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命運的轉輪終將轉動
“汐棠，我是爸爸。”
“嗯。”聽到聲音，木汐棠內心瞬間炸開，但哪怕此時思緒萬千，都難以去表達，一切都顯得“很自然”的後退幾步，和她們保持距離。
“在幹什麽？聽著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沒什麽，怎麽了？”
“也沒事，就是太長時間沒和你聯係了，所以。”
電話那邊停頓了一下，才繼續:“現在過得怎麽樣，還好嗎？”
木汐棠強忍著一切的情緒，盡全力讓自己顯得很平淡，就好像接了一個很普通的電話:“還好，就那樣。”
“是嗎，那就行，老爸我再有一個多月就出去了。”
“是嗎，那挺好的，這次出來，就不要再走老路了。”
“嗯，我知道，不會了。”
“嗯。”
“那……你那裏有錢嗎？一直聯係這裏的蘆楓，也就是你的監護人好長時間沒聯係了，所以……欠了點生活費。”
“什麽？!”木汐棠握著手機的手不由的顫抖，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到底是什麽，高興?生氣?還是悲憤、淒涼?……或者說這些思緒全部都有。
本來能接到自己父親的電話她還是很高興的尤其是快兩年沒有聯係，不管他做了什麽，但木汐棠始終記得小時候自己的父親對自己很好，很親自己，什麽好事都會想著她，緊著她，不會像母親那樣罵自己什麽的，哪怕走了錯路，木汐棠都沒有記恨過他，傷心難過都有，唯獨不恨，哪怕因為他，自己錯了一些事情，很重要的事情，都沒有恨過，因為在她心裏，父親始終是那個疼愛自己父親，錯也不過是一時的，進去強戒兩年後一定會變好的。
可沒想到這久違的一次通話，剛關心了兩句，就突然又說到了錢上……難道自己的父親就不想知道，就不應該先不多關心一下這兩年自己是怎麽過的嗎?畢竟自己還隻是一個剛上高中的學生，一個沒有資金來源的小孩，是怎麽生活的？有沒有吃穿，上學等這些問題嗎……
而且，她心底一直在自責，責怪自己不能去看望父親，責怪自己不能做些什麽，雖然自己是一個人，有屬於自己的煩惱，但至少有木風在，並沒有讓自己風餐露宿，不管自己怎麽想木風，但在這點上，還是很感激他的，可父親那裏，她不知道裏麵的生活是怎麽樣的，過得苦不苦，但至少有個住的地方，有飯吃，隻是過得肯定不會好，隻是自己也沒錢，雖然不缺，但畢竟不是自己的，沒能給父親每月打生活費，這點上，也一直困擾著木汐棠，但是……
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一樣，什麽也不知道，本來很自責的心裏，在得知木風每個月會去後，這也是她想不到的，瞬間就變得不一樣了，一直以來的她都很痛恨木風，但隨著時間，木風對她做的事情，讓她很是糾結，尤其是這次，盡了本應該是她該盡的孝，做了本應該是她該做的事，可自己卻還要去忌恨?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再去恨他?但是不恨的話……那自己呢？難道這種事不應該去恨嗎？畢竟是他，是木風剝奪了本應該屬於自己的人生，可……
可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根本沒有任何愧疚，反而更像是理所應當，為什麽會這樣？他怎麽會覺得理所應當?難道是因為木風是男的？自己是女的？就?她不敢這麽，也不願這麽想下去，但如果不這麽解釋，那就是他根本沒有學好……而這是木汐棠更不願意的事情。
這讓她想起了初中的時候，父親第一次被抓，打電話給自己要錢，一萬塊，一萬塊就可以放他出來，不受牢獄之災……但是這讓她怎麽辦？初中生要想辦法弄一萬塊?就算借到了，怎麽還?那隻能是輟學打工，但是那樣的話，她還有什麽好的未來?之後第二個電話，一萬變成了兩萬，因為同他父親抓緊去的還有一個，要放，兩個一起，而她本就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這下徹底墮入了深淵，完全不知所措，也完全無所作為，她已經沒有了任何思緒，是木風，他出現了，並解決了這件事，至於是怎麽做的她不知道，唯一記的是，等她再次睜眼，掌控身體的時候，父親已經回來了，而這錢，沒有任何人和她說什麽，隻記得木風和她說的一句話:“不用多心，你就是我，做這事也是為了自己。”
也是因為這件事，木汐棠雖然還是很排斥木風，依舊恨他，但也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和未來，畢竟每次這樣，都是在為“自己”付出，甚至付出的比她想象的知道的還要多，隻是她很討厭這種無知的感覺，這種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感覺，這種掌控自我的感覺。
“木風，又是木風嗎?老爸，你怎麽好意思在管我要錢呢?你覺得我會有嗎？”
