不得！”
於掌櫃嘿嘿樂了，說道：“這樣，我去弄倆小菜，咱們晚上喝兩杯。”
“別著急。”
葉正文叫住他，問道：“下午給你送貨那人光送貨了，沒傳點小道消息什麽的？”
“呃……”
於掌櫃一呆，訕訕笑道：“葉少爺，您怎麽知道我又收到小道消息了？”
“猜嘛，我都收到小道消息了，你還能沒收到？”
葉正文笑眯眯的說道：“是不是說益縣那個第一支隊的什麽人被特務隊抓了？”
於掌櫃更呆。
他在警備大隊的內線，今天下午費了不少勁，好不容易才搞到這個消息，沒成想葉正文這兒居然已經收到風了。
邱蔚然見他“被欺負”，有點看不過眼，就指責葉正文：“我說葉少爺，您能厚道點嗎？您不就有個在特務隊當隊長的朋友嗎？跟人家於掌櫃比劃什麽？”
“娘唻！葉少爺厲害啊！特務隊的深田隊長才上任沒兩天吧，您跟他就成朋友了？”
於掌櫃心頭暗驚，眼珠子轉轉，又賊笑著問：“那您知道被抓那位姓甚名誰，怎麽被抓的嗎？”
葉正文一窘：“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