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邪惡的吟唱聲伴隨著屠殺，無數條大型的蜈蚣從地坑的縫隙中鑽出，他們的嘴巴如同蠕動的腸道一般不停的向前咀嚼，一個活體生物進入他們的嘴巴，並不會第一時刻便死亡，而是會在他如同刀管的嘴巴裏，被慢慢的折磨致死，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被碾碎之後，再緩緩的痛苦的死去。


  因此你甚至能夠聽到這些蜈蚣的肚子裏，發出蒼涼的哀鳴，那正是頭顱還沒有被碾碎的人在發出淒慘的求救聲，上千條蜈蚣上下在巨大的地坑中，整個儀式足足持續二十分鍾的時間，巨大的血氣彌漫開來，一道血柱則直衝雲霄，直直的射向那太陽的周圍。


  天雷勾動地火，巨大的雷鳴聲從太陽升起的方向傳來，地麵之上，卡拉爾山口開始劇烈的搖晃，大地甚至要被撕裂開來，巨大的雲層從東環迅速升起，剛剛初生的太陽被淹沒在其中，轉眼間那巨大的血月重新升起，本該到來的白晝，在衝天的血氣之下，竟赫然違背了自然規律，導致黑夜繼續。


  “永夜之祭。”巨大的黑袍籠罩之下，祭祀團此代的族長兼團長，洛爾德用尖碎的語言念叨著，他的說中拄著一根幹枯的手杖，正式祭祀一族傳承千年的密器，傳導靈魂與哀鳴之仗，擁有勾動靈魂，引導深淵的力量。


  永夜之祭正是需要這跟密器的影響才能達到最大的效用，此刻站在巨大的萬人坑前，洛爾德卻並沒有流露出瘋狂的歡愉，反倒是眼神中有那麽一絲絲的慈悲，若是讓旁人看見，恐怕隻會以為見了鬼，祭祀一族的團長，怎麽可能眼中會有慈悲，死在他們手上的人，何止千千萬萬，根本不可以數量計。


  而他們則隻會用更加殘酷的方式對待他們的實驗品，慈悲，這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情緒，但此刻羅爾德的眼神之中，卻真的有那麽一絲絲的慈悲，不過轉瞬即逝，隨著永夜之祭的完成，洛爾德的任務也已然結束。


  “我們該回去了，暗夜人王國的命運，就交給血族自己去決定吧。”洛爾德揮舞著幹枯的臂膀，轉瞬間便化作一股黑煙消失，一旁的血族戰士見此不由有些著急，拿著刀站在其餘的祭祀麵前。


  “你們要臨陣脫逃嗎？！“年輕的血族士兵喊道，聲音之中帶著些許的顫抖，即便以冷酷聞名於世，但麵對這些性格不定的祭祀，年輕士兵的心中仍舊恐懼萬分，”不要去管他們，祭祀的去留，由他們自己決定，士兵，請讓開。“


  一位血族伯爵站在年輕士兵的旁邊說道，年輕士兵很是不解，這些祭祀雖然力量詭譎，但也是血族的附庸部落，憑什麽他們能夠在這個關鍵時刻離開？他不願意放下手中的武器。


  “這是黑暗議會的委任書，我等去留由我等自行決定，還有疑慮麽？“站在最前麵的祭祀從袖口中拿出一封由黑白灰三色組成的書信，上麵赫然是黑暗議會的標誌，斜著的卍字。


  見到這個符號，眾人不敢再行阻攔，祭祀團們緩緩離開戰場，麵對巨大的地坑，而此時洛爾德已經出現在中央戰區的黑暗議會上空，看著下方巨大的廟宇高堂，洛爾德的嘴中輕聲念叨“祭祀一族對於血族的承諾已經全部兌現，從此之後，祭祀一族將徹底獨立，血祖，這是我族之神對你的最後一言，爾等，好自為之。”


  天空之中一道巨雷閃過，冥冥中在洛爾德的上方出現一隻巨大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洛爾德隻被看了一眼，就遍體生寒，隨之迅速離開了王都的上空，轉瞬間出現在千裏之外的一處隱秘山林之中。