“幫老爸想想辦法，欠錢不說，也沒有煙和洗漱用品了，而且老爸就要出去了，隻是兩千塊錢而已。”
“隻是……兩千快……而已?我一個人一個月也花不了一千!”木汐棠想盡辦法讓自己平靜，但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咬牙，身體也開始顫抖起來，所有的情緒全部變成了恨意，恨他父親，恨木風，恨毒販，恨這個社會、世界，更狠自己。
“我就快出去了，一會給你發個短信，把錢打在這個號上就行，寫上給誰多少錢，沒時間了，我用的是隊長的手機，後麵還有人排隊要打電話呢，記得一定要打，盡快馬上，就先這樣，掛了。”電話的另一邊，語速突然變快，飛速說著，就好像有人再催促一樣，電話掛斷。
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嘟嘟聲，木汐棠感覺到無力，真的很無力，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站在這裏的，為什麽要站在這裏?她知道身在何處，她知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難受，真的很難受，相比這些，她更想直接找個地方躲起來，她突然很想家，很想自己的這兩年住的地方，什麽都不去想，什麽也不去做，就那麽一個人靜靜地躲在房間的角落裏，躲在那唯一能容納自己，屬於自己歸屬的那麽一個地方，哪怕什麽都沒有，哪怕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再孤獨也願意，也隻希望此時此刻能自己一個人，可是，卻不能……
一切隻能選擇去忍耐，不僅如此，還要表現得很正常，很憋屈，卻不能發泄，甚至什麽都不能做，木汐棠低頭垂著手臂，呆呆的站在那裏，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麽，該有什麽表態，而這次，麵對這一切的隻有她，木風已經不在了，不可能再幫助她任何。
“汐棠，怎麽了？”
聽到呼喚，下意識的搖頭:“沒事。”一切都盡可能表現的很正常，就像沒發生任何事情，但這種時候，越是忍耐，越是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就越難。
林翠兒走上前:“真沒事嗎?”
不能再低著頭了，木汐棠努力抬起頭，閉上眼睛彎曲著笑嘻嘻的搖了搖頭，能做到這樣，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她閉上眼睛除了裝沒事，更多的也是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她那充滿血絲雙目，不希望別人通過眼神發現她竭力隱藏在心底的那份恨，那份悲，那份傷。
林翠兒遲疑了一下，她感覺到很不對，雖然看著好像確實沒發生什麽，最後隻是點了點頭:“那該離開了，部長她們在等著了，還能好好休息一中午，下午，比賽就開始了。”
木汐棠點了點頭，正要跟著離開，被一同跟來的朱鳳凰拉住了手臂，木汐棠的隱忍，平常人都能發現不對，更何況一直關注她，在意她的朱鳳凰呢?
別人可以不去管，不去理會，一語帶過，但是她不能，不管是出於什麽，她都不能容忍，允許就這麽一筆帶過，這就好像是那種暗戀一樣，你會不自覺得去關注，去在意喜歡的人一切，可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木汐棠也不說，但她的樣子，讓朱鳳凰一點都放心不下:“汐棠，你……”
朱鳳凰語頓，咬了咬嘴唇，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能說什麽，要說的已經說了很多遍了，而且就那麽一句“我們在你身邊，有什麽事可以和我們說”這樣的話，說真的，並沒有任何用，能讓人心寬一下就很不錯了，朱鳳凰了解木汐棠，哪怕不全了解，但也知道，這個樣子，木汐棠是什麽都不會說的，但能感覺到那份難受。
唯一能做的就是就是上前，擁抱……這比一切言語都要有用的多，甚至很體貼的讓木汐棠背對眾人，她感受到木汐棠身上傳來的顫抖，雖然不明白，但她知道此時要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而不是一味地追問，這才是此時對木汐棠最大的幫助。
抬手摸了摸木汐棠的頭發，表現出很是開玩笑的樣子和語氣:“嗯，沒什麽問題啊，難道是緊張？虧你剛才說出那樣的話，還真是，帥不過三秒，來來來，姐姐抱抱，感覺怎麽樣~”
一旁人看著，雖然感覺很怪異，但也沒太當回事，蘇雪緒一斜眼，忍不住吐槽:“鳳凰是趁機揩油嗎？”
一切的感情，唯獨此時擁抱的兩個人才知道，木汐棠的頭發遮擋住了她的眼睛，舔了舔那幹裂的嘴唇，最終也隻是輕聲說了“鳳凰”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