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難以接受
我望著麵前這個犯罪嫌疑人,對這個犯罪嫌疑人說:“我覺得你媽一定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肯定不想讓任何無辜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上無緣無故的消失。”
二黑點了點頭,對於這一點,他是毫無疑問的,任何兒子都認為,自己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可以看得出來,他對他母親的感情是非常真摯的,兩個相依為命的人,來不得半分私假。
但是現實就是這麽殘酷,不管你這個人對你的家人有多麽的好,但是你總之是一個凶神惡煞的魔鬼。
因為你是一個凶手,你害死了很多條無辜的生命,你必須要坦然麵對你自己的罪惡。
我翻開了一份資料本:“你的母親對森林謀殺案是怎麽看的?”
二黑看著這資料裏麵的照片,表情又恢複到原來的一樣,看起來還是一樣的冷漠。
我說:“這個謀殺案,距離你的家很近。”
“她真的很痛心。”
二黑搖了搖腦袋,對麵前的人說:“很心碎,因為死掉那麽多的人,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非常難以接受,這是一個人的正常反應,何況我媽是那麽善良的人。”
看著這個人麵無表情的說完這一切,感覺得出來,他很像在故意回避著。
為什麽要回避這些東西?討論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心裏麵在想一些什麽東西,他有沒有感到半絲的愧疚感?
我繼續問:“那你呢?你聽說了山上的汽車的事的時候,你上去了嗎?”
“是的。”
二黑點頭:“你說的是懸崖邊上那個山嗎?”
“你還記得他們在哪裏找到房車和皮卡車的嗎?”
我翻來覆去的問這個問題,裝作對方不知道這個事情,其實我在跟對方玩心理戰術。
我之所以從一開始就問這個問題,那是因為我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可以回避的東西,如果現在不談的話,下麵就沒有機會再說出來了。
時機才是辦案的最重要的地方。
那個家夥點了點頭,還是很平靜的回答道:“是的,我之所以看到了,那是因為我在那個地方工作過。”
我把這些東西記錄在本子上。
我知道每一句都不可以錯過,因為很多細節可以彰顯出重要的證據來。
我一邊登記一邊問那個人:“所以說你曾經在懸崖邊的山林裏麵工作過,知道那年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對不對?”
“應該是。”
這個人一五一十的回答,感覺到很配合的樣子,但是他回答的東西都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而且好像在刻意避開那些重要的東西。
其實對於這個審訊員早就知道了,隻是不想說出來而已,不是不想說出來,而是沒有找到一個恰當的時機。
“還有,有關露營地的情況呢?”
我循序漸進的問道,現在是時候觸及敏感話題的時候。
我必須在這個時候把這些尖銳性的問題問出來,如果對方有什麽意料之外的反應的話,我可以做出有效的應對計策。
所以我重複問了一句:“這一家六口是在哪裏被殺害的?”
這才是最為關鍵的一句,之前所有的鋪墊就是為了這一句。
這句問話就像畫龍點睛的那一筆,我之所以這麽問出來,就是期待對方有什麽樣的反應。
問完這句話之後,二黑顯然呆了一下,可能不知道我為什麽會突然問出來,但是二黑還是沒有回答。
我繼續:“你不是告訴我你在那裏工作過嗎?”