  “族長。”洛爾德還沒有落地，立刻便有人上前呼喚他的名字，原來祭祀們離開之後，便迅速利用秘法趕到此地與洛爾德匯合。


  “我等已經完成主交代的所有任務，負擔三千年的枷鎖如今終於解開，我等，從此刻起，恢複自由了。”洛爾德的聲音依舊幹枯，但卻能夠從他的聲音中聽出那一絲絲輕微的顫抖，這是激動的表現。


  “我等，我等卑微的仆從，終於可以從這萬惡的牢籠中，解脫了….”剛才還一臉冷酷對待血族的那位老人，此刻的雙眼中卻滿是淚水，若是讓外人看到，恐怕心中的驚奇早已經把眼珠子掉在地上，但此時祭祀團身後的眾人，卻根本沒有任何的訝異，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上，大聲的嘶喊著，其中的歡悅之情，簡直像是高考上了清華的感覺。


  “是啊，我們終於解脫了。”說著洛爾德將頭上的黑袍扯開，隻見洛爾德的臉龐赫然是一張人臉，而其餘的祭司們此刻也紛紛扯下頭上的麵紗，這竟然是一張張的人臉，他們的年紀看十分年老，甚至用骷髏來形容都不為過。


  “八千年的詛咒，我等終於恢複自由了。”洛爾德的口中不再是大陸通用語，而是真正的人族語言，這些讓整個暗夜人王國聞風喪膽的祭祀們，竟然是人族！突然之間，風沙輕卷，一團黑霧毫無征兆的出現在眾人的麵前，其中發出幽暗的綠光，人們隻要看上一眼，就會喪失心智，墮入魔道之中。


  “幽冥天！”洛爾德沉聲念道，那黑霧之中發出如同打鼓一般的聲音，晦澀難言，但眾人卻好似能夠聽懂這黑霧在說的內容。


  “洛爾德，誓約是解除了，但麵對神明，直呼其名，難道你連規矩都已經忘了嗎？”


  “上神，請饒恕我等的過失。”洛爾德連忙跪倒在地上認罪，他自四十歲繼位成為祭祀們的族長之後，便與這位幽冥天時常有著往來，作為神明，其之恐怖，簡直讓洛爾德無法想象，麵對他的分身，洛爾德心中也隻剩下恐慌。


  “好了好了，我知道，今天對於你們來說是個好日子，所以我不會大開殺戒，是的，當初爾等的祖先與我訂下約定，為我服務八千年的時間，從而讓我把你們救出血族的牢籠，如今八千年時間已到，你們在這八千年的時間裏，做的很不錯，我很滿意，這一次來，主要是為了對你們，哦，還有你們的祖先，說一聲謝謝的。”


  幽冥天的聲音十分混雜，密集的鼓聲讓人隻覺得耳膜像是要破裂一般，即便強悍如洛爾德，此刻也被這神靈的威壓硬是喘不過氣來，隻能跪伏在地上說道：“若是沒有當初上神出手相助，我等人族早已經死無葬身之地，是您給了我們再生的希望，我等人族，隻會永遠感謝您的恩德。”


  “不要用這種話來對付我，你們心裏在想什麽我很清楚，無止境的殺人，想必你們早已經厭煩了，其實說句老實話，我也厭煩了，雖然你們可能不相信，但我其實，並不是那麽喜歡殺人。”


  黑色的混沌沉默了一陣，像是在回憶著什麽似得，緊接著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事了，今日吾來此，便是告知你們，爾等從今日起，正式恢複自由，從今以後，可用人族身份存在於世間，我將不再約束爾等之靈魂，汝等之靈魂，今日便還給你們。”


  隻見一道光亮從黑色的霧氣中傳來，轉瞬間進入每一名祭祀的身體之中，還有一些光亮則向著更遠的地方飄去，顯然祭祀們並不全在這裏，而是還有一些分散在各地的，洛爾德當靈魂照射在他的身上時，隻覺得過往的一切切重新在眼前回蕩，而他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感動，喜怒哀樂，他們的情緒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雖然剛才他們也在哭，但那隻是身體的自我表達而已，他們的心靈根本沒有任何的觸動，而此刻他們才終於再一次感受到來自靈魂的喜悅，洛爾德率領著眾人跪倒在幽冥天的麵前，說道：“上神….”


