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馬在叫 0067 死心眼
“為什麽這樣說？”
邱蔚然看他的感覺跟自己一樣，高興之餘，又有點好奇。
“因為7月7號就是明天。”
葉正文歎息一聲，說道：“那個小馬，馬天瑞，梓悅那個傻不拉幾的同學，今天早上還在咱們這兒說，明天他們會有活動，要上街去散發傳單張貼標語什麽的。”
“這一類的活動，小鬼子們一向十分惱火，隻要讓他們知道了，第一時間就會調動全城的力量來鎮壓。巡查隊不用說，首當其衝，但好在巡查隊本身沒多少戰鬥力，對參加活動的人不會造成直接威脅。真正危險的是特務和警備大隊。”
他的手指落在潘力行三個字上，繼續說道：“在這種時候，如果把小鬼子手裏的重要道具潘力行救出去，乃至送出城，勢必會大大牽製小鬼子的精力，不出意外的話，特務也好，警備大隊也好，都會投入對潘力行的追捕之中。”
“如此一來，城裏搞活動的這些人就安全了。”
邱蔚然讚許的看他一眼，說道：“葉少爺，真沒想到咱們倆在這個事情上的感覺如此一致！”
“你也是這麽認為的？”
葉正文撚起那張紙重新看了看，再三斟酌之後，還是堅持了最初的看法，說道：“應該就是這麽一回事了。”
他好奇的看看邱蔚然，問道：“對你們軍統來說，這應該是好事啊，如果共黨方麵真能把潘力行從西城旅社弄出來，你們刺殺他的難度將大大降低。看你滿臉惆悵的，琢磨什麽呢？”
“我惆悵了麽？我隻是有點難過而已。”
邱蔚然聳聳肩膀，說道：“我們那位鍾副站長死活都要推動刺殺行動，寧肯多死幾個人，也要照他自己的想法來。人家共黨這邊呢，隻是為了保護參加活動的學生什麽的，都能絞盡腦汁的想辦法，看看怎麽樣才能讓行動更穩妥更安全。”
“原來你是在想這個呀！”
葉正文忍不住輕輕笑了，說道：“這或許就是共黨為什麽總比你們的群眾基礎更堅實的原因。老百姓不傻，誰對他們好，誰不把他們放在心上，都能看得到，也都能感受得到。”
“是啊，國民政府在這方麵的很多做法，的確是……差強人意。”
邱蔚然心裏其實挺矛盾的，看看葉正文，轉移話題道：“下麵不忙了？你還有空來看我？”
“本來就不忙，來咱們醫館的大都是你籠絡來的那些病人，她們什麽樣你還不知道，真有病的沒幾個，主要是來套近乎的。這種人……”
葉正文還想說什麽，就聽樓梯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二流子的身影接著闖了進來。
“少爺！千葉副司令官來了！”
他看看邱蔚然，又說：“深田隊長也來了。”
葉正文挑挑眉梢，對邱蔚然說道：“一會兒你讓梓悅扶你下去一趟。記住，一定要梓悅扶，自己不要活蹦亂跳的往下跑。”
“知道了！”
邱蔚然嫣然一笑，說道：“要不你找副擔架，叫小劉和梓悅把我抬下去。”
葉正文嘿嘿笑了。
……
……
醫館會客區，端坐著的千葉英助看見葉正文下樓，笑著起身招呼道：“葉桑，我們又見麵了！”
“歡迎千葉君！”
葉正文微微欠身，回頭對二流子說道：“怎麽回事，怎麽沒有給千葉君泡茶呢？”
“少爺，您不說以後不讓我泡茶了嗎？”
二流子訕笑著撓頭道：“您說我泡茶不如翟小姐泡的好。”
“那就把梓悅找過來嘛！死心眼！”
葉正文訓他一句，又不好意思的對千葉英助說道：“千葉君您稍坐，我讓梓悅幫您泡茶，您嚐嚐！”
“葉桑太客氣了。既然你都喜歡，肯定是非常好的了！”
千葉英助扭頭看了一眼深田一郎，又說道：“葉桑，深田君告訴我，他昨天來看望邱醫生，被您趕出去了。哈哈，你呀，還真是性情中人，上來那個火，什麽都不顧了。”
“哪能？”
