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硯台
柳若兒毒解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身體都未完全恢複,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她中毒已久,就算毒素除盡,若是想要下床走一走,雙腳也軟如棉花,根本走出一步,必須要下人在旁攙扶。
“逍遙子,我家夫人如今人不能行動自如,你不是號稱神醫嗎?你倒是想辦法啊?”櫻桃一邊攙扶著柳若兒往門外走去,一邊扭頭對著翹著二郎腿悠閑嗑瓜子的逍遙子,杏眼圓瞪,嬌聲斥責。
逍遙子聞言二郎腿搖晃的更歡了,手裏的瓜子往嘴裏一扔,舌齒一磕,吐了一地的瓜子皮,高高挑起眉頭,哼哼兩聲,“你家夫人中毒太深,能解了她的毒,已經是神醫我用了大本事,你夫人這身體板本來就不咋樣,中的又是霸道的毒物,能挺過來,已經算她命大,還想解毒就下床活蹦亂跳,我勸你去找個大羅金仙,給她吃一顆仙丹神藥算了,反正我不行。”
櫻桃一張小臉氣的通紅,著急扶著柳若兒出去,匆忙之餘,恨恨地刮了一眼逍遙子,然後啐道:“就你這樣還做什麽神醫。”
逍遙子不怒反笑,翹著二郎腿,笑眯眯地對她點點頭,轉頭抓了一把蜜餞,塞了一嘴,哼著小曲,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夫人,午飯你想吃什麽?”櫻桃將柳若兒扶到院中的綠蔭塌下安置好,看些她巴掌大的小臉上蒼白的幾近透明,將一雙大眼睛襯托得越發冷清。
柳若兒淡淡一笑,覆手在眼睛上,元氣不足,聲音低沉,“皆可。”
櫻桃心疼的看著她皺眉,將蓋在她身上的薄毯,仔細地掖了掖被角,“夫人,你這些天吃的越發少了。”
柳若兒自從醒來後,整個人如同一灘軟泥,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人抽了去,一天到晚,隻想瞌睡,毫無食欲。
“要不是那個神棍每天所開的藥方,用的都是最頂級的補藥,我都擔心你這身體能否好的了,”櫻桃說著往身後花廳白了一眼,雙手撐著臉,有些氣呼呼地說
“你這丫頭,怎麽總是叫什麽神棍?人家可是名滿天下的神醫,小心他生氣了,背後偷摸給你飯菜下個巴豆,看你到時候還敢不敢叫他神棍,”柳若兒虛弱地勾起唇角,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忍不住打趣她。
櫻桃俏皮的朝她吐了吐舌頭,正要說話,忽然掃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扭頭一看,一臉冷漠的冷九目不斜視地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個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垂首謙恭地走進了廳裏。
沒多久冷九一人走了出來,路過櫻桃時,目光抬起,看向她,略一遲疑,從懷中掏出一包冒著香味的糖炒栗子,走過去,遞給她,“這是張氏炒貨鋪子,新炒的栗子,你嚐嚐。”
櫻桃臉色紅了紅,睨了一眼旁邊偷笑的柳若兒,嬌羞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伸過手接過了他手中的糖炒栗子。
“你若是喜歡,下次我再給你買,”冷九麵色騰起一抹緋色,目光不敢去看櫻桃,說完這話,也不等她回應,轉身疾步離開。
“哎喲,我們家的櫻桃長大了,都有人送糖炒栗子了,”柳若兒在她身後請聲笑道。
櫻桃害羞地捂著臉不去看她,跺了跺腳,留下一句,“我去廚房瞧瞧燉上的雞湯好沒好,”頭也不回的衝進了拐角的小廚房。
“妹子,來,讓我給你把把脈,”逍遙子從廳裏走了出來,搖搖晃晃地背著手走到她麵前,笑嘻嘻地坐在她身邊,手指微曲,準備探上她的手腕。
柳若兒打著哈欠,探出手伸到床榻邊上,抬頭望著頭頂鬱鬱蔥蔥的柳樹,今日日頭最好,陽光被重重疊疊的枝葉,切割著細細碎碎的金點,跳躍著落了下來,光點略有著刺眼,她忍不住抬臂遮住了眼睛,輕聲道:“神醫,我何時才能如恢複如常?整日被人扶著抱著,我真是難受的緊。”
逍遙子翹著二郎腿,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微微歪著頭,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手探在柳若兒手腕上,偶爾換個手繼續把脈。
“夫人,你身體被蠱毒侵害以久,我不得不用了一些同樣霸道的藥物,把毒逼出來,雖然解了你的毒,但同時將你體內的元氣泄了大半,一時半會,我真不能保證,能將你的元氣,在短時間養回來,你且好生養著,我讓徒兒去給你尋一些滋養元氣的藥材來,”逍遙子收回了手,笑眯眯地對著柳若兒說。
“硯台,你用針灸給夫人疏通一下淤氣,”逍遙子說完,又掏出一把蜜餞往嘴裏塞,若無其事對著柳若兒叮囑:“小小年紀,別勞神勞力,既來之則安之。”
柳若兒聽著他打禪機,心裏琢磨著他話裏的意思,低頭一瞬,便看見自己手背上有一隻手捏著一支細針,動作輕柔,在自己虎口處紮了一針。
柳若兒抬頭,微側過頭,正好看見一張平平無奇,膚色卻格外白皙的男子,他正垂首認真的從平鋪的針包中,曲指又捏了一支針,在柳若兒的手腕處,微微一紮,一種被蚊蠅蟄疼的感覺,頓時從手上蔓延開來,柳若兒微微皺了皺眉,又將目光投向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她總覺得這人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她說不清楚,隻能認真盯著她看,這人雖然長得寡淡無奇,可是那一雙眼睛,卻像是淬了冰晶似的,冷冷地拒人千裏之外。
“夫人,”硯台在她手臂幾處大穴針灸,抬眼正想扶她坐起來,繼續針灸,無意中撞進一雙清澈凝思的眼眸中,這一雙眸子的主人,聞聲略一抬眼,不知道她是否看錯了眼,方才那一瞬間,她似乎看見對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待她想要仔細捕捉,對方卻早已垂眉,恭敬地抬起雙手,做出要扶她的動作。
“什麽?”柳若兒皺了皺眉。
“請夫人恕在下無禮,在下需要在夫人腿部幾處大約灸一灸,”硯台謙恭地垂首,聲音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