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而那邊廂,盡管蘇一寧的臉糊成一片、看不清五官,但隻消與那雙清澈的眼睛對視半秒,魏景初的瞳孔便猛地一縮。
對視的這幾秒,仿佛隔過了千山萬水。其實真正錯開的,也不過是兩年罷了。
回過神來,蘇一寧先一步錯開了目光,下意識地遮住了臉,如鴕鳥一樣縮進了牆根的陰影裏,心裏叨念道——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第一個反應之所以是遮臉躲開,隻是因為——現在的她臉洗了一半、濃淡不均的顏色糊在一起,實在是太醜了。
哪,劇本君是在玩她嗎?要知道,她預想中的再見麵,要麽是醜醜的她躲在一邊看,要麽是美美的她出現在魏景初麵前,總而言之,絕不是以這麽一副醜八怪的、黑咕隆唚樣子出現在他麵前的呀!
沙沙的腳步聲傳來,那雙靴子最終停在了她麵前。
蘇一寧鴕鳥一樣趴在牆根的陰影下一動不動,心裏欲哭無淚——雖然她是來見魏景初的,可是好歹也闊別兩年了,她真的不想在那麽狼狽又丟饒情況下重新遇到他啊!
剛才衝出來抓著蘇一寧的幾個人都麵麵相覷——這個不男不女的家夥,剛才還囂張得不得了,怎麽見了他們少主,就跟貓見了獅子一樣,乖得動都不動了?
魏景初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準備躲到什麽時候。”
蘇一寧的心顫抖了一下,悄悄抬眼。
她想象了魏景初見到她的很多反應,也許會暴怒,會仇恨,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魏景初的眼神波瀾不驚,甚至還勾起了一個諷刺的笑:“怎麽,有膽偷聽,沒膽出來見我?”
蘇一寧深吸了一口氣,用袖子勉強擦幹淨了自己的臉,從陰影中驀地抬眼:“誰我沒膽。”
魏景初直勾勾地看著她,從她髒兮兮的臉,到些微敞開的、還有些濕潤的領口,一直看到了纖細的腰間所垂掛的玉牌。
這種暗湧流動的氛圍實在是詭異至極,讓一邊的人摸不著頭腦。
蘇一寧籲了口氣,幹脆拍了拍膝蓋起了身。她不敢看魏景初的目光,而在場的人太多,也不好敘舊,隻能盡快抽身:“你們剛才得不對,我沒有躲在這裏偷聽。事實上,今晚上,我沒有出過自己的房門半步,所以,自然就不可能聽到你們的話了,你們對嗎?”
邊,她邊緩緩退後,打量著他們的表情:“既然我沒出房門,我現在就要趕緊回房了。再見。”罷就轉身跑了。
因為轉過了身,蘇一寧沒看到,魏景初原本平靜的目光瞬息變化,深重地網羅住了她的背影,就如同一匹饑餓了很久的野獸鎖定了近在眼前的獵物,泛著幽幽的綠光。
剛才那少年臉色不豫,用手虛虛地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狠狠心道:“少主,她可能聽到了什麽,不用解決她麽?她可能會壞我們大事啊。”
魏景初瞥了他一眼,輕輕淡淡,卻如有千鈞之重,四周溫度霎時一降。那少年冷不丁打了個顫,便馬上意會地噤聲了。
*
當晚,蘇一寧回到了房間,把臉擦幹淨後,猛地平了被子裏,翻了個身把頭蒙住了。孟桃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夢話,蘇一寧回頭看看,見沒吵醒她,才重新躺下。
本以為來到陌生的地方會失眠,結果,經曆了剛才一大輪事情後,蘇一寧早已疲憊不已了,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第二,當陽光灑落被鋪上方時,蘇一寧便睜開了眼睛。後方的孟桃已經醒來了,正背對著蘇一寧束衣帶:“蘇一寧,吵醒你了嗎?”
蘇一寧打了個嗬欠,把綢緞一樣的黑發攏到耳後,下巴撐在膝蓋上,懶懶道:“沒有,我隻是不習慣新地方罷了,所以睡得不死。”
孟桃笑道:“我是要去練功才那麽早起,其實你不用跟著我那麽早起床的,大師兄為人很隨和。我知道一位師兄也去當過他一段時間的廝。他十分清希你能讓大師兄直接留你在身邊,很了不起呢。”
霄派和仙隱宗也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地方,比方這個廝製度。在仙隱宗,高級的弟子早已不用自己去做瑣事,連吃的都有人督房裏,而霄派也是這樣,不過,因為財大氣粗的關係,再加上需求量大,這裏的廝並不一定在門派內自產自銷,反倒會在外麵招收一些進來。所以,這裏會產生兩種類型的廝,一類是孟桃這種——本身就是霄派資曆最輕的弟子,輪流去給師兄師姐們打打雜,大部分時間都是放在學武上。另一類則是蘇一寧這種——不是霄派的弟子,隻是從外麵招收進來的,也就是全職的喲。
霄派曆年來高人輩出,而就這十年,也能漸漸看出未來武林領頭的人是誰。所以,對於楚逸衡之流來,可是有很多人爭著想去做他們的嗇。蘇一寧一來就得到了這個機會,難怪孟桃會驚歎,同時也在心裏暗暗道——若不是這蘇一寧長得醜,恐怕不少女弟子都會眼紅了吧。
蘇一寧若有所思地挑挑眉,那邊廂,孟桃開始梳頭,邊繼續道:“起來,咱們霄派的兩位最有名的師兄你都知道吧,一位是楚逸衡師兄,以一位是魏景初師兄。賀師兄則相反,從來都不喜歡別人近身給他打雜什麽的。”語氣中透露著淡淡的可惜。
蘇一寧卻並不意外,低頭輕笑——魏景初和楚逸衡不同,楚逸衡是武林世家的麽子,自就是少爺。而魏景初則是顛沛流離過好些年的人,已經習慣了什麽都一個人做,洗衣種地買東西一把罩,連飯也做得那麽好吃。你給他塞個人過去,以他的性格不定還會嫌礙手礙腳。
看來這點倒是沒變。
那邊廂,孟桃終於束好了衣帶,緩緩轉身,映入眼簾的,是蘇一寧舒展在床上的雙腿。那腳背玉雪嬌嫩,足弓優美,腳趾纖細,甲片光澤瑩潤,絲毫沒有昨那個黑咕隆唚皮膚的半分影子。
孟桃驚疑道:“蘇一寧?!”她兩三步跳到了蘇一寧床邊,一把把她整個人轉過來,一看到她的臉,頓時如被雷劈到一樣定在了原地。
蘇一寧撓了撓耳朵,衝孟桃尷尬地笑了笑。
孟桃嘴巴如塞了個雞蛋一樣大張著,手指顫抖地指著蘇一寧的臉,似乎還在混亂中:“你是昨那個蘇一寧嗎?怎麽完全不同樣了?我我我是在做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