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墨者
鬼穀，距離上次衛國地脈危機已經過去數年，如今鬼穀卻是山門緊閉，因為隨著戰爭數量和慘烈程度的不斷增加，行走天下已然成為了高危的工作。鬼穀玄衣中被殺者眾多，不要說繼續走近科學，光是趕路都有可能被匪徒擊殺。
??如此惡劣的環境，鬼穀決定封門。
??這是個艱難的決定，因為鬼穀成立近一百五十年，最初就是為了守護人族而立。現在人族亂成一鍋粥，鬼穀卻在想辦法自保。而最好的自保辦法就是封閉山門，自給自足。鬼穀位於一片山脈穀地之中，這裏地勢平坦，山泉蜿蜒，土地肥沃，雞犬相聞，想要避開戰亂自我發展是沒什麽問題的。
??但這個決定多多少少有違鬼穀建立的精神，畢竟天下大亂，他們鬼穀不是更應該撥亂反正麽？這種封閉山門，畫地為牢的行為不就是見死不救麽？部分玄衣認為不應該封閉，反而應該積極入世。
??但支持封閉山門的玄衣卻要問了這天下如何太平？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才能太平，孔子提出克己複禮卻毫無建樹，戰爭還在繼續，根本沒有任何的希望。他們玄衣不過是一根柴火，投入天下戰火，也隻會被燒幹淨，而不是阻止戰爭。
??反對封閉山門的玄衣也沉默了，他們也找不到什麽和平的出路，不過什麽都不幹的話不是更沒出路？“總不能什麽都不幹？”
??“鬼穀不是國家，實力有限，如果真的強行進入亂世，隻怕在天下太平之前，鬼穀之力已經耗盡，若是這樣，誰還能保護人族和仙人作戰？”支持封門的玄衣說的也有道理。
??其實雙方都有道理，想要太平必須要積極入世，但積極入世不代表就會天下太平。功成不必在我，成功必定有我，麵對天下太平這個龐大的命題，唯有包括諸子百家在內的春秋戰國人民前赴後繼去探索、去思考才有希望。或許很多人一生都不可能看到答案，或許很多人會倒在大統一黎明前的黑暗中，但就算如此，天下太平的命題已經擺在每個人的麵前，沒有任何一個人族可以獨善其身。
??鬼穀有如此激烈的爭論，也是因為在麵對命題的時候得出了相反的答案。
??封閉山門，這是隱士之路。積極入世，這是出世之路。
??不能說誰對誰錯，因為隻有時間才是最終的裁判。
??鬼穀玄衣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好在曹沫還活著，所以他最後一錘定音決定關閉山門，所有人都不能反對，否則鬼穀分裂就不可不免。
??孔子死後，儒家八分；墨子死後，墨家三分。鬼穀有曹沫，所以沒分裂。
??最先誕生的兩大學派，都給命題提出了不同的答案，導致了學派的分裂。這是探索不得不付出的代價，新的答案和新的思路就在這一次次碰撞之中誕生。
??魯國，朱城。
??一群穿著草鞋的年輕人風塵仆仆地進入其中，為首的壯漢濃眉大眼，五官端正，非常氣派。
??“巨子，你真的相信有與眾不同的儒家弟子居住在這裏？”這群人都身背長劍，以麻繩為腰帶，卷著衣袖和褲腿，皮膚黝黑，一看就知道都是經常曬太陽的勞動者。
??巨子這個稱呼證明這群人正是墨家，不過是剛剛成立的墨家。三個月前，墨翟正式帶著一群同學脫離了誇誇其談的儒家學派，建立了墨家，以兼愛對仁愛打出了名堂。現在他們來到朱城市隻為尋找傳說中的儒者。
??據說在朱城有一個特別的儒者，他雖然是儒者，卻精通技藝，是個能工巧匠。墨家新立，正需要優秀的人才，所以巨子墨翟求賢若渴希望能讓這位大能加入自己的墨家學派。
??朱城是魯國最繁華的城市，地處交通要道，貨物集散，商賈往來，百業興盛。
??“我看未必，儒家弟子都擅長誇誇其談，主張多有誇大事實，不見得真的有大能者。”墨翟的弟子都瞧不上儒生，雖然三個月前他們自己也是儒生，但就是因為看不起儒生他們才脫離儒家的。
??“問問就知道了。”墨翟很沉穩地說道。
??通過詢問，很快就得知了這位大能的住址，就是朱河的舟人之一。
??朱河已經是熱鬧的水運路線了，舟人數量眾多，而墨翟他們要找的是舟人莫葦，此人在舟人之間也頗有名氣，喜歡搗鼓一些古怪的東西。
??等他們找到莫葦的家，果然發現院子裏到處都是木匠的工具，墨翟覺得很親切，因為在拜師學習以前他也是個木匠，手藝還不錯。隻是在儒家學習的時候，他們不能提起手藝，但現在建立墨家，大家有時間就會討論工匠技藝，而不是什麽禮樂六藝。
??當然墨家弟子也射箭、也擊劍，但少談《詩經》《周易》，重技術。
??“幾位貴人可是要渡河？”莫葦很年輕，二十出頭，見到有一批人站在自己門口，露出禮貌的微笑。
??如果芸姚在這裏，肯定大呼靈寶道人這是幹什麽呢？抄襲她的人設麽？
??沒錯，靈寶道人就是莫葦，他就是在複製芸姚的人設。他倒要看看芸姚到底有什麽能被天道重視的地方，於是孔子去世之後，靈寶道人來到了朱城，學著芸姚當起了舟人，一邊來往南北兩岸，一邊研究琢磨那些亂七八糟的器具，竟然搞出了一些名堂，甚至引來了墨子。
??靈寶道人一看墨子，就感覺到自己的氣運好似回來了一般，心中似有所悟。看來學芸姚紮根人族基層，學習人族技藝，確實是暗合天道。
??墨子對莫葦行禮說道：“我們不為渡河，而是專門拜訪奇人也。”看到院子裏的各種作品，墨子知道莫葦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才，謙虛地說道：“可否請我進門一敘？”
??“有何不可。”莫葦開門，邀請墨子一行人進來。
??此時墨子剛剛創建墨家，手下就這麽幾個墨者，很寒酸，不過他是自信滿滿，他相信仁愛不行兼愛行，六藝不行技藝行。
??雙方坐下，屋子都擠滿了。不過現在才四月份，也不覺得炎熱。
??墨翟是開門見山地問道：“敢問你是儒生麽？”
??“學過些克己複禮之學。”
??“那為何還要做木匠工作，儒生不應該去求官麽？”
??莫葦說道：“天下大亂，非做官可以解決。”
??“為何不推廣仁愛？”墨子繼續問道。
??莫葦回答道：“如今天下誰不仁愛呢？卻都隻是淺嚐輒止，停留在身邊的人身上，終是難以仁愛天下人。”
??墨子一聽就知道對方和自己一樣發現了問題，於是激動地說道：“我願反仁愛，推兼愛，兼愛天下，不分彼此。”大眼睛盯著莫葦的反應，看他是不是願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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