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論江湖，下華山

  岳不群臉黑如鍋。

  如果可以選擇，他絕對不會教授這些熊孩子。一個個腦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天馬行空，說出的話，他岳不群都接不上來。

  就比如此刻，他都搞不懂這王二狗的老爹王大狗說這種話，是誇他還是損他。

  李不白呵呵笑著手來，寶劍橫在身後，雙手抓住兩頭一步三搖的來到岳不群身邊：「師兄越發的年輕了、」

  岳不群：「……」

  他沒好氣的翻著白眼：「為兄還不老。」

  李不白嘿嘿一笑：「小弟是說，與這些孩子呆在一起，師兄的日子一定是多姿多彩的。」

  岳不群都氣笑了：「那可真是多姿多彩，為兄這臉一天能變八種顏色，那可真的是多姿多彩呀。」

  李不白笑的前仰後合，熊孩子的威力，前世見過太多了。能看到岳不群這無可奈何又不得不忍受的樣子，實在是難得一見。

  「此乃爾等師叔李不白，還不見過李師叔。」

  岳不群側身，伸手一指李不白沉聲說道。

  「令狐沖【王二狗】拜見李師叔。」兩個小子趕緊抱拳行禮，隨即跪地磕頭。

  李不白搓了搓衣衫內的口袋，摸出兩塊碎銀子扔過去。他沒帶什麼禮物，再加上也沒這種習慣。不過身在古代，見到小的，總會是準備點什麼的。

  因此無奈，只好扔了點銀子過去。

  啪嗒一聲，碎銀子落在身前。

  令狐沖和王二狗臉色一喜，伸手抓住：「李師叔丰神如玉，英俊瀟洒，妻妾成群，一統江湖。」

  這什麼玩意？

  李不白都愣住了，看著令狐沖和王二狗，他神色古怪。岳不群臉一黑：「快閉嘴，胡言亂語，還不給我滾蛋。」

  趕跑了兩個小的。

  岳不群臉色恢復一些，與李不白並排往前走去：「師弟為何下山？」

  「會試。」

  「師弟要去府城？當真要入官場？」

  岳不群眉頭一皺，有些不悅的看著李不白。師弟什麼都好，就是太有主意了。他有心勸說，卻想到自己在師弟面前沒有半點威嚴，頓時岳不群住了嘴。

  李不白看到岳不群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抿嘴一笑：「師兄擔心的，師姐同樣擔心。但是小弟已經下定決心，卻是要去試驗一下的。若是沒機會的話就算了，若是有機會，小弟也想為這天下多做點事情。」

  岳不群沉聲說道：「師弟想行俠仗義，為兄陪師弟仗劍江湖，斬妖除魔就是了。官場黑暗，吃人不吐骨頭，殺人不見血珠。師弟年幼，雖然讀了書，卻太過天真，難免被人利用。這人心叵測，師弟若分不清真真假假，即使有心做事，若是長劍染了忠良血，難免後悔終身。」

  岳不群到不擔心李不白會走錯路，幹壞事，遺臭萬年。他只擔心，李不白年幼無知，卻又聰明過人，若是看不破真真假假，被人利用，本著一腔熱血，卻做了錯事，那麼會後悔終身。

  相比寧中則擔心李不白的自身安慰，岳不群卻更加擔心的是李不白的名聲。

  李不白心頭升起暖意，轉過身站定，目光看向岳不群關切的眸子。

  岳不群人高馬大，風度翩翩，如今長須飄飄，眉宇間正氣盤繞，好一副君子形象。

  此生當不為偽君子，一生坦坦蕩蕩，無愧於心。

  自己來到這方世界，大的成就沒有，不過卻改了華山命運。師兄過的更加舒心，師姐也每天滿足愜意。未來華山只會更好，師兄也只會更好，師姐更是會更好。

  人生如此，當已經滿足。

  但是，生在後世，長在今朝。

  見過了悲慘，看破了未來。

  若是無動於衷，又豈配為人？

  面對岳不群的勸說，李不白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道：

  「師兄以為，何為江湖？」

  「這江湖，不就在我等腳下？」

  「師兄，小弟以為，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我等是江湖，群雄是江湖，這天下，也是江湖。」

  李不白轉身往前走，岳不群卻目光一眯，微微沉思：「師弟到底要什麼？」

  「小弟不想要什麼，小弟只是想說，人活著就在江湖中。江湖是爭鬥，是奮力向前，是追求，是拼搏。這世界很大，藍天之下，大地無數。大地之上，人族也不只我炎黃一家。我等若沉迷於小江湖，早晚會傾覆與大江湖。江湖無形，江湖也有形。人若為舟楫，自然在小江湖從橫無礙。若大江湖到來，舟楫傾覆，大浪滔天，師兄又以為何？」

  岳不群微微皺眉：「大浪滔天，覆巢之下無完卵。蒼天傾覆，人力有窮不能當。師弟你到底想說什麼？江湖就這麼大，五嶽劍派，魔教眾人，我等做我的俠義，行我的正道。若有一日天塌地陷，我等武林人士又能如何？」

  「那就將小舟化作大舟，大舟化作巨船，巨船裹上鐵皮，按上翅膀，裝上利爪。天若傾覆，我等飛天。地若塌陷，我等入地。師兄，人若不自救，誰來救人？」

  岳不群面沉如水：「為兄不懂你什麼天塌地陷，也不懂什麼大浪滔天。師弟且知道，船若能飛天，那船上的人也就不重要了。」

  李不白皺眉離開學院，倒不是有些不開心，而是心中沉重罷了。岳不群的心態，是這個世界所有人的心態。

  李不白扭頭看向山腰別院，卻見風清揚與岳不群站在牆頭，正注視著他。

  他微微一愣，點了點頭，接著往前走。

  他本以為，生活三年，早已經與這世界融為一體。

  可卻忽然明悟，自己依舊格格不入。

  「看到千百年後就是異類，那就多培養一些異類出來，不然我李不白，早晚會被人當做瘋子。」

  李不白喃喃自語，悠然下山。

  這世道，百姓與朝廷，天然對立，卻又彼此不分離。

  百姓沒有朝廷保護，就生不如死。卻也因為有朝廷，而吃不飽飯，睡不好覺。

  朝廷沒有百姓，也就不是朝廷。但是正因為有百姓，卻又要防備泥腿子造反，同樣睡不好覺。

  李不白沒能力化解這種矛盾，卻只想讓矛盾對向外面。

  天下這麼大。

  一點權利，一點金銀，何苦只從吃不飽飯的百姓身上壓榨？

  外面的錢就少了么？

  地盤大了，權利就不夠了么？

  「李長老好。」

  李不白下山，華山周圍越加興盛起來。

  因為有無類學院的緣故。

  周圍多了不少武林人士，也多了說書的，跑江湖的……

  華陰縣城更是人員眾多，摩肩接踵。

  「大叔好。」

  李不白點了點頭，向著推車的大叔回應：「大叔身體硬朗啊。、」

  「哈哈哈，多虧了李長老這推車功，老漢我自從練了這功夫，推車的時候不僅再也不累，還能鍛煉身體，估摸著啊，能活到九十九。」

  李不白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