“沒有。”
可能誰也沒想到,這個家夥竟然會反悔,推翻了自己剛才所說的話,當場翻供。
二黑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看起來很厭惡的樣子:“我不是很喜歡水邊營地,所以我不會在那裏工作,當然你剛才所問的那個問題,我也不知道,那家人到底是在哪裏被人殺死的。”
聽到對方這麽說,我沒有抬頭。
對方突然間的翻供,讓我感覺很生氣,我覺得這個是一個無恥之徒,而且還是個膽小鬼。
自己親口承認的東西,轉眼之間竟然不承認了,而且還決絕承認自己之前工作過的地方。
但是這隻是一個表麵問題,其實在暗底下,第三局調查人員已經勝利了。
因為沒有人知道那個水邊的營地,除了調查人之外,如果有第三個人知道水邊的營地的話,那這個人就是凶手。
除了凶手之外,沒人會知道發生在水邊營地的事情。
當麵前這個人說話的時候,你能夠清楚的看得出來,這個人到底為什麽要說這個?你可以隻告訴他,他後悔說出他所說的話。
等這個人發現自己說出來的話,已經造成彌天大錯的時候,他才覺得他自己錯了,他徹徹底底的進入了調查人員的圈套。
他用央求的口氣對麵前的我說:“我想我需要找個律師。”
“是的,我覺得你真的很需要找個律師。”
我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張名片,遞給了麵前的這個人,這個已經敗在自己手底下的人。
我拿著名片對這個人說道:“你確實需要和律師談一談,你自己到底做過什麽事情,不必要跟我狡辯什麽了,因為我們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那個人看起來很後悔,就像要馬上崩潰了的樣子,眼睛裏麵甚至有淚花在湧動。
誰也不敢想象,這是一個堂堂七尺男兒,一下子就會頹廢了,這就是一種被人擊敗了的姿態。
我拍了拍那個人的肩膀:“你想哭嗎?那你就哭吧,繼續哭吧。”
那個人為了挽回自己的尊嚴,使勁搖頭搖頭,狠狠的把眼淚重新收了回去。
但是我最後一句話徹底把他心理防線給擊潰了:“如果你現在不哭,我相信你媽媽也會哭的。”
“你想做的更好嗎?你想讓你母親再次為你感到驕傲嗎?你得為你的所作所為負責。”
這是我對二黑所說的說。
二黑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他思索了半天之後,才緩緩說到:“你要我怎麽負責?”
“你承認你做過的事,我知道你想告訴我真相,我想如果你還想讓你母親在願意和你說話,那你就得做正確的事,你知道我們會遲早找到你的,你知道的,難道不是嗎?”
我的話,讓這個人終於崩潰了。
他再也繃不住了,淚水從眼眶裏噴湧而下,咬牙切齒的說道:“是的!”
“所以你現在在做對的事,把所有一切告訴我們吧,你隱瞞不了的。”
這是我下的最後通牒。
在那個漆黑的夜晚。
這個伐木工來到了那個水邊的露營地,他看到了歡樂的一家,正在露營車旁邊做燒烤。
他在夜色中點燃了一支煙,當時他腦海裏不知在想什麽東西,可能那個時候,他已經不是他了,他被另外一種東西支配著。
一支煙抽完之後,他把煙頭丟在了地上,他要開始行動了。
他用腳狠狠的把那個煙頭踩滅。
不遠處傳達了歡聲笑語,那一家,正在歡度著自己的假期,這是一家不知道危險即將降臨頭頂的可憐人。
伐木工抬起了他的槍。
隨著一聲聲槍響,六個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走了過去,檢查這些人有沒有死去,在那個夜色中,他犯下了駭人聽聞的滔天罪行……
我盯著麵前這個人的眼睛,這個人告訴他,自己射殺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和兩個小女孩。
然後他彎下腰,拿起那把22口徑的獵槍,朝他們的頭頂開了槍。
“我把屍體放進汽車裏,開上山,然後燒毀了。”
二黑很平靜地說著這一切,可能最初的懺悔已經消散了,現在隻剩下平靜和冷漠。
這個人極其冷漠的說著這一切:“然後我徒步走下山,去開卡車。”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問,現在非常想知道,這個人一下子殺了這麽多人,他的殺人動機到底是什麽?
這個人對他說:“我已經告訴你了,我想要他們的東西。”
“你想要他們的東西,那你為什麽要燒掉卡車和房車呢?”
我步步緊逼。
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不可能為了搶一點東西就殺掉六個人,這個家夥一定在掩蓋什麽東西,那他到底要掩蓋什麽東西呢?
