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下地獄？一起！
於臨風怔了怔，忽然笑得明媚，他指尖仍然有些顫抖，手掌僵硬冰涼，在玄冰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似是安慰，似是示意。
玄冰遲疑了一下，才緩緩鬆開攙扶著於臨風的手，掌心裏的冷汗，順著他緊握成拳頭的指縫間，慢慢地滲出，淌下來。
“自我出師，便再也回不了師門，師父曾說到了性命之憂時，方可回山，如今我安然無恙，好生生地活著，何必再去叨擾師父，”於臨風緩緩抬手，動作緩慢的把束發的玳瑁長簪取下來，手臂卸了力，握著長簪的手，垂在身側良久，才複又舉起，將亂了的墨發攏在肩後。
“我來吧！”玄冰沉默良久，才恢複到之前的冷淡，將所有的情緒全部隱藏下去，再一次變成了柳若兒口中的冰塊臉，抬眸時，眼眶中的紅意退去，他了解於臨風，心愛之人近在眼前，隻要將她帶回帝都成親，生米煮成熟飯，一切順理成章，她便不會再有離開的想法。
可是柳若兒不是尋常女子，玄冰如是想。
玄冰見他不願再提尋師救命，便隻好將心中的情緒全部壓到心底，既然他不願意，他隻能暗中想辦法去尋毒聖鴛鴦。
手中的墨發如一匹上等的墨色冰蠶綢緞，他輕柔地攏著長發，輕輕巧巧的在他頭頂捥成一個簡單的發髻，玳瑁長簪穿入發間，將發髻穩住，玄冰手微微一鬆，複又抬起，將他垂下的長發，攏了攏，以手為梳，梳了兩下，這才停手。
“我麵色，可還難看？”於臨風轉身，對玄冰感激的笑了笑，擦肩而過，走到波瀾微起的湖邊，低頭往水麵瞧去。
碧色的湖麵上，眉眼柔和，含笑如風的俊朗男兒，麵色雪白，在金色的陽光中，微有些透明，能稍微窺見麵皮下可怖的輪廓，他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從懷裏掏出一個圓潤的黑色小盒子，打開後，一股茉莉的清香撲麵而來，他捏起裏麵一個小巧的羊毛墊子，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以湖為鏡，在自己麵上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
“你說我要不要再抹點胭脂？我的粉會不會擦的太厚？若兒不喜歡我擦胭脂，可是我麵色太白，看上去會不太正常，誒，玄冰，你先別走，我話還沒說完，”於臨風絮絮叨叨地轉身，卻看見於臨風遠去的背影，他身體挺拔，緩步前行，明明兩人之間距離不遠他卻裝作沒聽見的樣子，遲遲沒有回應他。
“還是一樣臭脾氣，”於臨風故意揚聲，對著玄冰的背影，抱怨道。
玄冰並沒有回應他，依舊裝成個聾子，緩緩地消失在不遠處的長廊拐角。
日頭仍然很明亮，金燦燦的一團，一掃多日來的陰鬱。
柳若兒懶洋洋地坐在窗邊，不遠處山寨裏的小孩子們，正追著一個用各色布塊縫製的蹴鞠，嘻嘻哈哈的聲音傳進屋裏，和午後暖陽一樣，讓人泛起暖洋洋的舒適感。
“你居然還有心思看孩子們踢蹴鞠，果然是沒有良心。”
柳若兒看也不看，也知道停在身後不遠處的玄冰，此刻肯定麵色不善的盯著自己的背影，她早就對玄冰不打招呼，就闖進來的粗魯舉動免疫了，自己此刻還在別人屋簷下，哪裏有資格質問他們不請自來。
“冰塊臉，你還是別說話了，來來回回那兩句，你說的不煩，我聽的都煩了，”柳若兒托腮，麵帶笑意，笑眯眯地望著樓下平坦的草地上，那群時不時歡呼的孩童們。
“你今日偷襲了烏老大，算是得罪了整個神風寨，還有三日就歸京了，”頓了頓，玄冰盯著柳若兒倩影，目光中有幾分犀利，“你既然不願意離開，那就自求多福，我雖然平時大多數時間都護著你，但也難保別人不見縫插針。”
柳若兒閑閑地“哦”了一聲，聽起來有些無所謂，似乎一點也不害怕神風寨有人報複自己，聲音裏透著閑適的懶意。
玄冰被她懶洋洋地話語激怒了，一拍桌子，盯著她毫無反應的背影，恨得牙癢癢，若不是礙於於臨風的麵子，他手中的青虹劍，早就刺穿她的胸膛了。
“你……你……”，一個字在嘴裏重複了數遍，每一次都帶著壓抑的恨意，緊握著劍柄的手，因為用力過重，而凸出慘白的骨節，半晌，他的目光快要灼燒她的胸膛時，柳若兒慵懶地扭頭，帶著一絲淺笑。
“想殺我？”柳若兒抿嘴笑了，眼中沒有半分恐懼。
玄冰怒目圓瞪，她卻在笑，巧笑倩兮，一瞬間明媚如窗外的太陽，她眼中額光芒亮的刺進他被激怒的眼中，竟然有一瞬間的失神。
“好了，莫要和我劍拔弩張了，你殺不了我的，”柳若兒歪著頭，淺笑地說。
玄冰梗著脖子，握著劍柄的手卻無力地滑落，她說的沒錯，隻要有於臨風橫在中間，他就永遠殺不了她，即便他恨的牙癢癢，卻更害怕看見今日僅僅一句話便激得犯病的於臨風。
她是於臨風心頭肉，不過一句話便讓他從生死邊緣走了一遭，若是真的殺了柳若兒，隻怕於臨風真的會瘋，會死，會上窮碧落下黃泉，緊隨她而去。
“你，才是，妖精！”所有的情緒，最終隻能化成一句不甘心，又毫無威懾力的咒罵，玄冰指著她的鼻子，咬牙切齒地繼續，“你一定會下地獄！”
柳若兒笑容一點點加大，卻沒有融進眼中，她的眼眸很冷，笑容卻很暖，“我要是下地獄，你也會跟著於臨風一起下地獄的。”
玄冰似乎沒興趣和她繼續鬥嘴，難得情緒破冰，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又氣憤地離開了。
柳若兒笑得花枝亂顫，大聲對快步離開的玄冰背影喊到：“麻煩，順手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