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新的發現
相比起傍晚十分的矮人營地，博朗多克顯然更加喜歡清晨時期的營地，此時的大日尚且還在天輪的另一邊，一排排的雪鬆如同崗哨一般矗立在營地的四周，他們像是放大版的聖誕樹，層層的積雪掩蓋了他們的崢嶸，讓他們變得敦實且和藹。
營地之中的帳篷上也積著厚厚的雪，不過矮人們倒也不笨，雪雖然輕，但若是層層疊加，便說是帳篷，便是磚瓦房也能壓垮，所以矮人們一醒來便會把這些帳篷上的雪清理幹淨，而在帳篷的周圍，雪的厚度就要明顯升高了，隻在道路的範圍內，雪被進行了大範圍的清楚。
而那些從帳篷上掃下來的雪被堆積在道路的兩旁，像是道路兩旁被起了一層牆似得，有種夢幻般的童話感，末紮爾思跟隨在博朗多克的身邊，他不知道博朗多克要做什麽，他的任務僅僅隻是跟隨，以及在危險出現的時刻，保護博朗多克的安全。
博朗多克漫無目的的走著，其實他走出來這一趟，並沒有太多的想法，隻是隨意走一走而已，走著走著，博朗多克和末紮爾思便來到了人口較為密集的地區，此時矮人崗哨們正在營帳中巡邏，看到博朗多克等人走出來，倒是沒流露出什麽表情來，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便從兩人身邊走了過去。
接觸了好幾對崗哨，博朗多克不由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沒發現嗎，這些矮人對我們的到來，好像並不驚訝啊。”
若是說軍官不驚訝也就算了，畢竟他們的思考視角不同，不會單單站在仇恨立場上思考問題，而是會從多個角度，權衡利弊之後，做出更加合理的舉動，比如說與人族親近獲得血族軍事部署的情報，這無疑要比單純的仇恨來得更加有利。
可矮人族的士兵難道也有這個素質麽？博朗多克不大相信，若是矮人族的士兵們也都各個能夠有如此宏大的世界觀，那與血族之間的戰爭也不會持續那麽長時間，該早把血族給滅了。
“或許是卡紮定給士兵們打過招呼了吧。”末紮爾思的意見顯然不在博朗多克的考慮範圍之內，下位者與上位者之間最大的不同，就是上位者計較利益得失，權衡利弊，而下位者則是憑借一腔熱血，感性大於理性，卡拉丁一席話能夠讓矮人們不對發起肉體上的進攻，這一點博朗多克相信是可以的，但讓矮人們連仇視的眼光都不能有？
就算是再怎麽服從命令的士兵，恐怕也做不到這個程度，因為如果真的能做到，矮人就不會這幾百年被血族壓著打，而是早把血族打沒了才對，所以博朗多克立刻否決末紮爾思的想法，而此刻，他的心中，有了一個想法，這也讓他的腳步加快，他希望能夠驗證自己的想法。
看著陡然加快步伐的博朗多克，末紮爾思不明就裏隻能跟上，快走幾步，博朗多克突然停下了步伐，末紮爾思看向博朗多克，卻見博朗多克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絲笑容，然後瞬間消失，末紮爾思覺得奇怪，問道：“伯爵，您有什麽發現？”
“看看前麵。”博朗多克用眼神示意末紮爾思自己去看，此時的他心情十分複雜，因為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排帳篷，他們與矮人族軍人的帳篷不同，非常的零散，似乎不像是一個軍陣，反倒像是一間間的獨棟別墅，而更關鍵的是，此刻一頂帳篷之外站了一個人，不是矮人族。
末紮爾思也看到了這一切，他先是疑惑了一下，緊接著便反應過來，湊到博朗多克的耳邊急切的說道：“跟我們一樣的牆頭草？”顯然，末紮爾思不會覺得這些人是矮人族的仆從部族，因為從營帳的布置來看，這裏就不是給軍人住的，且矮人族的仆從部落並不多，相比起暗夜人王國多種族並存的狀態，矮人族是一個相對來說，種族單一的國家。
