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馬在叫 0128 滾出去
“劉旦,煤爐子生好了就弄過來,我要……”
葉正文安排著二流子幹活,回頭看見病人家屬還沒去搬病人進瓦缸,就有些意外了:“怎麽了?不是說請幾位把病人弄進瓦缸嗎?”
今天給病人的治療,在葉正文的心裏是有一個步驟的,不能說一環接一環,環環相扣,但一個事和下一個事之間,卡的時間都比較緊。
可以說,哪個事情不是掐著時間點來的,可能就要惹亂子。
一個病人家屬訕訕說道:“葉大夫,我們不敢給他鬆綁。”
“呃……”
葉正文再看看病人,才發現這位現在被綁在門板上,嘴裏塞著木頭棒子咬著,兀自張牙舞爪,像是一頭困獸,隨時等待著脫困之後發狂的那一刻。
“不要緊!”
他知道病人家屬怕什麽了,果斷拿出一個針灸包展開,取了幾根金針在手,兩步上前,蹲下就給病人下了針。
這次下針,那叫一個穩準快,他腳步走到病人身邊就已經完成了認穴,人在病人身邊蹲下,手裏的金針就已經紮下,再起身,六根金針已經全都落在了病人身上,從他拿起金針計算到紮完針,前後不過兩秒鍾。
整個過程猶如行雲流水,別說病人家屬看得眼花繚亂,就是呂德庸和鄭新知兩個醫生看的一樣是目不暇接。
最關鍵的是,葉正文的人站起來了,床板上被綁著的病人也安生下來了。
下針,奏效!
“現在可以了,動手吧!”
葉正文拋給病人家屬這麽一句,轉身就去小煤爐子那邊把另外那包寒藥下了砂鍋,開始煎製。
藥熬上了,病人也已經被家屬送進了大瓦缸裏,剛剛坐下。
葉正文重新回到他的身邊,繼續在他身上下針。
“葉大夫這是準備鬧哪樣?”
因為害怕得罪汪俊友的關係,鄭新知現在是不敢當麵質疑葉正文了,但是看葉正文這一通忙活下來,還是忍不住拉呂德庸小聲說道:“我怎麽覺著他這樣又是寒熱兩種藥又是針灸的,遲早要出事呢!”
“少說,多看。”
呂德庸淡淡回應道:“葉大夫用藥,本就往往匪夷所思,隻有細細品味,才能讀懂其中的玄妙之處。”
“玄妙嗎?沒看出來,我就覺得依著他這樣胡鬧,遲早是要出事的,咱們倆得準備著給他收拾殘局……”
鄭新知悄悄嘀咕著,再多看了兩眼葉正文的操作,就又有些訝異起來。
因為,如果說剛才葉正文給病人紮針,是為了讓病人安生下來,雖然下手快,但章法在,套路在,可這一次紮針卻貌似是十分率性的,隻是循著經脈運行的順序,在病人身上幾處大穴下了針。
針灸術法博大精深,各種各樣的行針組合能夠治療不同的病症不假,但隻是循著經脈下針又是治什麽病的?
或者說,這樣的方法能治病嗎?
鄭新知冷眼旁觀,隻等著葉正文一會兒惹出亂子來的時候。
而葉正文卻是蹲在小煤爐子旁邊,拿了個蒲扇使勁扇火。
砂鍋裏的藥湯咕嘟咕嘟的泛起水花,葉正文的頭臉也在爐火映照下出了一把把的汗,沿著臉頰和下巴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很快砸濕了一小塊地麵。
“少爺,換我來看火吧。”
二流子看不下去,上前請示一聲,就準備接過葉正文手裏的蒲扇。
但葉正文橫他一眼,說道:“準備兩個大海碗拿過來,一會兒我要用!”
“呃……好!”
二流子明白,這不單單是給他安排活的意思,也是不允許他插手的意思。
這個時候,瓦缸裏的藥湯水麵忽然一抖,卻是病人的身體顫了一顫。
然後,所有人都聽到瓦缸之中傳出一聲很輕但是很清脆的金屬之聲,就好像是有誰對著一枚大洋猛吹了一大口氣,大洋上傳出來的那種聲音一樣。
葉正文抬眼看看病人,手裏的蒲扇扇得更快了。
過了幾分鍾之後,那種聲音再次從瓦缸之中傳了出來,此後又響了兩聲,葉正文端起砂鍋,把熬好的藥倒在了一個大海碗裏,然後告訴二流子:“兩個碗來回揚,快速降溫!不燙了之後,就給我放在這裏!”
一邊說,一邊敲了敲手邊的桌麵。
桌子,是擺在大瓦缸旁邊的,他左手能夠輕易觸碰到病人,右手也能夠輕易抓到桌上任何一樣物件。
“明白!”
二流子話不多說,照著他的意思即刻開始揚湯去熱。
天熱,他這種降溫方法並不是很好用,但也不是完全無效,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親自試了試藥液燙不燙嘴,確認溫度合適了,才把藥碗放在了葉正文的手邊。
鄭新知見葉正文動也不動的站在大瓦缸旁邊,這麽長時間都沒動上一動,忍不住問道:“葉大夫,藥都能喝了,不給病人……”
“住口!”
葉正文惱火的瞪他一眼,輕喝道:“再說半個字就滾出去!”
鄭新知氣得臉都黑了,但看汪俊友一臉不善,趕緊閉了嘴。
至於病人的那些家屬們,也個個看著他目露凶光,似乎也極其不滿的樣子。
可不是嗎,雖說葉正文的治療一開始受到了呂德庸的質疑,但呂德庸還是選擇了相信葉正文的方案,而且,吃過飯之後的葉正文,一直都在為病人的用藥忙碌,甚至剛才熬藥的時候,熱出來那麽一身汗,都不帶休息的。
別的不說,至少葉正文在治療病人的事情上,絕對堪稱盡心盡力!
既然葉正文要鄭新知住口,那肯定就該有讓他住口的道理!
話說回來,你一個沒給病人號過脈看過病的醫生,別說醫術未必多高明,就算真高明,與我們何幹?你又不是在給病人治病的那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空氣之中再次響起一聲嗡鳴。
葉正文眼神一動,將裝著藥液的藥碗端了起來,貼到了大瓦缸的旁邊,微微側首,像是在凝神傾聽著什麽。
又過了一會兒,當又一聲金屬嗡鳴從病人身上傳出來的時候,葉正文突然彎下身子,把碗裏的藥給病人灌了下去。
最後一口藥灌進病人口中的同時,他飛快的把碗扔回桌上,抬手把病人經脈上紮著的那些針全都拔了下來。
這一出,跟他早前給病人下針,讓病人安生下來的時候相比,似乎更快,以至於他整個人終於脫力,踉蹌倒退兩步,倒在二流子及時補位的臂彎之中的時候,好些人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倒是呂德庸臉色驟變,大駭道:“葉大夫,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