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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兆頭(1)

  章二伯隔著雜草堆兩米遠,微微弓著腰,嘴裏依舊“咯咯”的叫喚著,應該是擔心驚著了老母雞,可即使章二伯慢慢的開了過去,伸出手來要去抓那隻雞,那隻雞卻依舊半點兒動靜也沒有。


  徐易揚看著草堆,瞬間微微皺了皺眉頭。


  就在這時,章二伯的一雙手極快的罩了下去,本來應該是想借著雜草掩蓋著那隻雞把它捉起來的,但章二伯的手剛剛罩下去,章二伯卻瞬間愣住,甚至抓雞的姿勢都沒變卻轉過頭來詫異的看著徐易揚和司慧琪等人。


  ——草堆裏根本沒有雞,有的隻是一塊雞翹!

  雞翹還在,上麵的尾羽也還在,但除了那麽塊雞翹,甚至連雞身上其它地方的雞毛都沒留下來一根!

  而那塊雞翹,沒人曉得是什麽東西怎麽樣從雞身上弄下來的——斷口處,就像是凍過的肉品,當然了這不是說斷口很平整光滑,相反,斷口上麵全是一片纖維狀肉絲,說是像凍過的肉,也就是那些肉絲堅挺,毛刺呼啦的。


  所以這肯定不是黃鼠狼之類的野物啃咬下來的,當然也不會是鷹鷂之類的東西吃剩的東西。


  徐易揚都沒見過這樣的傷口,司慧琪更是蹙著眉頭。


  章二伯緊鎖著眉頭,看了看徐易揚和司慧琪等人,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兒什麽,但終究卻沒說出來。


  不過,就算這隻雞隻剩下一塊還有幾根尾羽的雞翹,那也算是找著了,但章二伯家裏有兩隻雞——還有一隻呢?


  章二伯拿著那塊雞翹,本來想要隨手扔了的,但想了想,卻又蹲下身子,伸手在地上拋了個坑,然後將那隻雞翹放了進去,再捧了幾把土填上,最後還在上麵踩了幾腳。


  另一隻雞是司慧琪先看到的,那隻雞其實離幾個人也不遠,隻不過是在一道土坎下麵。


  但等徐易揚和王錚、章二伯趕過去的時候,那隻雞其實已經不叫雞了——準確的說,那隻是一片雜亂且零散的雞肉塊,詭異的是,除了這些被什麽東西撕扯得稀爛的雞肉塊上麵羽毛完好之外,徐易揚還發現少了一種原本應該存在的東西。


  ——雞血!


  不管是以地上還是雞肉塊,都見不到一滴雞血,那些零碎的雞肉塊哪怕是裏麵的血管,都見不到一絲兒紅色,白生生的一塊塊肌肉,實在是沒來由的格外瘮人。。


  偏偏先前徐易揚看見對麵那戶人家也在外麵晃悠的人從這這邊嚎了一嗓子:“老章,你那邊怎樣……”


  隔得有點兒遠,但那人這一嗓子還是讓徐易揚等人聽得很真切,但跟之前那幾聲“鬼吹山”卻又是天差地別,不僅沒有讓群山隱隱回應,甚至短暫得幾個人剛剛聽清楚聲音便完全消失。


  徐易揚都不曉得自己為什麽會拿那人嚎這一嗓子來跟鬼吹山作比較。


  “不好得很,趕緊完事兒回去貓著……”章二伯幾乎是鐵青著臉回了一嗓子。


  那人也不多說,隻彎腰拾掇了一下什麽,隨即迅速回到屋裏。


  眼看著那人鑽進屋裏,章二伯也微微歎了口氣:“回吧,別在外麵呆著了……”


  王錚微微轉頭瞄了瞄還剛剛才落到山尖兒上的太陽,嘴欠似的笑了笑:“這天兒還早呢,難道妖魔鬼怪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


  章二伯冷冷的瞥了一眼王錚,直接打斷王錚的話頭:“後生娃仔,切莫信口胡說……回去,趕緊回去……”


  徐易揚心裏還想著章二伯家裏這兩隻雞的事情,幸好司慧琪拉了他一把,示意應該趕緊回到屋裏——不管怎樣,客隨主便才好。


  幾個人才剛剛抬腳,“昂”的一聲突然劃破天際,依舊是引得群山隱隱回應的聲響之中,徐易揚都忍不住瞬間抬起頭來仰望著天上。


  ——聲響切切實實來自頭頂的天空!


  雖然依舊並不震耳,但那種自上而下籠罩下來以及似乎發自自己的腦中的恐怖感,卻是實實在在的侵襲著每一個人的內心。


  可徐易揚仰著頭看了還一陣卻依舊還是沒看到想要看到的“東西”,似乎這種聲音,原本就來自虛無和縹緲,隻不過真真實實存在罷了。


  章二伯聽到這一聲鬼吹山,臉色瞬間有些發青,想來是恐懼不已,可徐易揚卻看到章二伯在恐懼當中分明帶著幾分憤怒。


  興許是這一聲吹山把王錚也嚇了一跳,回屋的時候居然再也沒多說一句。


  回到屋裏,章二伯隻往廚房裏還在忙活的章老太太叫了一聲“雞沒了……”然後就重重的坐回到板凳上麵點燃煙鍋子吧嗒啪嗒的抽了起來。


  章老太太明顯的是呆了一下,但隨後卻“哦”了一聲,似乎對兩隻雞怎麽沒了的既不關心,也懶得去關心。


  不過從章二伯和對門那人的喊話當中,徐易揚忍不住猜想——對於家裏丟雞之類的,這村兒裏的人應該是習慣了吧,要不然也不會這樣淡漠。


  ——章二伯對那兩隻老母雞當然寶貝了,但也耐不住那兩隻雞已經沒了。


  興許這樣的事情是經常發生,所以村裏的人就算是寶貝著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家禽,但也不能不接受眼前的現實。