  “好了，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們恨我，即便如今說出一些感謝的話，也不過是敷衍而已，讓你們在這八千年裏做盡了你們不喜歡的事情，可這也怪不得我，你們的自由我能賜予，我的自由又該有誰來賜予呢？”


  幽冥天的口吻中充滿無盡的惆悵，但這種情緒轉瞬即逝，他緊接著大笑起來，整個山林都隨之震動“好了，吾的事情告訴你們也沒用，告訴你們一個消息，你們的神已經從黑暗中蘇醒，我想對此你們應該已經有所明悟，畢竟你們也已經和自己的族人有所接觸，如果你們能夠與祂進行交談，告訴他，五百年後，我將會去找祂，親自拿回當年他答應我的東西。”


  說完，黑色的霧靄緩緩散去隻留下一地跪著的人群，此時此刻，真相大白，祭祀團便是人族，在八千年前，人族文明斷絕，在麵對血族的鎮壓之下，當初的人族之神，似乎與這位幽冥天邪神有過什麽約定，從而讓一部分人族得以脫離血族的鎮壓，為祂辦事。


  這些人都是由當初的人類王族所選中的，是整個人類世界的精英，他們精通魔法，或者是十分強大的劍術大師，在被幽冥天帶走之後，雖然靈魂被奪走，但卻始終將人族的曆史保存下來，包括戰鬥技巧以及魔法的一係列知識。


  不過這八千年，他們雖然不像那些養殖場的人一樣被關押在一個固定的地方，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但也沒好到哪裏去，幽冥天將他們的靈魂封印在自己的體內，並讓他們去搜集世界上的痛苦，至於原因，祭祀們並不知曉，他們隻知道，應該是與幽冥天自身有著很強烈的關係。


  這樣的日子足足過了八千年的時間，他們雖然實力強大，但卻始終是幽冥天的傀儡，為了搜集痛苦和血腥，祭祀們與血族進行合作，實施無數慘無人道的術法來幫助幽冥天，在這段曆史中，不斷的有人因為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而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以說他們的日子並沒有比養殖場的人過得好，當洛爾德在軍隊中看到人族被運送到他的麵前，要讓他實施控魂咒的時候，洛爾德的內心無疑是十分震撼的，那份震撼不是來自於疑惑，而是來自於喜悅。


  顯然，人族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修煉法門，不然根本不可能繼續往前，但隨即他也麵臨到兩難的抉擇，那就是他需要把這些同胞變成傀儡，去戰場上送死，被幽冥天所掌控的靈魂讓他做出了自己不願意的選擇。


  但同時，他也把希望的種子帶給了人族，那本人皮書，便是洛爾德給予人族的禮物，一個小小的祭祀團怎麽可能攜帶祭祀們至關重要的寶物，霍克等人隻以為是幸運，但這隻不過是洛爾德的算計罷了，將這本書給予人族，一方麵是讓人族自行研究，看看現在這些人能不能夠參透其中的奧妙，另一方麵也是想要看看這些新生代的人們，有多少的實力，這便是當年他做出的決定。


  至於之後與人族的幾次擦身而過，都是洛爾德在試探著人族的力量，而在這過程中，他得到了一個驚天的消息，人族的神恢複了意識，這讓洛爾德等人驚喜若狂，雖然他們沒有情緒，但身體的反應騙不過他們自己。


  自從八千年前一戰，人類國滅，他們的保護神也從此沉寂，為此不少人甚至自殺，希望能夠換回神明的聲音，但之後的歲月裏，便再也沒有神跡展現在這片大地之上，八千年的時間，足以讓所有人感到絕望，甚至許多人已經連祈頌的句子都已經無法記住，而如今神明已然蘇醒，這讓洛爾德慢慢意識到事情的不簡單。


  當初的約定是八千年，而今八千年的時間匆匆過去，神卻正好蘇醒了，這彼此之間又會有怎麽樣的聯係？洛爾德的雙眼之中滿是深邃，此刻一旁的祭祀問道：“洛爾德大師，如今我們該去哪兒？”


  “是啊，我們現在該去哪？“恢複自由身的他們，如今突然覺得有些沒有方向，這讓他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好似哪裏都去得，又哪裏都去不得，洛爾德看著遠方的深山，道：”我們去堪培拉，伊思普爾城，那裏，將是我們人類命運新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