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福陵山
福陵山下，
凋敝破廟，神像穿蛛網，注視殘屍骸骨。
靈修道士、佛門弟子、無名百姓，都成為一具具腐臭的屍體。
赤紅毒蟲從腐屍眼眶了蠕動而出，一隻禿鷲落下，抓起爛頭，扒離臭肉屍身，落在菩薩頭上，哇哇亂叫，似剛瓜熟蒂落的嬰孩啼哭。
薄雲愁霧，冷氣刺骨。
一襲紅色袈裟在窮山惡水中穿行，
禪杖沾滿露水，幽寒光芒。
他衣衫一角拖地，拖拽時留下零星血跡，
那是他一路隨手打死的妖魔，多到他自己都數不清。
為了奪回烏巢金丹，龍澤深入福陵山境內，靠兩條腿走了七天，卻一無所獲。
來到福陵山後，他才發現，沿途數百裏範圍內，屍橫遍野，妖魔成群，經常出現修仙者門派被屠戮幹淨，屍骨堆積如山的慘狀。
“福陵山妖怪盜走金丹，一旦將其徹底煉化，恐怕我也隻有逃之夭夭了。”
“必須在他徹底煉化之前，奪回金丹，這顆金丹與我緣分不淺，可不能落在別人嘴裏。”
龍澤心想。
冷風肅殺，如怨如訴。
在山間小路倒斃、殘缺的屍體中慢慢弄前進，
路過一棟破廟，
門檻處，爬出來一隻沒穿衣服的妙齡尼姑，
“救命.……救命，小聖僧救救奴家……”
她容顏俏麗，膚白如雪，柔軟的肉體在門檻上摩擦，格外令人生憐。
“大膽妖魔，貧僧豈是好色之徒！”
轟！
肌肉暴起青筋，
大威降龍一拳轟出，
破廟的後半部分仿佛被炮彈擊中，塵土飛揚，半個破廟都被一拳打得飛了出去。
殘屍橫飛，人頭亂滾，佛陀頭上的禿鷲被氣浪擼禿了毛羽，怪叫著扔下人頭就飛走了。
地上還有口水和鮮血的混合物，夾雜著腐屍的臭氣。
原本廟宇裏生活的出家人，要麽成了腐壞的殘屍斷臂，要麽就剩下一堆被嚼碎的白骨。
剛才胸大如芒果的尼姑，顯然是妖怪變化來引誘他的。
“雜碎真多。”
龍澤收起禪杖，不屑的道。
福陵山可謂步步驚心，到處都是毒龍鬼怪，蛇蟲鼠蟻，會騙人，會偽裝，還會偷襲。論水平，比黑風山、浮屠山的妖怪，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這麽殺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再耽誤半個月，等我找到那魔怪，金丹早就被他煉化了。”
一路殺得妖怪越多，龍澤心中就越感到焦躁。
他停在破廟前，如雪的麵孔雙眸熠熠，心中快速思考。
“佛門生變，天地異常，福陵山曾是豬八戒的老家，難道這裏妖魔複蘇，和豬八戒有什麽聯係？”
就算他費勁辛苦殺了全部妖怪，到那時，妖王或許都將金丹煉化了，龍澤再去就是送死。
想到這裏，龍澤抬起禪杖，往地上重重一錘！
巨力轟擊地麵，泥土產生指寬龜裂，迅速蔓延出十尺之外！
“出來！”
這時，一個衣衫襤褸、頭發蓬亂、渾身汙垢的小娃娃，從地裏冒出頭來。
用無比驚恐的目光，看著這個渾身華光，目露凶光的禿子。
龍澤本想試試，看能不能砸個山神土地出來，沒想到出來一個小孩。
“你是個什麽東西？土豆精！”
他鋼針似的目光在小矮子臉上定住，想起烤土豆的滋味，舔了舔嘴唇。
小乞兒抱著被打腦袋，向後退了兩步，大叫：“你不能吃我！我不是土豆精，我是此處山神……的徒兒！”
“山神的徒弟，那山神和土地呢？”龍澤問。
小乞兒帶著哭腔：“跑了。”
“跑了！”
“是，福陵山最近妖怪太多，他們猖狂的很，連山神和土地都想抓來吃。於是他們就跑了，我腿短，跟不上，就留在這裏了。”
龍澤不信，冷笑著說：“你別騙我，我看你一定是土豆精，是妖怪變身來騙我的！”
“我不是妖精！”小乞兒一跺腳，抱著剛被打疼的腦袋眼淚汪汪：“我最近被妖怪到處追殺，在森林裏藏了三天，都快要餓死了！”
見小乞丐不像騙人，龍澤這才稍微放心，饑餓的妖怪他見過，混成這副德行的還真沒印象。
他從乾坤袋裏取出兩個餡餅，讓小乞丐先拿著吃，自己問問題。
“那你告訴我，福陵山的妖怪是什麽來曆，我是東土大唐來的僧人，有什麽冤屈，我替你做主。”
小矮子山神雙手抱著餡餅，嘟嘟囔囔地道：“誰知道那是個什麽夯貨，乘風而來，乘風而去，身高五六丈，黑發獠牙.……可我也沒看清他長什麽樣，就知道那夯貨力大無窮，殺人如麻，牙齒能咬碎山石，路過的金剛境僧人都被他吃了兩個，像你這樣的，恐怕還賽不夠他的牙縫.……”
察覺到龍澤臉色不善，小矮子就閉上嘴，嚼著餡餅不說話。
“我問你，福陵山可是豬八戒的道場？”
“豬八戒？”小矮子搖搖頭。
“那山上的怪物，到底從何而來，你身為山神的人，難道就一點也不知道？”
小矮子想了想，撓了撓全是虱子的腦袋，低聲嘀咕：“山神沒跑的時候，我倒聽他們說起過幾次。五百年前，一股黑氣從東邊一個村莊騰空而起，落在福陵山雲棧洞。所以那妖怪很可能是本地的，他出山後，征召了不少手下，現在福陵山裏興風作浪的，都是他的狗腿子！”
“那妖怪出現的村莊名字是什麽？”
“是……”小矮子苦惱地抱住腦袋，苦思冥想，最後突然蹦出一個名字：“高老莊！”
龍澤吃了一驚，但隨後想想，此事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五百年前，豬八戒修成正果，佛門也產生異變，豬八戒出身高老莊，或許能從那裏發現點什麽，也說不定。
一定說龍澤要去高老莊，小矮子直搖腦袋：“不不不，去不得去不得！高老莊那地方，去了是要死人的！”
“為何？”
“因為高老莊的可怕，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個詛咒之地！”
小矮子目露驚恐，正要說下去，忽然一聲詭異的妖魔吼聲。
滲人的妖魔笑聲，就在破廟後的叢林裏，驚悚地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