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塊兒睡了沒？
那邊兒裏正媳婦陪著秋娘一塊兒回了她家。
一家人見著秋娘兩眼放光，呼啦圍了上來。
秋娘沒深刻理解睡覺的意思，可她家裏人確實知道的。
“她嬸兒，俺們秋娘可是成事兒了？大人有沒有給什麽賞賜？這回多虧了大兄弟跟你，要不俺們秋娘哪兒有這樣的造化？”秋娘她老娘快言快語，巴拉巴拉就說了一通。
秋娘的嫂子也拉著秋娘仔細看，看了半天，穿的衣裳還是昨兒那一身，手腕上也沒什麽鐲子，頭上也沒看見好看的簪子。她是過來人，知道女子經曆那事兒之後什麽模樣，她瞧著小姑子眉宇間雖然有喜意，可並無女子的那股子經了人事兒的嫵媚。
“秋娘，你跟嫂子說，昨兒個晚兒上你有沒有見到大人？”秋娘嫂子問道。
秋娘點點頭，“見到了呀。”
“那你跟大人一塊兒睡覺了不？”秋娘嫂子又問，好歹問這問題的時候顧忌著屋裏人多，她是壓低了聲音，湊在秋娘耳朵邊兒上問的。
秋娘這會兒已經完全知道嫂子嘴裏的睡覺是什麽意思了，她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嫂子，我不想做暖床丫頭。”
“你不做，咋能跟著大人？你不跟著大人，你咋能過芳兒那樣的好日子？家裏咋能沾了你的光？”秋娘嫂子聲音不自覺有點兒拔高。
秋娘爹娘齊刷刷的看向秋娘跟裏正媳婦。
“她嬸子，這是沒成事兒？”秋娘老娘問道，“不是說一準兒成嗎？”
裏正媳婦瞪了她一眼，“那大人跟以往的大人不一樣，人正派的很，那意思好像就跟咱們鄉下人一樣，就要一個婆娘。大人身邊帶著夫人的！所以，秋娘連大人跟前都沒近，就被攆出屋裏了，我另給她安排了屋子過了一夜。”
“咋能不成呢？我都打算好了的。”秋娘老娘著急。
“人大人都明確拒絕了，咱們可不敢硬塞人了。惹怒了人，可不是咱們這些人能擔待的起的。昨晚兒那種情況，要是不把秋娘領走，說不得這會兒人都沒了。”裏正媳婦說。
秋娘老娘唉聲歎氣，“這可怎麽好啊。”
“什麽怎麽好？以前咱也沒當回事兒，昨兒個仔細想了想，一時的富貴真說不了什麽。”裏正媳婦有些唏噓，來的路上，她問了秋娘夫人都說什麽了，秋娘沒瞞著她，一五一十的把沈遲說了那些給人做小的齟齬都告訴了裏正媳婦。
“這都不好，什麽算好？”秋娘嫂子哼道。
“你不是打算叫你兒子讀書嗎？”裏正媳婦瞪了一眼秋娘嫂子，“你叫他讀書是想著改換門庭，對吧？我瞧著你家小子確實挺聰明的，說不得就是讀書的料。”
秋娘嫂子很高興，她就愛聽別人說她兒子聰明，是讀書的料。
“你說，這萬一就能考上功名，他親姑姑給人做小的事兒，那可是洗都洗不去的汙點。更別說，他讀書的花費是他親姑姑給人做小換來的。你說，到時候，旁人怎麽看他？讀書人的名聲那可比大姑娘的名聲還重要，那是一點兒汙都不能沾的。”
裏正媳婦雖然也是鄉下婦人，可比起秋娘家這些人，她也算是見多識廣的。再加上剛才她聽秋娘說的那些關於做小如何難的事兒，她自然能想明白這其中的道道，也知道怎麽說能叫秋娘家的人在意。
聽了裏正媳婦這話，秋娘嫂子鬆了口氣，“多虧了嬸兒提點咱們，要不咱們哪兒能知道這些？差點兒就害了我家寶兒的前途。”
裏正媳婦心裏哼道，雖然寶兒挺聰明的，可能不能讀出書來也不好說。不過她麵兒上並沒有表露出來一點兒，而是拍了拍秋娘嫂子的手，“這是咱們寶兒運氣好。”
“可沒銀子，寶兒也不能去學堂啊。”
說話的是秋娘的爹，眼裏向來隻有兒子跟大孫子的主兒。在他眼裏，女兒都是別人家的人，算不得的他家的。
“咱們秋娘是個機靈的，識趣兒，今兒個一早跟我一塊兒做了早飯招待大人們，大人們吃著還不錯，夫人也很滿意，所以就想著叫秋娘在身邊伺候。一個月有一兩銀子呢，還管吃管住，給四時衣裳。”裏正媳婦作出一副豔羨的模樣，而且還把二兩銀子說成了一兩。
“伺候人，是不是得入了奴籍？這入了奴籍，對我們寶兒讀書妨礙不？”秋娘嫂子急道。
“夫人是個仁慈的，說不用讓秋娘入奴籍，簽個活契就行。日子到了，秋娘願意繼續伺候就伺候，不願意，就能回來。”裏正媳婦解釋。
秋娘嫂子眼睛亮晶晶的，“爹娘，我就說咱們秋娘是有福氣的，你們看，可不就叫我說中了？一個月一兩銀子呢，又管吃管住的，還給發衣裳，多好啊！”等將來不做了，說個婆家又是一筆進項，到時候還能走動，幫襯著家裏。怎麽看，怎麽劃算。他們這一房是老大，好處大多都落在他們手裏了。秋娘今年十五，也不用多做，做個五年，那就是六十兩銀子。
“等秋娘不做了，就回來，爹娘就近給說個婆家，還能時常見著。”秋娘嫂子繼續說，“也不用像芳兒那樣，走了之後就回來那麽一次。”
這麽一說，秋娘爹娘眼裏的猶豫沒了，能賺銀子，哪樣都行。
“那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叫秋娘收拾兩身衣裳，跟我回去到貴人跟前伺候吧。”裏正媳婦說道。
回去的路上，秋娘好奇的問，“嬸兒，不是說二兩銀子嗎？咋又成了一兩銀子了？”
“你這傻丫頭，不得給自己留點兒體己嗎？一兩銀子也不少了，你看你爹娘還有你嫂子都沒嫌棄少。”裏正媳婦語重心長，“你出門在外，身邊沒有親人，手裏總要留點兒銀子的。”
村裏的姑娘們做繡活兒得了錢都知道留下點兒，給自己攢著，偏這秋娘，腦子裏就沒這根筋，長了一副好相貌，這為人卻太過憨厚了。也得虧了這事兒沒成，要是成了，依著她這腦子給人做小，怕是很容易就叫人算計了。跟在夫人身邊做個伺候的人，按著吩咐做事兒，對她來說未必不好。
“好孩子，跟著大人夫人之後，你要記住，旁人的話一概不聽，隻能聽大人跟夫人的。少說話，多做事兒。要處處以大人跟夫人為先，嬸兒去瞧著大人跟夫人是正直的人，隻要你好好幹，虧待不了你的。”裏正媳婦提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