葉正文撇撇嘴，說道：“我首先得顧一下蔚然，她叫深田隊長一頓鞭子抽下去，落了個皮開肉綻，這兩天我沒事就在家給她弄藥往身上抹。這要是以後在身上留下一道道的疤，還能看嗎？”
“呃……”
千葉英助稍稍一呆，接著笑了，湊到他麵前小聲說道：“葉桑說的太有道理了，男人身上的疤痕是軍功章，女人身上的疤痕卻是瑕疵。以後葉桑和邱醫生結了婚，晚上滿眼都是傷疤，實在是太有傷心情了。”
葉正文嘿嘿笑了，眼角餘光瞅見翟梓悅端著一個托盤過來，上麵卻隻有兩杯茶，不免好奇的問道：“梓悅，怎麽隻有兩杯茶？”
“不應該是兩杯嗎？”
翟梓悅好奇的問道：“千葉副司令官一杯，您一杯。是兩杯啊！”
“你也是個死心眼。”
葉正文歎息著先給了千葉英助一杯茶，又把剩下那杯推給了深田一郎，說道：“深田隊長，請喝茶吧！”
他昨天把深田一郎趕出去，其實就是為了等著深田一郎拖著千葉英助再來一趟。明麵上看，這無疑給千葉英助增添了麻煩，但事實上，這種麻煩本身卻讓他有了一次給千葉英助麵子的機會。
有些關係的處理，不是避免麻煩就能維持好的，恰恰相反，適當的一些小麻煩，反倒更加容易拉近雙方的關係。
現如今，千葉英助已經帶著深田一郎登門，他自然就要順水推舟，把跟深田一郎的梁子化解一下，以後也好說話。
“葉大夫，那杯茶是您的呀！”
翟梓悅充分發揮了死心眼的特點，一臉無辜的問道：“您確定要請深田隊長喝茶嗎？”
“葉大夫，我其實……其實我不渴。”深田一郎那叫一個尷尬。
“不渴也要嚐嚐，我們家梓悅泡茶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葉正文帶著一臉無奈，對千葉英助說道：“千葉君，我為我昨天對深田隊長的態度道歉，也希望深田隊長能夠理解我的心情。其實等深田隊長走了之後我就後悔了，深田隊長隻是忠於職守而矣，算不上犯錯。換了我，可能也會在友情和職責之間做出正確選擇的。”
“我就知道葉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千葉英助極其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深田君是我得力的住手，而他過世的妹妹和您也算朋友，我真心的希望你們兩位也能成為朋友。”
“葉大夫對不起，邱醫生的事情上，我的確欠考慮。請允許我再次向您道歉。”
深田一郎順杆爬，站起身來，再次向葉正文躬身行禮。
“深田隊長太客氣了，但作為一個男人，我也是不得不考慮一下女朋友的感受。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再提了吧。”
葉正文抬頭對翟梓悅說道：“梓悅，你看看蔚然能下來嗎？就說千葉君和深田隊長來看她了。”
“邱醫生不方便的話，我們還是上樓看看她吧。”千葉英助主動提議。
葉正文擺手道：“在這裏您和深田隊長都是客人，客人都進門了，哪有主人不出來見個麵的道理。去吧！”
最後兩個字，他是對翟梓悅說的。
翟梓悅答應一聲，就上樓去了。
葉正文再次看看深田一郎，問道：“深田隊長，我看你好像有點不對勁啊。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葉大夫看出來了？”
深田一郎有些驚訝：“您怎麽看出來的？”
“作為一個登門道歉的人，理應態度端正。深田隊長是我見過的非常有素質也非常有涵養的皇軍，如果不是不舒服，怎麽可能到現在都沒摘掉墨鏡？”
葉正文指指自己的眼睛，問道：“您是不是眼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