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迷霧散盡(二)
但人活著本來就是一個辯證和自我不斷調解的過程,這樣才會慢慢變得成熟。
就拿現在王哲的處境來說,如果他懂得妥協和敬畏,與白延肅這種愛麵子小人物交往,完全可以靠著恭維白延肅,讓白延肅虛榮心爆棚,對他知無不言。這其實很簡單,絕大多數人都可以做到,甚至做的很好。如果做不到,多看兩本小說,隻要長者和神秘高人出現,都是當成是自己的外掛,那麽未必不能心想事成。
可是王哲是怎麽處理與白延肅的關係?從頭到尾沒有一絲一毫的妥協,甚至讓白延肅跟王哲相處,居然有芒刺在背的感覺。
王哲可以對桃子多幾個笑臉,甚至跟無厘頭小說中的主角一樣,把臉扔廁所裏,極盡討好,想取回陰差令,未必不能衝著桃子雕塑跪下,說幾句討好的話。因為桃子是泥胎,泥胎從造出來,就是讓人跪拜的。有求必應未必做到,但是心誠則靈,未必會是空話。
王哲蠢嗎?一點也不蠢!如果他蠢,不可能把桃子的雕塑放在客廳四方桌上,而會直接靠牆扔家裏,不需要有人告訴他能附身在泥胎中的是什麽樣的存在。
他在作死的邊沿瘋狂的試探,桃子拿走陰差令不還,原因他應該很清楚,不是桃子有多陰狠,或者沒有一點慈悲之心,用一句不客氣的詞“不作死不會死”!
故意因為小事跟桃子發生口角,之後拆掉桃子附身的雕塑,這對於普通的邪祟不值一提,但是換個角度,有人把菩薩的雕塑野蠻的拆毀了,你說菩薩是不是該覺得被人打臉了?
這麽淺顯的道理,王哲如果有一點情商,會那麽做嗎?桃子坐在王哲車上時候,還愉悅的唱著歌,還告訴王哲她不是上虞人!之後突然無緣無故的跟王哲翻臉,是桃子喜怒無常嗎?
結果不言而喻!
城隍挺著個大肚子出現在這裏,他有閉嘴的權利!也有妥協讓步的空間。
可是他卻真的把電話打出去了,這個電話他明明可以不打,因為該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他是因為城隍露麵一句“這是你的事!”就做了小人?
沒人懂得現在的王哲!
他懟天懟地懟空氣,要這天遮不住眼,要這地埋不了心,可能要走僵屍仙逆的路數!
王哲站在河麵一根煙的功夫,伸手把這肥貓身上豎起來的毛輕輕壓下去,之後低頭朝著河對麵走去.……
林小彤雙手插兜,盯著擱在陽台花盆上的手機,眉毛擰成一個疙瘩。
手機裏麵提醒她不要升五品以上的聲音陌生,可後來接到那個電話,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聲音卻熟悉無比,這是王哲!
城隍懷孕了?什麽意思?
拿著手機回撥,卻提示號碼為空號。
真的見鬼了!這種詭異來電一向都是九品公寓給別人打,現在調了個個!
走到陽台,朝著外麵看,門外張淑潔帶著兩鬼,跟無頭蒼蠅一樣繞著她家的別墅還在走。
已經一天多時間了!
過了好一陣,手機鈴聲再沒有響起,林小彤抽出手,又抱著肩膀,眉毛依舊擰成一個“川”,
這不是誇張的描述,不是說她在思考,而是這幾天的天氣有些極端,她每年冬天都受到鼻竇炎的困擾。
這鼻竇炎讓她頭部神經持續陣痛,所以這個皺眉是下意識的舉動。九品公寓無所不能,而且她也生生死死好幾回了,為什麽沒有把這個頑疾給治愈了?這問題沒有人能給她答案,或許和她一樣心存困惑的,還有懷孕的城隍,還有此刻蹲在機場衛生間抽煙的白延肅,為什麽天師還需要出恭?
無常殿的詳細資料她已經看了好幾遍了,王哲要死!是真的要死!
她心慌意亂,不僅僅是為王哲擔心。也有她沒有完成任務,就被王哲給送出無常殿的困擾。
現在她依舊處於任務中,隻是這個任務場景實在太過開放!
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把劍取出來看看,她如果躺下,應該用不了一分鍾就可以入睡,鼻竇炎患者嗜睡,也試用她。
她不想睡!卻腦子跟漿糊一樣,就這麽站在陽台和張淑潔這麽無聲的僵持著,好像比拚誰先扛不住躺下一般。
張淑潔真的不會疲憊,她的七情六欲跟打噴嚏似的,時有時無。她身邊跟著的是白孟溪,但是另外一個不是那個杜先生。
杜先生是一個侏儒,而另外一個人身高比白孟溪都高出一個頭。
劍必須取回來,不然杜先生可能這輩子都回不到張淑潔的身邊。她著急,白孟溪卻隻是做表麵工作。
“戶主,這麽一直圍著轉圈也不是辦法!這個域世界不將規矩,我覺得我們還是再想個辦法!”
