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林若蘭歸來（二）
薑成派出去的人還沒回來，所以這會兒金氏並不知道發生在林若蘭身上的事兒。
“母親，您找我？”金氏畢恭畢敬地開口。
薑老夫人撈起手邊兒的茶盞往金氏身上摔，金氏往後退了一步，茶盞摔在她的腳邊稀碎。要不是她反應快，就丟在她頭上了，力道這麽大，非得見紅不可。
自覺這幾天沒做什麽惹怒人的事兒，金氏委屈開口，“母親，有什麽事兒不能好好說？怎的還動起手來了？容兒到了說親的年紀了，我這個當娘的要為了她奔走，若是帶了傷，出去丟的可是咱們府上的麵子。”
“蠢婦，說你蠢，你還不承認。我交代你把林若蘭接回來，你怎麽的答應的？你說好！結果呢？你背地裏做了什麽？長能耐了啊，買凶殺人！你當別人是傻子呢？林若蘭在家廟待得好好的，現在要讓她拿出林氏的嫁妝單子了，人出事兒了，你這是明擺著告訴別人這是你動的手。”薑老夫人氣急敗壞的說。
金氏做出一副茫然姿態，“什麽買凶殺人？”
“你這是打量老身沒有證據，打算不承認了？”薑老夫人臉色陰沉的可怕。
“娘，咱們婆媳兩個相處了十多年了，兒媳婦是什麽樣的人，您心裏不清楚嗎？我是不聰明，可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做這樣的事兒啊。”金氏真的覺得委屈，她是跟薑成商議過，不想叫林若蘭回來，可後來兩人又合計了下，立馬動手容易叫人懷疑，所以想了兩個法子，把人哄回來換了嫁妝膽子，或者，毀了她的清白捏住這個把柄，讓林若蘭乖乖聽話。
至於買凶殺人，沒到那個地步。
薑老夫人冷哼，卻是不相信金氏的話。
“不對啊，娘，薑管家派出去的人還沒回來，您從何處得了林若蘭的消息？”金氏反應過來，一臉詫異。
“沈家世子的人外出辦差，遇見林若蘭被人追殺，順手搭救了一把，得知她是咱們府上的人之後，就給好心帶回來了。如今，安排沈家的莊子上。剛才薑婉寧跟沈遲兩個回來過，接了薑婉宜去見林若蘭了。”薑老夫人十分不耐，可到底還是給金氏解釋了一下。
天底下有這麽巧的事兒？還順手？還好心？當她是三歲孩童一般好糊弄嗎？
“娘，薑婉寧肯定是特意派人去截胡林若蘭的。至於所謂的追殺，說不準是林若蘭跟薑婉寧自導自演的。”金氏激動道。
薑老夫人瞥了她一眼，“還不算蠢得沒救。”
“娘，你要給我做主。大姑娘自來不喜歡我，現在又給我頭上扣屎盆子，這是要逼死人啊。”金氏委屈的不得了。
“她就是扣了，你能怎麽著？她沒有證據證明是你叫人對林若蘭下手，同樣，你也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薑老夫人哼道。
金氏急了，做過的事兒按在她頭上她都不一定會承認，這會兒沒做過的事兒按她頭上，她憑什麽要認下？
“行了，你也不用辯解了。林若蘭這會兒已經回來了，待在外麵肯定不行，到時候人回來了，你給我收斂著點兒。”薑老夫人冷哼，“別給我自作聰明的動心思。”
所謂的林若蘭被追殺，這是故意做給薑老夫人看的。是在告訴她，金氏存了歹意。
金氏委屈的不行，可薑老夫人根本不把她的辯解當回事兒。好個薑婉寧，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
薑婉宜見到了林若蘭。
薑婉宜六歲的時候，林若蘭被金氏打發走了。
這一走就是八年。
林若蘭在家廟待了八年，每天吃齋念佛，人十分清瘦。
薑婉宜定定的看著那張時常出現在她夢中的臉龐，如今人就站在她跟前，她竟是有些不敢上前。
“你長大了。”林若蘭平靜的看著薑婉宜，麵上並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
“你有白發了。”薑婉宜眼尖的發現林若蘭鬢角夾雜的白發。
薑老夫人五十出頭的人，保養的極好，頭上瞧不見一根白發。她娘才剛剛三十出頭，竟然已經有了白發，可見，她在家廟過的不好。
家廟日子清苦，什麽事情都要自己動手，她一個犯了錯的人被打發過去，日子自然不好過。那邊兒的人顯見是得了誰的吩咐，日日磋磨她，有幾根白發算什麽？
林若蘭沒有接薑婉宜的話，而是取出了厚厚的嫁妝單子遞給薑婉寧，“大小姐，這是小姐留給您的，這一份是奴婢記錄的小姐在世時嫁妝的支出。”
林氏自己用出去的，自然要從嫁妝單子上劃出。
沈遲接過單子，隻看這單子的厚度就知道林氏的嫁妝有多少了。
怪不得金氏不想吐出來，財帛動人心，金氏見過這麽多富貴，後來又把這些視為自己所有，她怎麽舍得？
“若蘭姨母，您早已脫離了奴籍，以後就別自稱奴婢了。這次接您回來，除了嫁妝的事兒，還有婉宜出嫁的事兒，您是婉宜生母，自是要親眼看著她出嫁的。”沈遲笑著說。
林若蘭淡淡掃了一眼薑婉宜，眼裏仿佛不帶任何感情，得知女兒要出嫁，身為人母，她平靜的有些過分，就仿佛薑婉宜是跟她沒有關係的陌生人。
薑婉宜眼裏的熱情一點點兒淡了下去，到最後，也平靜如水。母女再次相見，這樣的場麵，薑婉宜想到過。林若蘭是被強迫的，並非自願，所以，她的到來，時時刻刻都在提醒林若蘭之前的遭遇，她又怎麽會接受她？
“大姐姐現在嫁得如意郎君了，你也算完成了母親的囑托了。”薑婉宜緩緩開口，“你不喜薑家，就別回去了。那個勞什子的家廟也別去了，你不是薑家的人，憑什麽要在哪裏耗費一生的光陰？我現在有一些銀子，雖然不足以讓你下半輩子大富大貴，可至少夠你衣食無憂了。尋個你想去的地方，找個你看的上的人，好好的為自己過下半輩子。”
聽了薑婉宜這番話，林若蘭麵無表情的臉上有了一絲絲動容，嘴巴噏合，似是想說什麽，可最終卻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回來了就不回去了。”林若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薑婉宜問道。
“我回薑家。”林若蘭平靜又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