  但徐易揚卻好奇的是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會把兩隻雞弄成那樣——一隻雞隻剩下一塊雞翹,另一隻卻被撕扯的粉碎但卻不留一點血跡。


  隻是接下來便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章二伯臉色不好,隻吧嗒吧嗒的抽著煙,章老太太一直在廚房裏麵忙活不出來,徐易揚努力的想著這個地方和天樞老人的關係,以及這三座山裏的秘密,王錚見章二伯的臉色不好,終於識趣的不再多嘴,司慧琪端著半缸子茶在手裏卻愣愣的出神,也不曉得她在想些什麽。


  然而這段沉默卻沒能維持多久——很快就被再一次吹山所打破。


  “昂”的一聲突兀響起,而這一次,徐易揚都驚懼的發現剛剛這一聲卻是來自腳下——似乎來自地獄深處!

  以至於徐易揚瞬間隻覺得身上汗毛倒豎,頭皮發麻。


  ——這到底怎麽回事?


  偏偏在這一刻,章二伯的臉色也鐵青起來,如果說眼看著兩隻雞就那麽詭異的沒了章二伯還能忍受,但剛剛這一聲吹山,似乎刺激到章二伯到了憤怒的邊緣。


  隻不過章二伯在努力的忍著,鐵青著臉,憤憤的看著大門外邊。


  而這個時候,太陽已經躲到了山後麵,隻留著半邊天空血紅的晚霞,那霞彩看起跟平常是沒什麽兩樣,但卻讓徐易揚感到一股子不詳。


  一直到天黑,徐易揚等人不但沒等來楊虎、安大叔他們,蘇步青也是音信全無。


  吃晚飯的時節,徐易揚這才注意到章二伯和章老太太並沒去把傻兒子章直叫出來吃飯,甚至都沒去多看一眼。


  司慧琪到底是女孩子,終於忍不住提了一句:“大伯大娘,還是把他叫起來一塊兒吃吧……”


  話還沒說完,章二伯黑著臉搖頭:“不管他,他不出來還好些……”


  就扔了這麽一句,章二伯便不再多說,然後幾乎是低著頭默默的吃飯,章老太太似乎也不敢再跟章二伯頂嘴,甚至讓徐易揚等人別客氣多吃菜之類的聲氣也小了許多。


  隻是從地底下發出那一聲之後,一直到徐易揚等人吃完晚飯,再也沒什麽其它的異常,總算是讓幾個人安安靜靜的吃了頓晚飯。


  哪曉得剛剛放下碗筷,吹山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但這一次吹山卻跟先前很不一樣——天還沒到擦黑,徐易揚等人就聽到對麵山裏隱隱約約傳來做道場的聲音。


  一開始,連徐易揚都還差點兒以為是錯覺,仔細分辯之下,徐藝洋詫然發現那的確是做道場的聲音,有哐哐的鑼響,叮叮的鈴鐺,咚咚的鼓聲,甚至還嗩呐、喇叭、以及嗯嗯嗡嗡的念經之聲……


  各種各樣的聲音,詭異、卻飄渺,似乎離得很遠很遠,但卻又明明清晰可聞,讓人覺得似是而非,似有似無。


  王錚凝神聽了半晌,這才低低的咕噥道:“沒錯,是哪家在做水陸道場……”


  章老太太默不住聲的收拾著碗筷,章老伯依舊拿了煙鍋點燃了半截旱煙,默默的抽了起來。


  對王錚再一次“多嘴”司慧琪隻跟徐易揚兩人對視了一眼,他們當然也聽得出來似乎是哪家在做水陸道場,但誰也不曉得這到底是什麽回事。


  偏偏在這水陸道場聲演繹了不到半柱香之際,那穿透力極強的嚎叫聲再一次響了起來,而這一次卻已經不是單獨的一聲兩聲村東村西——徐易揚等人聽到的是一片,一聲接一聲的嚎個不停。


  而且,最詭異的是,這些聲音雖然多而且連續不斷更是雜亂無章,但卻偏偏沒法子將水陸道場的聲音淹沒,似乎這兩種聲音不僅沒有相互幹擾反而相互映襯,直刺每個人的心弦。


  到了這時,徐易揚敏銳的聽力反而讓徐易揚隻覺得雜音紛擾,實在有些不堪忍受。


  耳聽著嚎叫聲和水陸道場聲越來清晰,越來“近”,徐易揚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轉頭看了看司慧琪。


  “你要幹什麽……”司慧琪眼巴巴的看著徐易揚,問道。


  章二伯卻是吸著旱煙隻略略瞥了一眼徐易揚,什麽話也不說,隨後繼續抽他的旱煙。


  徐易揚忍住鬼吹山攪鬧的煩躁,淡淡的說道:“離天黑還有個把小時,我想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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