那麽剩下的也就隻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這些營帳裏住的，都是從血族陣地上過來的，準備待價而沽的部族代表們，也就隻有這個解釋，最為合理，博朗多克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立刻與末紮爾思在被人注意到之前離開了這一片營地，隻不過與他表麵上的淡然相比，博朗多克的內心可謂是巨浪滔天。
無數複雜的情緒在他的心裏翻湧，首先便是激動，他在昨天的宴會上和今天矮人崗哨對他們的態度上，就猜到了這種可能，矮人士兵們之所以對他們無動於衷，不是因為不恨他們，而是像人族這樣的部族見多了，已然習慣，才會沒有什麽仇恨的表情出現，自己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博朗多克自然很開心。
可緊接著博朗多克就害怕起來，既然會有其他部族前來，那麽人族的地位是不是就會在矮人的心中降低呢？這是他最為擔心的事情，不過隨即就被他排除在外了，這些部族雖然有的要比人族強很多，但他們的手中情報有限，對於矮人族來說，隻不過是多一條路罷了。
而人族的手中可是握有矮人族最需要的情報，其重要性，從人族單獨居住，其他部族居住在一起就可以看得出來了，再聯想到昨天晚上卡拉丁對於自己的招待，博朗多克就把自己的心放回到了胸口之中，緊接著的便是興奮的感覺油然而生。
在這麽多的部族裏，有的是比人族強的，有的是比人族影響力高的，但在矮人族的眼裏，人族才是最重要的，雖然這麽想，有點矮化自己的意思，但不得不說，矮人族對於他們這些部族來說，就是天一樣高遠的存在，能夠受到他的重視，這本身就是一種榮譽。
帶著這些情緒，博朗多克回到了人族的駐地，此時沙爾克，紮馬爾罕等人正在客廳吃早餐，見到博朗多克和末紮爾思回來，倒也沒在意，隻是打了個招呼，博朗多克則是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眾人，大家都有點不知所措，同時也有些釋然。
對於做牆頭草這件事情，眾人還是有些心理壓力的，不是說他們有多效忠血族，而是害怕若是被揭穿了該怎麽辦，可看看如今這麽多部族來到這裏，眾人自然放心，起碼到時候若是真出了什麽事，也不是自己一個部族被犧牲掉，這種眾人一起犯罪的感覺，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確實讓眾人鬆了一口氣。
“多克，我們要不要派人跟這些部族進行聯絡？”紮馬爾罕出聲問道，顯然，這麽做有很大的好處，與這些部落進行聯係，同時利用矮人族對人族的尊重，就可以在這些部落的心中留下一個形象下來，雖然這形象不一定有用，但誰知道會在什麽時候發揮作用的。
即便沒有任何作用，跟這些部落接觸，打聽一些消息總是好的，他們比自己先來，應該能夠知道更多的內幕才是，當然，還有一個更加隱晦的原因，那就是人族作為一個外來人待在這裏，不僅僅孤獨而且無助，這些部族雖然算不上同伴，但好歹大家都是血族的背叛者，在一起總有種熟悉的感覺，在心理上，紮馬爾罕就不自覺的想要跟他們多接觸接觸，也算是互相取暖。
博朗多克聽到之後也頗為意動，紮馬爾罕能夠想到的這些好處他自然也能想到，不過博朗多克不僅僅需要想到好處，還需要想到這件事情的影響，深思熟慮過後，博朗多克說道：
“暫時不要跟他們進行聯係，我們現在跟矮人族的信任還十分有限，既然矮人族把我們安排在與這些部族相互隔絕的地方，無論是出於保護我們，還是監視我們，又或者是不想讓我們跟其他背叛部族相互聯係的原因，我們都應該暫時聽從他們的潛規則，不在信任沒有取得之前，去率先打破矮人族定下的規矩，暫時先靜觀其變吧。”
