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憫農
虎子的課業夫子找到了,雖然明軒像隻高傲的孔雀,對誰都是斜著眼睛看人,每天穿衣都是赤橙紅綠青藍紫輪著翻兒換,但是北堂遠私下考矯虎子的時候,確實發現他的功課進步不少,讓人很是欣慰。
這日柳若兒特意下廚做了一盤蜜汁紅燒獅子頭,一碟香菇油菜心,一碗粉絲煲白菜,還有一小碟鹹菜,整整齊齊放在托盤中,再配上一碗香噴噴的米飯,便讓丫鬟親自送了去。
午飯的時候,去給明軒夫子送飯的丫鬟回來稟報,說是夫子對午飯的餐食很滿意,明日希望嚐嚐新廚子的其他拿手好菜。
明軒夫子是個恪守成規的文人,礙於家主和少主人時常不在府中,作為外男不應該和府中女眷在一起用餐,於是柳若兒特意指了一間離書房不遠的屋子,給他充當用餐的飯廳。
“看來夫子也喜歡姐姐做的飯菜,”虎子前幾日被姐姐教訓了一頓,再沒了那老氣橫秋的模樣,隻是吃飯時還是斯斯文文的樣子,比之前動不動就糊了滿臉的花貓模樣,讓人省心了很多。
柳若兒看著弟弟滿意地點點頭,又對著小廝吩咐:“你讓廚房備幾隻六個月大的鴨,還要去買一些果木,什麽果木都可以,再去院子裏用黃泥壘一個烤爐,具體的模樣,待我吃了飯,畫個圖給你。”
柳若兒打算做拿手的烤鴨,她早就打聽到帝都的燒烤的都是牛羊肉或者時蔬,還沒人做出烤雞烤鴨,雞鴨一般都是用來煲湯用的,她明日打算做果木烤鴨,想起烤鴨酥皮一油滋滋的鴨油,鴨油下不住冒油的鴨肉,再配上蔥段黃瓜絲,抹上甜麵醬,挑一張比手掌小一些的麵皮,利落的一卷,放進屋裏,香噴噴的鴨肉配上爽脆的黃瓜,略帶一絲甜味的麵醬,在嘴裏上翻滾蔓延,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
“姐姐,你想什麽呢?快把嘴巴的口水擦擦,”旁邊的虎子不知道哪裏找來了一方帕子,越過桌子,手伸的老長,也沒夠到姐姐的嘴邊,賭氣般的把手裏的帕子丟了過去,正好落在柳若兒的手背上。
柳若兒很是懷念從前吃的果木烤鴨,伸手一抹,嘴邊濕漉漉一片,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對麵的虎子,虎子正嫌棄地癟癟嘴,低頭默不作聲地吃飯,小喜則是眨巴大眼睛,一臉奇怪地看著發癔症的姐姐。
“姐姐明天給你們做好吃的,”柳若兒神秘兮兮地眨眨眼。
柳若兒對食物有天生的敬意,所以她基本從不浪費糧食,至少在能力範圍內,她都會進行光盤行動,還會要求虎子和小喜必須碗裏沒有一顆米和一根菜葉,才準放下碗筷下桌。
想起從前在網上看過的一張圖片,圖片裏的小女孩瘦如小雞仔,渾身隻剩下幾量凸出來的排骨,骨瘦如柴,趴在地上盯著,大眼睛裏滿是麻木和絕望,在她不遠處,一隻虎視眈眈的禿鷲,就等著她慢慢餓死,然後將她作為食物填飽肚子。
糧食是大自然的饋贈,所以生而為人,就應該學會愛惜糧食,哪怕碗裏還剩一粒米都是對大自然的不敬,對殷勤勞作的農民不敬。
眼看著小喜剩下一勺子米飯,眨眼間卻不見了人,柳若兒大叫幾聲未果後,索性直接讓丫鬟把剩飯端去了廚房,讓他們晚上熱一熱再端回桌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過上了嬌小姐的生活,小喜越發不懂得勤儉節約起來,昨天還纏著柳若兒要買新衣裳,可是她的櫃子裏明明還有好幾件新衣裳沒有上過身,這讓柳若兒大為惱火,不顧眾人的勸慰,罰了小喜去麵壁思過。
