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日行一善
為首的大漢見沈遲沒吭聲，不禁有些得意，“小娘子，逞英雄這事兒可不是戲文裏說的，你站出來就完事兒，咱們可是有李公子的簽字畫押，五百兩銀子，咱們爺可是十分好心，沒有利滾利，不然的話，現在可不是五百兩就能解決的。”
這麽蠢的人，沈遲內心是不想幫的。
可不幫的話，大漢嘴裏的爺要做什麽行徑，他一清二楚。
相識一場，他著實不忍心看他落入那等境地。
“五百兩銀子我出了。”沈遲認命的說。
這下輪到三個大漢吃驚了，五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這小娘子居然說她出了。別的看不出，有一點他是看出了，這小娘子能隨便拿出五百兩，至少證明她不缺銀子。能不缺銀子的，非富即貴。
所以，三個大漢瞬間警惕起來。
五百兩銀子，他們爺不缺，不過是借著這五百兩銀子讓李子齊就範而已。
“看小娘子這妝扮，顯然是已經成家了的人，你家人會允許你出五百兩銀子幫這麽個人？我奉勸小娘子，莫要因為不相幹的人壞了家裏的和氣，連累了自己的名聲。”那大漢客客氣氣的說。
沈遲瞥他一眼，還真沒看出來，這大漢還是有良心的？
“這就不牢你們操心了，按著你們說的，李公子是欠了你們的銀子還不上，所以你們讓他以身抵債。如今，我原意給他還債，他與你們便沒有關係了。當然，我也不是人傻錢多的主兒，不過是借銀子給李公子而已。”沈遲不緊不慢的說。
說完，沈遲從袖袋裏拿了一疊銀票出來，數出五百兩的麵額。
“李公子之前簽下的欠條呢？”沈遲問道。
欠條，欠條當然是在他們爺手裏了。
誰也沒想到，李子齊能還上五百兩。
要錢是假，要人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沒帶？”沈遲皺眉，“擇日不如撞日，也不用等以後再找時間了，你們趕緊回去取了欠條，一手還錢，一手銷毀借條。你們呢，千萬別想有的沒的，我能拿出五百兩銀子，可見，我也不是什麽小門小戶的人。趁著能拿銀子，老老實實的拿了銀子。不然的話，惹了我不高興，你們怕是要人財兩空了。”
一個女人家敢這麽說話，那是相當有底氣了。底氣這東西，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這麽足的。
為首的大漢顯然是個有腦子的，喝退了蠢蠢欲動的另外兩人，“我們這就回去拿欠條。”
三個大漢走遠了之後，原本躲得遠遠的食客們才走近了些。
能在這餛飩攤吃餛飩的，都是這附近的住戶，跟李子齊自然是認識的。從他們同情的眼神裏，自然也不難分辨出他們是知道事情的始末的。
果然，眾人七嘴八舌的感謝沈遲，順便也說了來龍去脈——
李子齊見那姑娘落難，出手相救，沒換來姑娘的感激，莫名欠了五百兩，姑娘還嫌棄他多管閑事。總之，就是姑娘跟大漢們是一夥兒的，李子齊就是個倒黴催的。
沈遲嫌棄的皺眉，“你好歹是個讀書人，沒長腦子？”
李子齊尷尬羞憤，嘴唇翕動，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麵前這位夫人給他解了圍，對他有恩。
“剛才多謝夫人仗義出手，這是在下的事情，不敢勞煩夫人。”李子齊拱手，“夫人的恩情在下銘記於心，日後有機會，定當報答。 趁著他們走了，夫人趕緊離開吧，莫要蹚這趟渾水了。”
“我走了，你有法子應付這事兒？”沈遲沒好氣的問。
李子齊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士可殺不可辱。”
“尋死？”沈遲撇嘴，“一個大男人，能不能出息點兒？你尋死，對得起對你寄予厚望的家人嗎？”
“我沒有家人了。”李子齊有些傷感。
“所以自暴自棄？那你的家人之前有沒有對你寄予厚望？”沈遲問，“想必是有的，難不成，你家人對你的期望就是讓你去尋死？若是如此，權當我多管閑事了。”
李子齊想起來祖父去之前拉著他的手說的話，讓他好好活著，讓他娶妻生子。
李子齊麵色糾結，最終堅定起來，“多謝夫人出手相救，在下會寫借條，這五百兩，是在下借夫人的，在下一定會努力還夫人的銀子。”
娶妻生子他怕是要辜負祖父了，可好好活著，他願意去努力。
說話間，三個大漢去而複返，當然，來的還多了一個人。從走路的位置不難看出，這位就是大漢口中的爺。
也算是個模樣俊秀的年輕人，狹長的狐狸眼閃爍著精光，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笑麵狐狸，一看就不是個善茬。
“這位夫人要幫李公子還債？”笑麵狐狸臉上帶了三分笑意，一副隨和的模樣。
“不行嗎？”沈遲點頭。
“夫人與李公子素未謀麵，做出這樣的舉動，實在叫人難以捉摸。”笑麵狐狸不緊不慢的說。
“本夫人樂意，你待如何？你那欠條上不會還規定了銀子的來處吧？”沈遲諷刺道。
“那倒沒有。”笑麵狐狸道，“既是夫人願意，在下自然不能阻攔。這是欠條，夫人給了錢，這欠條就歸夫人了。”
沈遲遞上銀票，笑麵狐狸遞上了欠條。
沈遲接過，遞給李子齊，“看看對不對。”
李子齊細細看過，朝沈遲點頭。
沈遲把欠條放進荷包，轉身離開。
“等等。”
異口同聲的聲音響起。
是李子齊跟笑麵狐狸同時出聲的。
“還有事兒？”沈遲不耐煩的開口，他現在很困，很想回去再睡一覺。
“李公子先請。”笑麵狐狸彬彬有禮道。
李子齊顯然很厭惡這人，往邊上退了兩步才開口，“我如何還夫人的銀子？”
“等你攢夠了，我自會上門去取。”沈遲冷著臉，“行了，你趕緊回去吧，以後遇事兒多動動腦子，這回碰上我了，下回再遇著事兒，可不見得有這麽好的運氣了。人心隔肚皮，沒有人會在臉上寫我是惡人的，是好是壞，要你自己判斷的。你也別有什麽負擔，我呢，就當日行一善了。”
就差明晃晃的說李子齊是個二傻子了。
李子齊赧然，最終沒有再說什麽，鄭重的朝沈遲拱手作揖，背影蕭條的離去。
沈遲撇嘴，看都沒看笑麵狐狸一眼，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