這人開口,白孟溪側頭,翻個白眼,顯然覺得這個高個子有點多管閑事。一個鬼還能累死不成?
張淑潔停下,她已經試了天罡步、禹步、天罡步,現在連破陣的鬥數步,也試用了上百種,依舊沒法靠近林小彤藏身之地。
但是她很篤定,林小彤離得她不足二十米!
“禹平,你去找火尼赤,讓他來綏原助我!”
白孟溪伸手,手臂突然爆長一尺多,一把扯住了這個這個大個!之後聲音拔高些許,
“戶主,這個決定有待商榷!你找來那頭野驢,考慮過我的感受沒?!”
“退一步講,這綏原以前就是清原省的地盤,這函西這麽大,我覺得你該找藍壽山來!”
王禹平半個身體都被這白孟溪給拉長,身體朝著白孟溪靠近一些,這樣起碼看起來他的人形還正常一些,
“藍壽山,我覺得還是別讓過來的好,他來了可能第一個要弄死的是我!”王禹平說道。
三人沉默,張淑潔來回踱步,白孟溪是從清原跑綏原來的,他姓白,但是這個白不是上虞姓,而是清原省土著的音譯姓氏。
她走幾步最後蹲下來,王禹平示意白孟溪鬆手。
但是白孟溪卻淡淡說道,“別急著表現成不?咱們戶主是民主協商!等等!”
張淑潔沒有理會跟前兩隻鬼的唧唧歪歪,她民主嗎?這隻能嗬嗬。
她說出去的話,很多時候,都可以收回來。她腦子不夠靈光大概是真的,而且她也對自己的腦子不靈光有自知之明,所以杜先生,就是她的主心骨。
“白孟溪說的對,火尼赤南下,真的可能請神容易送神難!”
“我真的不該去招惹綏乳膠廠那個.……”
“戶主!跑題了,我們現在在討論請誰來幫忙!”王禹平伸手捂著額頭。
“哦,還是請火尼赤吧!我應該相信直覺,藍壽山死心眼,我怕他來了越俎代庖,會壞了杜先生的事!”張淑潔語氣嚴肅,話說完,站起來,腰杆筆直。
“戶主,不能!杜先生已經能自由行動了,他的事不需要你操心!”白孟溪語氣鏗鏘。
張淑潔臉上剛才的剛毅再次褪去,蹲在地上單手拖著腮幫子,又陷入了思考中……
半夜兩點多,一隻貓從綏原第一醫院產科門口貼著牆壁匆匆跑過,產科門口椅子上有人呼嚕震天,有人拿著手機在看。醫院這個科室門口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做的滿滿的。
貓跑過去,沒有人注意到。
這隻貓悄悄的進了衛生間,從窗戶跳出去,落地再躍起,足足離地七八米高,速度不亞於射門的足球。
貓最後從王哲家五樓的窗戶鑽進去!
王哲搬家了,但他沒有去新搬的家,依舊回到這王禹平家的房子,是因為城隍在這醫院裏。
“還沒生?”
貓點頭。
“難產?”
貓點頭。
“為什麽不破腹產?”
貓迷茫了,不知道這個問題該點頭還是搖頭。
“咳咳,今天能不能生?”
貓搖頭。
“難產,今天還生不出來,那是不是預產期在大後天?”
貓舞動尾巴,激動的頻頻點點。
王哲點頭,“好!”
說完王哲拉開了房門,徑直朝著醫院走去。
進了急症大樓,然後通過二樓的貫通走廊來到住院部二樓,這裏就是產科住院區。
肥貓開始可能不知道王哲要做什麽,所以舞動著抓著給王哲指路,當王哲要朝著病房走的時候,全身的貓根根倒豎,拚命的抓撓王哲。
王哲把肥貓扔地上,淡淡說道,“趁他病要他命!”
肥貓直立,雙爪擋住嘴巴,王哲也堵住了自己的嘴,他突然發現,自從這隻貓再次出現在他身邊,他的話變多了。
這是一個習慣,畢竟這隻貓從他記事起就跟著他,所以王哲這種孤獨症患者,老喜歡把這隻貓當成傾訴對象,而且口無遮攔的那種。
“向——死-——而-——生”王哲壓低聲音糾正一下自己措辭,然後伸手揮舞幾下,示意這隻貓先躲起來。
肥貓機敏遠離王哲幾十米,之後停在走廊一隻垃圾桶旁邊,然後假裝玩弄沒有扔入垃圾桶的一個塑料袋。
王哲笑了,好熟悉啊。他寢室隔壁還有一條整天衝著他叫的狗,他走過去時候,那狗不叫,隻要他背朝哪條狗,那條狗就做出撲咬的架勢,他隻要猛回頭,那條狗就會隨便找了垃圾假裝在玩。好像對王哲齜牙的不是它似的。
那條狗絕對是受到肥肥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