如今小喜更是開始浪費食物,碗裏隻咬了一口的排骨,大概是肉還沒入味,就被她丟在了桌子上。
“胭脂,把桌子上沒有吃完的排骨挑出來,晚上一並熱了端上來,”柳若兒生氣地放下筷子,瞬間從一個狼狽的吃貨,變成了坦然冷靜的將軍夫人,她捏著帕子一角,鎮定自若地擦幹淨嘴角,目光責備地落在虎子身上。
虎子最怕被姐姐這麽看著,趕緊縮著腦袋充當烏龜,一邊在心裏責怪妹子不懂事,一邊低頭吃飯,因為有小喜的前車之鑒,虎子的碗裏吃的特別幹淨,還特意倒了杯茶水,晃動著碗裏的油星子一並喝了一下去。
“虎子,看見小喜給她說,如果今晚上不把剩菜剩飯吃了,那她就不要再想吃飯了,”柳若兒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擦擦嘴,神態威嚴。
虎子知道姐姐生氣了,趕緊跳下椅子,對著姐姐拱手一拜,轉身旋風似的衝了出去。
午飯後,明軒夫子照例和主家道別,柳若兒誠惶誠恐的把他送出了門外,躬身相送,直到不起眼的明家馬車慢悠悠地離開了視線,柳若兒才轉身回府。
春試的七天很快就過去了,柳若兒掐著時間,帶著虎子和一臉悶悶不樂的小喜,一早就出門去了官考房外麵等著。
三聲銅鑼響起,朱紅色的銅釘大門,被人從裏麵慢悠悠朝兩邊打開,柳若兒和等候外外麵的其他考生親眷一般,伸長脖子往裏麵張望,隻見朱紅大門一打開,一件白衣長衫幽幽飄了出來,待眾人定睛望去,才看清楚那是個骨瘦如柴的中年文士,幹巴巴的臉上,一雙虎目熠熠生輝,像是有一簇簇小火苗在眼中搖曳,隻聽中年文士大叫一聲,“中,我必中狀元,金榜題名,我就是狀元,哈哈哈哈,我是狀元公子。”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此人是個瘋舉子,中年文士手舞足蹈,仿佛魔障了一般,在湧上來的家人攙扶哄騙下,跌跌撞撞進了一輛馬車。
“姐姐,你說杜大哥會不會也變成這樣?”虎子害怕地扯了一下姐姐柳若兒的衣袖。
柳若兒柳眉一豎,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低聲嗬斥,“大哥可不是這般慫貨,考個試也能把自己逼成瘋子。”
虎子悻悻地吐著舌頭,捂著被姐姐揮了一巴掌的腦袋,轉頭又去看從裏麵走出來的舉子。
大概是關的太久,也許是心理素質不過硬,接連出來的好幾個考生,不是奄奄一息,搖搖欲墜的虛弱模樣,就是大吵大鬧,癲狂不自知的模樣,柳若兒還在心裏吐槽,就聽見旁邊的買蜜棗的小販嘖嘖稱奇,“今年居然隻有這麽幾個癲狂的書生,看來今年的試題不會太難。”
柳若兒心說這都第五個口吐白沫,翻著白眼被親屬大叫大嚷著攙扶去找大夫的書生了,怎麽這小販如此雲淡風輕,難不成這春試就是地獄不成?進去一趟就要扒一成皮才罷休?
柳若兒左右張望沒看見杜子文的身影,扭頭去買了一包蜜棗,順便把找那小販解答疑惑。
小販把一包蜜棗遞過來,笑眯眯地解釋:“每一年的下春試,小的都會來這裏候著,除了賣些吃食,就是來看這些下考的舉子,前幾年據說考題很難,有些考生一出門,就是口吐白沫,或者瘋癲了認不得親人,還有更慘的直接仰頭一倒,再沒了生氣,今年還好,隻是瘋掉了三個,五個吐白沫,翻白眼,還沒見有人倒地不起的,這已經算是大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