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我乃華山風清揚
華山。
山腳下。
一道身影踉踉蹌蹌隨時都要摔倒。
他披頭散髮,衣衫破爛,渾身散發著惡臭。
懷裡抱著一個酒罈,猛地仰起頭灌了一口。
此人哈哈大笑,聲音蒼涼。
目光中絕望而悲痛。
「練劍練氣,練劍練氣,人死了還練什麼。「
「一群傻帽。」
「一群缺心眼。」
「哈哈哈,都是缺心眼。」
嘭。
人影摔在地上。
他也不起來。
就那麼翻身躺好。
舉起酒罈往嘴裡灌。
咕嚕嚕昏黃的酒水並不美味,但是此刻,卻是他解除憂愁的最好依靠。
正是十五的時間。
今夜雲淡風輕。
星辰無數。
他看著天空中皎潔的圓月,內心更加背棄。
以前,在山腳下,甚至能聽到華山上眾人大喊大叫的聲音。
但是此刻,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風清揚啊風清揚,你活著還幹什麼?」
「劍宗,死絕了啊。」
「你回華山幹什麼?難道,去殺了岳不群?」
「那華山還有嗎?」
身為劍宗弟子,他從小被劍宗長輩傳授劍法。
深情厚誼。
授業大恩。
沒齒難忘。
更別說,宗門親情,深入骨髓。
隨著他長大,實力越來越強。
卻忽然發現,練氣練劍,說白了,練氣乃是根本,劍法,乃是工具。
習武之人,可以不練劍。
因為,你可以不去爭鬥,不去廝殺,不去爭權奪利。
但是,卻不能不練氣。
練氣,能延年益壽。
練氣,能強身健體。
練氣,能固本培元。
練劍能有什麼?
練出一身傷?
練得身體變形?
練得活不長?
他知道,劍宗長輩,走錯了路。
但是,身為弟子,卻無法明說。
質疑長輩,不說尊卑的問題。光是宗門情誼,都不允許他這麼做。
那樣的話,劍宗就散了。
或許華山會更加強大。
但是,劍宗沒了。
他從小的家,也就沒有了。
本以為,劍宗氣宗,會這樣永遠的討論下去。
比試下去。
能互相嫌棄。
也能互相比斗,彼此變強。
卻沒想到,一趟下山,滄海人間。
「變了,什麼都變了。」
「沒了,什麼都沒了。」
「華山,徹底的完蛋了。」
人影嗚嗚哭泣,扔開了酒罈,在地上打滾。
他又爬起來。
哈哈大笑,踉踉蹌蹌的往山上走去。
走了一會,又趴在地上哭泣。
卻最終,還是走上了山。
走回了自己的家。
但是,此刻,家已經不是家。
人沒了。
什麼都沒了。
熱鬧的華山,變得寂靜一片。
只有三個小院,亮著燈光。
看上去孤寂,卻又充滿了希望。
他枯死的心,猛然跳動。
死寂的眸子,也恢復了光芒。
華山還有人。
他並沒有靠近,反而沿著熟悉的山道,一步步走去。
華山。
華山。
山沒變,人卻變了。
甚至,就連祖傳的五嶽令牌,都要交出去。
他熱淚盈眶,心頭附上各種滋味。
腦海里,有曾經華山鼎盛時期的人來人往。
有行走江湖底氣十足的喊一聲:我乃華山風清揚。
也有,年紀漸漸變大,背負雙手,做出一副高人模樣。
站在演武場旁邊,看著練劍的新弟子。
時而點頭,時而冷著臉怒斥。
然後,親自指點。
每次看到弟子進步,都會欣慰,會開心。
彷彿一個輪迴。
師傅教導我。
我教導別人。
華山,一代代傳遞下去。
經久不息。
可是,一切都消失了。
目光中的人影,化作了黑暗的山林。
孤獨的風吹過。
他比風還孤獨。
破爛的衣衫,惡臭的氣味。
讓曾經瀟洒飄逸的他,都不放在心上。
心若死亡。
一切都不在乎了。
腳步匆匆。
一座座山頭。
一個個死寂的院子。
一處處孤獨的殿宇。
他走過,路過,哭過,眼淚砸落。
最後,走回了遠點。
怔怔的看著不遠處,散發著光芒的三個小院。
良久。
他神色複雜,抬起腳,走了過去。
來到最外面的院子門口,腳尖一點。
整個人,宛若柳葉一般沒有重量。
隨風而去。
落在屋頂。
揭開瓦片。
俯下身看去。
卻見一青年盤膝而坐,臉色嚴肅,眉宇間紫氣升騰。
「紫霞……」
他神色複雜,怔怔的看著。
那年輕的不像話的臉,即使是練功,都在緊皺眉頭。
他看的出,這少年滿腔心思。
十分心神,只用了六分。
其餘四份,放在了周圍。
「誰?「
少年猛然睜開眼,抬頭看去。
卻一無所獲。
吱呀。
房門洞開,人影飄出
岳不群手持利劍,蹬蹬蹬飛身上了屋頂。
如臨大敵一般掃視四周。
黑暗中,人影站在樹尖,伴隨著枝葉沉浮,寂靜無聲。
「心思不凈。重擔在身,如何修鍊紫霞神功?」
這就是氣功的傳人嗎?
若是如此。
那華山……何時才能回到過往。
他嘆息一聲。
再次潛伏入中間的院子。
腳步輕盈,解開瓦片。
卻見一白衣少女,站在屋子內。
少女神色嚴肅。
單手持劍。
面前吊著一塊巴掌大的木頭。
嗆!
龍吟聲響起。
一道寒光閃過。
長劍出鞘,死死的刺向了木頭。
木頭借力而飛,長劍刺了個寂寞。
少女微微愁眉。
長劍歸鞘。
再次站定,臉色嚴肅,雙眼盯著木頭。
良久!
嗆!
「這到有些意思,不過氣宗的小丫頭,竟然用這種方式練劍?」
人影神色古怪。
趴在屋頂偷窺。
越看越驚奇。
「倒是不錯,熟能生巧,以莫大毅力,練出無上本能。這劍法,若是練成,就是化繁為簡,專為殺人的劍法。」
他心頭明悟,悄無聲息的離去。
最後,落在最後一個屋頂上。
解開瓦片。
往下一看。
人影臉皮僵硬:「這……」
他沉默了。
目光迷茫。
整個人輕微顫抖。
這下面,吊在空中的小子是誰?
是我劍宗遺孤嗎?
莫不是,岳不群故意這樣教?
直到,凌晨時分。
寧中則前來。
人影才恍然大悟:這就是我劍宗遺孤。
原來,吊起來練功更有效果。
嘶!
看岳不群的反應和那丫頭的神色,這一切,莫非是真的?
「若是如此,那我劍宗遺孤,倒是一天才啊。」
半個時辰后。
思過崖。
後山。
一處隱蔽山谷。
幾根藤條垂落。
吊著一個身影。
「貌似……真的有效果啊。」
「我的內力……增加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