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更懂
「讓儒家再次偉大。」芸姚現在化身一個年輕人走在稷下學宮,見人就說這句話,好像對暗號一樣,行為古怪,言語奇特,很快就被人注意到。
荀子、李斯、韓非子也很快就聽說了,就讓人把芸姚請了過來。
「讓儒家再次偉大。」芸姚見到殿內師生紛紛表示自己的目標是和荀子一樣的,孔子的弟子確實不爭氣,他們要讓儒家再次偉大。
「你為何見人就說『讓儒家再次偉大』,有何深意?」荀子已經是個老頭了,按照他的年紀計算,很快就要去楚國,最後會在楚國去世。
「既然子夏等弟子全是賤儒,那儒家在他們手裡自然是不行的,所以我們作為新時代的儒生要讓儒家再次偉大。何為再次?我想孔子時代算是一次偉大,畢竟儒家是在孔子時代發揚光大的。」芸姚一本正經地說道。
荀子卻知道此人古怪,十有八九是沖著自己來的,不然對方也不用這麼特立獨行。畢竟這年頭為了搏出位,這些年輕人是什麼手段都用的出來。在荀子看來,芸姚身上有所有年輕人都有的毛病,那就是喜歡蹭熱度,一旦成功,他們就功成名就,失敗也能提升知名度,可謂是立於不敗之地。
「你是哪國人,叫什麼?」荀子很淡定,因為芸姚的談吐很是得體,長得也不錯,所以他可以耐心地詢問。
「在下只是一介無名小卒,但心懷一顆儒生之心,聽聞夫子高見,特地前來讓儒家再次偉大。」芸姚倒是沒敢說什麼沒有人比自己更懂儒家,到底她還是謙虛的。
「你是來拜師的?」荀子心說拜師就拜師,自己徒弟很多,也不嫌再多一個。
「先論道再拜師。」
好大的口氣,大家聽了都覺得此人太過狂妄。有一個學生站出來說道:「要論道,何需夫子,我就能把你辯駁得無話可說。」「夫子言:人之性惡其善者偽,欲惡同物,欲多物寡。今天下各國無不在證明此道,你又什麼見解?」直接就開始了。
人性是惡的,所有的善都是人為培養的。原因就是欲惡同物,欲多物寡。
「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欲多而物寡沒錯,但這並不能成為人性本惡的論點。不均才是導致天下大亂的關鍵。」芸姚說道。
「可笑,大家都喜歡美女,但美女何其少,如何平均?大家都喜歡奢華宮殿,宮殿何其少,如何平均?大家都喜歡權柄勢利,但權柄何其少,如何平均?」這個學生表示孔子這話也過時了,根本不可能動搖人性本惡的根基。
所以欲多物寡是成立的,就算是每個人都有吃不完的糧食牲畜,但美女、宮殿、權柄這些東西依舊是稀缺的東西,一樣引發爭鬥。
所以不要嘲笑大家去做整容手術,因為整容批量製造的人造美人,確實能緩解資源的稀缺。要批判的是整容醫生千篇一律的審美,缺少創造美的能力,把人造美女全整容成一個樣子這真的是罪大惡極。
甚至可以說就算是實現了桃源鄉,大家都能躺著數錢的時候,稀缺資源依舊會引發爭鬥,這就是人性,人總是想要追求人無我有的特殊,通過爭強稀有的資源而證明自己的優秀。
所以老子說『人皆知美之為美,斯惡也』,因為稀有資源總是難以平均分配到所有人手裡的。就算是物質極其豐富,但總歸是有一兩個稀有資源會引發人性之惡。
所以這個學生得意洋洋地看著芸姚,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只能通過『明分使群』來解決,那就是明確自己的身份,不該你要的不要去爭。
但如果真的每個人都不去想了,那世界也就不會進步了。
所以芸姚說道:「美女少,那就發明更多胭脂水粉,掩蓋缺陷。宮殿少,就想辦法發明新的材料,取代百年木材。權柄少,那就全民做主。」除了胭脂水粉,還有整容手術。有了鋼筋水泥,就算沒有木材也能建造宮殿。最後這個就不用說了,全民參與,就不會有不患寡而患不均了。
「強詞奪理,一派胡言。」學生很激動,表示芸姚這是什麼歪理邪說。
倒是李斯和韓非子剛剛研究過不少偽書,所以知道芸姚這些內容在偽書里都記載過,就是中發展機關、提升物資的歪理。
其實就是想辦法把稀有資源給白菜化,做到人人都能有。
荀子也沉聲說道:「若是論道,自然是要有根基,而非幻想。你空口白牙就讓美女、宮殿、權柄變多了,這合理么?這不合理。」
這個時候韓非也走出來說道:「父親會生兒子,兒子還會生兒子,一對夫妻很快就會成為十口之家。國家之下何止萬戶,很快就會成為十萬戶之國。人口是不斷增加的,土地是不會增加的。縱使你能增加美女、宮殿、權柄的數量,但也沒有那麼多土地給你蓋宮殿,養美人,使權柄。」
韓非是有理有據地反對芸姚這種物產可以不斷增加的理論,畢竟土地不會增加。顯然他不知道填海造田。
「等到美人、宮殿、權柄都增加了,到時候自然會有解決人口和土地矛盾的辦法。」這倒是沒錯,但肯定要等很久。畢竟人再能生也是有一個極限的,當人口增長的極限和資源數量達成一個平衡的時候,矛盾基本上也就解決了。而且還有其他的辦法,芸姚繼續說道:「而且可以計劃生育,該生的時候生,不該生的時候不生。」
「可笑,那天下誰該生,誰不該生?你來決定么?」韓非認為就算是天子也沒有這個權力。
芸姚心想和荀子師徒辯論就很有意思,他們思考的都是實際問題,不像孔孟動不動就禮儀道德,說了半天也說不到點子上去,找不到主要矛盾。
而荀子和李斯、韓非等人就看到了本質,那就是人口和土地的矛盾,人口和資源的矛盾,可謂領先千年。
當然雖然看到了矛盾,但因為生產力的限制,他們也有歷史的局限性,因此看不到生產力的發展才是最關鍵的。他們接受了欲多物寡的這個先決條件,制定的所有解決方案都是以這個前提進行的再分配。
荀子提出的就是『明分使群』『修身治國』兩個想法,依靠禮儀培養君子,依靠君子頒布禮儀,讓大家都明確自己的身份。
而李斯和韓非就直接了,不要禮儀,禮儀還需要君子來頒布,但君子哪裡去找啊,根本找不到。所以直接用法,法就簡單了,不是君子也能制定。
韓非就說過現在天下賢者寡不肖者眾,所以根本不可能指望救世主。韓非子比荀子更悲觀,荀子還認為會有君子來挽救這充滿人性之惡的天下,而韓非直接就不指望君子了,在他眼中只有權勢這個武器才是真正能帶來秩序的力量。
荀子他們已經不認為堯舜禹、商湯文王有什麼值得學習的地方了,全都是人性之惡,都是為了滿足自己,而不是真心為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