二黑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我把船和馬達拿走了,還有房車裏麵的一些工具,我本來想把房車留著的,隻要把有彈孔的那扇門換掉,但是我在電視上看到新聞了,我知道我必須要把這些東西處理掉。”
我坐直身體之後,慢慢的湊了過去:“你殺了一家子,六口人,難道真的就為了一輛卡車和一輛房車嗎?”
我必須把真相逼問出來,這個動機太隨意了,人命不可能這麽不值錢:“再加上一艘船和一些工具,你不要覺得我們很好糊弄是吧?”
這個家夥的臉部在顫抖,他知道,有些東西是隱瞞不住了。
因為在他所說的話裏麵,有很多明顯的破綻,他沒有辦法自圓其說。
麵對精明的辦案人員,他想要撒謊,但是他撒謊實在是太幼稚了,他瞞不了任何人,更瞞不了麵前這個審訊員。
這個人會得到最嚴厲的裁決,這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毀滅了一家三代,但是借口實在是太幼稚。
誰也不會相信他會為了搶一點東西,一下子殺害這麽多人。
作為一位辦案人員,很有理由相信,犯罪分子給的殺人動機純粹是一派胡言。
再傻的人也不會為了卡車和房車殺了那麽多人,這簡直是純屬無稽之談。
我覺得,這個人一定還有別的作案動機,但是如果不把真的真相說出來,這個案子永遠也不算完結。
“一切都結束了兄弟。”
在拘留所裏麵,我再一次單獨麵對著已經被關押的嫌疑犯,這個人已經穿上了囚服,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我想做最後一次努力,想從這個人的嘴裏麵,把真正的真相找出來。
我說:“你已經被定罪了,就算你現在把真相說出來,也不會對你的判決有任何影響,我要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到底做了什麽事?”
那個家夥依舊保持著沉默。
我說:“如果你不告訴我的話,我是不會走的。”
過了很長時間之後,這個家夥總算開口了:“那些女孩,我在露營地看見了她們,我隻是想跟她們一起玩,我沒有殺她們……沒有馬上殺……”
他性.侵了她們。
犯罪嫌疑人告訴調查者,他不確定自己讓那兩個女孩活了多久。
可能是九天,也可能是十天。
但是在這段時間裏麵,那兩個還未成年的孩子,每天遭受著讓人難以描述的折磨,誰也想象不到,這會是怎麽樣的一個經曆。
我沒有辦法描述這種情緒,但現實就是這樣,這說不通。
在我之前遇到的所有的案子裏麵,經曆了那麽多謀殺案,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麽令人發指的。
可能直到未來很長時間,一想起這個案子來,我都會做噩夢。
我會夢見自己打開後備箱,然後會夢見看見那兩個女孩,那兩雙無助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外麵。
駭人聽聞的滅門慘案,總算是結束了。
人性的醜惡在這個案子裏麵表現的淋漓盡致,有的人外表看起來憨厚老實,他們從事著不起眼的工作。
可能從第一印象裏麵,你會覺得他們是好人,但是就是這些所謂的好人,變成壞人的時候,他們的所作所為,讓你難以想象。
其實故事遠遠沒有結束。
這一次邊境之行,我本來是為了毒案而來,但是深入之後才發現,很多東西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玉波已經去世了,她帶走了我想要得到的秘密。
關於邊境這一係列的秘密,難道會因為一個女孩子的去世而消失掉嗎?
我不知道。
對於我來說,現在更像是一個失敗者,我沒有辦法替穀霖找回真相,也沒有辦法阻斷這條走私的路子。
任重而道遠。
再次回到邊境我不知會是什麽時候,或許這輩子再也不回來了。
但是人生就是這個樣子。
有些東西你必須去接受,哪怕這些東西在你麵前,不過是一道深深的傷痕,你也得含著淚,流著血,義無反顧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