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一切,原來如此
北堂遠震怒的肅殺之氣,瞬間被柳若兒輕柔的話語安撫,他閉眼思索了一下,低頭看著任在腳邊磕頭的銀羅,“別磕了,趕緊去上藥,讓其他暗衛支援銀鷹他們。”
“是。”
鄭小圓的身影飛速從院子消失,柳若兒滿腹疑惑這才有機會去問北堂遠。
“你們不是歸京了嗎?怎麽還在臨武郡?”
北堂遠拉著柳若兒快步穿過後院,柳若兒這才看清楚這個院子又小又破,台階四處野草叢生,屋簷下布滿了蛛網,時不時一隻老鼠從草叢中竄出來,瞬間從柳若兒腳下飛竄進破爛的屋子裏。
柳若兒在鄉下見慣了蛇蟲鼠蟻,也不像那些城裏的嬌小姐,見著老鼠就哇哇亂叫,她隻是稍微停了一下腳步,然後緊跟上北堂遠。
“這是哪裏?”柳若兒捂著鼻子,這會兒,陽光穿破厚厚的雲層,懶洋洋灑滿一地,此刻已經臨近中午,金燦燦的光中,無數的浮沉,隨著兩人腳步,懸浮於空,空氣中更是散發著腐爛的氣味,令人作嘔。
北堂遠腳步急促,似乎有意在躲著誰,四周詭異的安靜,除了老鼠到處亂竄發出的響動外,就隻有兩人在布滿灰塵蛛網的破爛院子裏,快步疾馳的聲音。
北堂遠將柳若兒領到自己暫住的屋子裏,輕手輕腳關上門,提起桌上早就冷了很久的茶水,給柳若兒倒了一杯,自己仰頭喝掉一杯,這才重重吐出口氣,嚴肅的神色鬆動了一些。
柳若兒認真地看著他,卻沒有去喝那杯茶,大冬天的喝冷茶水,她可受不了,“阿遠,分別的這段時間,你憔悴了很多。”
柳若兒這才有了時間去認真打量北堂遠的麵色,他膚色從之前的麥色變得白了很多,隻是這種白,不是正常帶著紅潤的膚色,而且失血過多,那種慘白,他從不蓄胡須,此時嘴唇四周一片青色的胡茬,眼圈發黑,眼中布滿血絲,眉宇之間,焦躁不安之色,隱約可見。
柳若兒心中隱約感覺事情不好,見北堂遠皺眉思索,似乎在組織語言,考慮如何開口述說。
“於臨風攪亂我們的婚事,我本要連夜上山救你,卻被眾人攔了下來,這才委屈你在山上待了這麽久。
銀羅,也就是鄭小圓和我們一直暗中傳遞消息,我們在知道你在寨子中一舉一動,索性你聰慧,避開別人的陷害。
且在同時,沈秀文勾結山賊破壞我們的婚事的證據,被銀羅暗中送到我們手裏。
於是我讓虎子以受害人親屬的名義,將沈秀文告上公堂,最後又人站出來揭發沈秀文和山賊有染,縣令便將沈秀文打了板子,賠了錢,就將她交給了她的族長。
她的族長是縣令的同窗,為了兩方的顏麵,也為了給人間一個公道,最後兩方一拍即合,在一個大雨磅礴的日子裏,將沈秀文浸了豬籠,沉了江,”北堂遠頓了頓,黑眸定定地看向柳若兒,聲音冰冷,眼中卻滿含自責內疚,“你不知,當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沈秀文弄出來的,我當時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柳若兒清澈的眸子裏,盛滿了心疼,自己生死未卜,他一定忐忑不安過了這數十個日子,她抿嘴輕笑,伸手握住他微涼的手,“我知道你恨她,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上懸崖峭壁,救我於危難中,這一切,都不怪你。”
“若我能提早上山,也不會讓在山上受苦,還被戎京人掠了去,”北堂遠小心的把她的手攏在掌心,“其實有好幾次機會,我們可以偽裝進山,可是都碰上元賊的私兵作亂,無奈,我隻能跟著郡縣公一同去打壓,如此,就錯過了好幾次機會。”
“我知道你歸心似箭,想要和我們重逢的心,這一切,都不怪你,況且都過去了,”柳若兒非常理解北堂遠的選擇,任然淺笑著看著他。
“我們在十日前,被君命召回,可是等到我們剛準備出臨武郡時,才發現被騙了,整個臨武郡已經被元賊的人控製了,我們迫不得已,在一次遭遇戰後,找到了這間院子,權且拿來暫時休息所用,”北堂遠疲倦地鬆開手,柔軟的指腹在太陽穴上慢慢揉著。
“可是郡縣公昨日還去剿滅了神風寨,神風寨應該是元賊的勢力,若是臨武郡被元賊全部控製了,那怎麽可能讓自己人打自己人?”柳若兒起身走到他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鬆手,自己撩起袖子,指尖在他太陽穴上輕輕揉了揉,又雙手握拳,在他肩頭緩緩地捶著,聲音平緩輕柔。
“郡縣公在意識到臨武郡被元賊控製之前,便帶兵逃了出來,原本是打算帶兵衝出去,估計是銀雀他們暗中找到說服他們,他們這才調轉回來,和暗衛裏應外合,剿滅了神風寨,此刻,隻怕已經驚動了臨武郡內的私兵,隻希望他們能盡快脫身。”
屋中隻有一盞黃豆大小的燭光在搖曳,北堂遠的臉略顯疲倦,他聲音微微放輕,大約是柳若兒按揉的太舒服,他緊繃的情緒,慢慢放輕鬆。
“跟著我歸京的人,都被元賊埋伏的人傷亡大半,我帶走的暗衛……也陣亡了半數,如今隻能寄居在這偏僻的‘鬼屋’中,躲避元賊爪牙的搜查,我派出去清掃障礙,打探消息的暗衛,不出所料,再次被元賊的獵犬盯上,我如今除了祈禱,隻能等,等著他們安然無恙歸來……或是,有人帶回了他們的……訃告,”,北堂遠聲音忽然低落,隱隱不安。
“他們一定會平安無恙地歸來,”柳若兒雙手顫抖,那些可以以一敵十的暗衛精英,此行居然耗去了一大半,元賊的勢力在臨武郡該是如何的龐大?她心髒突突跳動,一下子就跳到了喉嚨口,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來似的,可是她還是要強忍著心裏的恐懼,伏身安撫性的抱住情緒低落的北堂遠。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脆弱的北堂遠,他一定很後悔,如此輕信他人,將如此多的性命丟在這寒冷的異鄉,那些熟悉的麵孔,一定在他午夜夢回時,折磨著他的心髒和神經,所以,他的疲倦,不僅是多日來的不順坎坷,更多人那些死去的魂魄,折磨著他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