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持久戰
黑蓮居士絕對是沙門最討厭的那類人，一闡提。黑蓮居士堅定地認為自己是對的，那就不是西方教改造他，而是他改造西方教了，能容忍他才怪。
芸姚和他交流了一番之後，也發現黑蓮居士太固執，以前沒有深入合作的時候還沒覺得什麼，但現在她算是明白沙門為什麼寧願犯執著的錯誤也要開除他了。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黑蓮居士有著強烈的改造三界的決心，這股決心遠遠超越芸姚。芸姚從來沒有想過改造三界，她只是按部就班發展，發展到一定程度和舊秩序對抗，她不覺得自己的新秩序和舊秩序就一定有對和錯，不過是先進和對落後的對抗而已，她只是推動了進步，主觀上並沒有厭惡舊秩序，不會覺得舊秩序就一定邪惡，新秩序就一定善良。
就好像當年芸姚不會認為紂王的失敗是因為他的邪惡，周朝的成功是因為他們善良。她認為商周交替乃是進步打敗了落後，並不是善惡來決定結果的。
但黑蓮居士心中有強烈的善惡觀念，並且想要用自己的善惡觀念去改造三界。可是這種善惡觀怎麼落實？黑蓮居士的想法是先推翻靈山，然後通過傳播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黑蓮經文來規範三界。
至於如何推翻靈山，黑蓮居士的想法就是破壞靈山的大興，削弱靈山的力量，然後就能成功。方法很簡單，就是處處和靈山反著來。
「你這樣是不行的，處處和靈山反著來是不行的。」芸姚認真地說道，作為一個深入思考過造反的人，她清楚越是反著來越是沒有效果，她說道：「要害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捧殺，要勸解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太上老君說反者道之動也，我們越是反對越是讓西方教穩固，所以我們要順從西方教的方式漸漸地把西方教改造到我們需要的方向，這才是正確的。」「順從的過程就是累積力量的過程，改造的過程就是對抗的過程。可以分為戰略防禦，戰略僵持，戰略反攻三個階段。」
「太上老君也是聖人，他的話肯定是幫著聖人的，不足為信。」在黑蓮居士看來天下聖人一般黑，要是聖人在乎三界的話，三界肯定已經是善良戰勝邪惡了。「若是反者道之動，豈不是善良也會變成邪惡，邪惡也能變成善良？這種話根本就是錯的。」
芸姚現在是越發理解黑蓮居士師尊當年教導弟子的感受了，真是要被黑蓮居士氣死。
「可問題是天道就是這麼運轉的，就比如西方教也不是一開始就提出人人成佛的，不但沒有人人成佛，一開始的沙門血統等級森嚴。就是在人人不平等的環境中，才有西方教的改變，才有如來提出眾生平等，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再比如儒家，如果沒有禮崩樂壞，孔夫子也不會提出克己復禮。再比如墨家，要是天下沒有大亂，也不會有兼愛非攻。再比如你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果沒有西方教的不二法門，又怎麼可能出現？」芸姚表示天道運行就是這樣的，反者道之動，損有餘而補不足。
作為沙門弟子，黑蓮居士並沒有學過道家思想，現在聽來只覺得道家比西方教更加奇葩，根本不分善惡，不分曲直。
「西方教尚且分善惡，你們道家則是完全不分了。」黑蓮居士說道。西方教只是說行善不一定有好報，作惡不一定有惡報，但至少還是善惡有別。而道家善可以變成惡，惡可以變成善，完全是善惡不分，反正變來變去根本分不清楚。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本來就不分善惡，道法自然，自然也是不分的，至少我們修道之人不應該通過主觀標準去區分善惡。」
黑蓮居士沒有繼續爭辯，因為這根本沒有意義。他不會被芸姚說服，他也說服不了對方，芸姚看黑蓮居士是一闡提，黑蓮居士何嘗不是覺得芸姚就是臭道士。
雙方都是被對方氣得不輕，頓時僵持了下來。
芸姚心想果然越是對抗，兩人的主張就越是難以統一。所以黑蓮居士越是對抗靈山，結果也是越難以削弱靈山。
「你看看我們現在的狀況，不就是證明了對抗是不可能達成目標的，越是對抗，我越是不能說服你，你也越是不能說服我。你和靈山的對抗也是如此，你越是對抗，靈山的教義就越是紮實。」芸姚誠懇地說道，讓對方好好感受一下是不是這樣的，天道是不是這樣運行的。
「只要我殺了你，對抗就不存在了。」黑蓮居士說出了一個方案。
「你能殺我，難道還能殺死兩位聖人么？」芸姚反正無所謂，對方若真的死不悔改，那大不了不合作。反正她有自己的計劃，會按部就班地進行，就算缺少盟友也沒什麼大礙。
沉默，黑蓮居士思考芸姚的計劃，順從西方教，累積力量，進行反擊，防禦、僵持、反攻三個階段可謂是非常明了。而自己的計劃是直接進行攻擊，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反正到自己成功為止。
六耳獼猴覺得芸姚說的有道理，靈山的實力畢竟擺在哪裡，就算黑蓮居士一直搗亂一直搗亂只怕也難以撼動靈山。畢竟這可不是愚公移山、水滴石穿這般死板，山和石頭是死的，被破壞的時候不會修復。但靈山是活得，他們會不斷吸收新的力量修補被破壞的部分。
如果愚公每天移動一百擔石頭，而山每天長一百擔石頭，就算愚公子子孫孫無窮盡也，也一樣移動不了山。但如果愚公去修鍊法術，有了足夠的力量，一口氣把山轟碎，那麼山也沒法修復了。
所以六耳獼猴開口說道：「居士，我覺得截教教主說的有理。」他是大膽承言，希望黑蓮居士能腳踏實地，別再想著一口氣消滅靈山了。
黑蓮居士瞪向六耳獼猴，這裡哪裡輪得到他說話。
不過六耳獼猴覺得反正自己的命也是撿來的，不如就大膽把心裡話說出來，於是他繼續說道：「居士是我的恩人，居士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但今天我還是要說，若繼續按照以前的辦法是沒法給靈山致命打擊的。以前就算我們搗亂靈山，讓他們損兵折將，可只需要百日時間靈山就能吸納信徒彌補損失，我們日日損它，它可日日彌補，根本看不到推翻靈山之日。」「所以我覺得教主說的很對，積累力量，一局定輸贏才是上上之策。」六耳獼猴已經跪拜，就算黑蓮居士殺了他，他也要說，也是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