“是。”紮馬爾罕沒有多說什麽，既然路西法讓博朗多克擔任代表，那麽所有人都聽從博朗多克的命令就是，眾人吃完早餐，也沒有立即離開，既然知道營帳之中還有其他部族的存在，眾人自然也不好經常晃蕩，若是碰到了也解釋不清楚，畢竟人族雖然在血族的影響力不大，但是知名度還是有的，作為血族鍾愛的食物，大多數部族都見到過人族，所以隻要見麵，就能認得出來。
這可不是他們想要的，在確定其他部族之前，把自己若是先給暴露了，那對於人族來說得不償失，所以眾人都乖乖的待在房間裏，直到卡拉丁派人來請他們，這才離開自己的屋子，不過眾人也警惕，每個人的臉上都圍了一塊頭巾，遮住自己的麵孔，身上再穿著大鏊，便很少有人能夠在遠距離看出來這到底是什麽種族，直到進入營帳之中，博朗多克才把身上的衣物摘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便是十分密集的談判工作，眾人也沒工夫去處理那些其他部族之間的關係，各種繁雜的禮節就夠他們受的，雖然矮人族不太重視禮節，可這隻是相對於血族而已，任何一個發展千年以上的文明，禮節都是少不了的，看看人族，短短一年的複興，便有如此多的禮節便知道了。
在這些拐彎抹角，細枝末節上討論問題，是最耗費人精神的，便是博朗多克，經過幾天時間的據理力爭，巧妙博弈，也是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便是烤全羊也補不回來，還好，在經過四天的奮鬥之後，總算是拿出了一份人族和矮人族都共同滿意的流程單，和雙方需要負責的責任，卡拉丁拿著手上如同一本書一樣厚的單子交給博朗多克，說道：
“你現在可以立刻把這份報告拿給路西法先生看，如果路西法先生有什麽想要刪改的地方，也可以提出來，我和巴德敦元帥團隊，靜候佳音。“
此時的卡拉丁神色也輕鬆了不少，他原本還以為這應該是一個十分容易的工作，卻沒想到博朗多克這麽難纏，在許多問題上，跟卡拉丁繞圈子，最後卡拉丁實在是不勝其煩，甚至一度都想放棄親自談判，讓底下的人來幹，但巴德敦元帥卻命令他必須親自坐鎮，以體現對人族的尊重。
卡拉丁也知道，巴德敦之所以要表現的如此尊重，實在是因為人族給予的情報太過於重要了，尤其是在路西法寄給他的地圖被證實是正確的時候，人族的地位在矮人族的眼中，便猛然提高了一截，若是人族能夠持續提高這樣高精確度的地圖，那麽矮人族的戰略步伐將會大幅度的加快，於此對比，浪費卡拉丁一點時間又算得了什麽呢？
所以雖然卡拉丁對於外交談判有些忍無可忍，但最終還是全程盯了下來，但不耐煩終究讓他在很多問題上失了方寸，給了人族很大的便宜，雖然對矮人族來說，這些東西無關緊要，但對於人族來說，卻至關重要。
就像對於大象來說，一桶水不算多，但對於一隻螞蟻來說，一桶水能夠讓整個蟻群都能喝很久很久，這就是雙方的差別，博朗多克怎麽能不滿意呢，看著手中這一疊厚厚的報告，博朗多克的心裏無疑是十分激動的。
這是他第一次做外交任務，從結果來看，無疑是成功的，若是博朗多克自己給自己打分的話，最起碼也得有七十分，算是及格了，之所以沒有高分，主要還是在很多問題上，博朗多克有些過於糾纏，導致他自己也累的不行，最後被卡拉丁扳回了幾城，這也算是給了博朗多克一個教訓，在許多問題上該堅持，而還有一些次要問題上，能堅持就堅持，堅持不了就放，開始下一個話題的討論，不要糾結在一個問題上太長時間，不過總體而言，博朗多克對於自己的第一次工作還是十分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