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眾生皆苦
這中年男人再擦，眼淚依舊在流，再抽一口煙，再擦眼淚！這一次可能是因為跟這眼淚較勁眼被兩根指頭夾斷了！
男人盯著還有一半的眼，愣了好一陣！突然放聲的大哭！好像在心疼那根煙，可是王皈能看出來，這個男人不是為煙斷了而傷心，而是其實這個男人一直在憋著自己的無助和絕望！這煙嗆出了眼淚，隻是打開了他情緒宣泄的出口！
王皈本來隻是散一根煙，隻是表達一下自己對他不幸的同情！無論他是好人，還是一個如保安說的爛人，他都覺得他需要一根煙，一句安慰，或者隻是一個善意的微笑！他沒有時間聽這個男人的故事，但是他有一根煙的功夫，讓這種人不會對這個世界充滿憎恨！
隻是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會突然情緒失控，王皈看著這個男人的樣子，感覺到莫名的心酸！
伸手摸摸自己的衣服，拿出了兜裏的三百，放到了男人的手裏，說道，
“換個地方吧，生活還要繼續下去！這社會也餓不死勤勞的人！”
他也沒有說什麽別欺負弱小的廢話，畢竟眾口鑠金，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被一群人打，而那個被他打的女人也未必是什麽良善的人！
王哲一句名言，這世界男人女人各一半，誰也不是珍稀動物，沒有必要抬高誰而貶低誰，在糾紛麵前，隻有因果，沒有性別！
王皈離開了，上車之後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打開了一個功德簿，然後盯著上麵密密麻麻信息在看。
男人叫劉進柱！佑靖縣人，生活本來並非如此狼狽，他五年前老婆和高中同學合夥給他一定綠帽子，理由是劉進柱無法解決孩子上學的問題！這就是一個笑話！佑靖多大的點地方，他好歹是一個交通局的副科，工資確實不高，但是養活這一家三口，並不是什麽難事！
再說孩子才出生不到一歲！聽說過女人生孩子時候男人出軌的，這女人這個時候出軌，算是一件少有的事！那個老同學，上學時候，成績隻能是中等！而他一直是班長，他一直認為自己很優秀！可是老婆跟人同學跑了，這讓他的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三十五歲放棄了自己的工作，然後下海經商！隻是經商之後才發覺隔行隔山，他自己領悟的那些生意經在現實中根本無任何用武之地！從五年前開始，幸運就沒有降臨過他身上一次！他透支了所有的積蓄，也把能借的親友都借了個遍！欠債高達一百二十萬多萬，銀行黑戶，居無定所！
而去年年底，老婆把五歲大的兒子送回來，回來時候，兒子的臉有一半被毀容！他是難受，也在自責！更有恨，那個女人毀了他的一生！也毀了兒子的一生！
正月剛過，他就帶著兒子來了綏原！從大年初三開始，就在這個電廠的門口賣煎餅果子，他打的那個女人，並沒有這裏工人看到那麽單純，那女人以每天三十元的價格把這個場地租給了他！他給了那個女人一千，可是他在這裏僅僅出攤一周，那女人就又來要錢，因為雙方沒有任何書麵的東西，畢竟這個攤位說穿了，那女人也沒有正規的租賃手續！
那婦女撒潑，衝著他吐了口水，所以他動手打了那個女人！事情其實就這麽簡單，正月裏電廠上班的人本來就少，一天能賣二十煎餅果子就不錯了！一千塊，對於現在的他不是小數目！
而今天來的那群人，都是那個女人的家人親戚，都是附近村裏的人！這裏他沒法再留下，市區他又沒有錢租房！這麽多年，一個人忍著，憋著，已經不再想著爭辯什麽，爭辯贏了又如何？打架他贏了又能如何？輸贏都是錢沒了.……
王皈看完資料，無聲離開.……
劉進柱默默的站起，也沒有去管推車，朝著礦機宿舍方向走去！孩子他帶了不了，跟著自己遲早會凍死在綏原的春天！
孩子在發高燒，他用王皈給的三百買了退燒貼，又靠著自己的經驗，給孩子買了頭孢和四季抗病毒！這些本來應該昨天就去做，可是昨天他的錢隻夠準備今天出攤的東西！所以他本想等本錢回來，就先去給孩子買藥的！畢竟這些藥要一百多塊！
藥給孩子吃下去，然後抱著兒子呆呆的坐著，屋子裏沒有暖氣，全靠一張電熱毯，所以屋子裏呼吸出來的都是白色的水汽！
不知道多久，兒子醒來了，他做飯，喂飯！然後繼續抱著兒子在床上發呆！兒子很怪，不哭不鬧，可是兒子越是乖巧，他越覺得的心酸！那個女人並沒有給兒子應該有的母愛！
不知道坐了多久，劉進柱站起來，用被子抱著兒子走到了一電廠北麵的那條路邊，站在一個彩鋼瓦房的後麵擋住這無情的冷風！
這條路上幾乎沒有車走過，他等了近一個小時，終於聽到了汽車開來的聲音，然後他屏氣凝神，在這輛車接近的時候，他突然衝了出去！
而他在看清楚這輛車的時候，突然止住了腳步！車子是一輛老桑塔納，裏麵坐著的是給他三百元的那個人！
他尷尬的衝著王皈笑笑，可是王皈的臉卻是能掛下寒霜來。
王皈卻嚇了一跳，這條路幾乎沒有人路過，所以他開車的速度也不慢！這突然衝出來的人，王皈憤怒的看看這個男人，之後不顧跟前王禹平的勸阻下車，劉進柱抱著孩子轉身就跑！
王皈追出去十幾米，劉進柱在跳下公路身子一矮就消失不見了！王皈這時候冷靜下來了，他不敢繼續追了，那男人懷裏還有孩子，太危險！
回到車跟前，本想等著劉進柱自己爬上來，可是他站車前站了不到三秒，就被王禹平給直接附身強行驅車離開了……
他心裏有十萬個為什麽！可是不會有人給他答案。
上虞的社會福利保障相對完善，怎麽可能讓這個孩子病死？這劉進柱簡直愚蠢的無藥可救了，而且碰瓷這種事，會敗壞整個社會風氣，他之前是新聞上看到，但是一直沒有遇到過，這個劉進柱落在他手裏，他會讓這個劉進柱知道做老鼠屎的下場是什麽！
同情他有，辦法他也有，怎麽說這個劉進柱都是一個知識分子，活成這副樣子，實在讓他氣不打一出來！
可是由不得他！一切都以車上這個女人的意誌辦事。
……
也是這一天，晚上十點多，王皈進入一個房產中介家裏，這屋子的兩個男人自覺的上了二樓睡覺了。
不多時！門口停了一輛車，車上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此人韓鑫！
韓鑫身穿一件磨爛的黑色黑棉衣！
徑直走向王皈家，然後問道，
“有水沒？”
王皈問道，“給車加水還是喝的水？”
韓鑫說道，“我喝！”
王皈說道，“稍等會吧，我去打開飲水機！”
韓鑫跟在王皈的身後徑直朝著裏麵走，王皈轉身，說道，
“你就在車裏等等吧，我這地剛拖過！”
這韓鑫剛從山下下來，鞋子的邊沿都是厚厚的黃色雪泥！這房子不是王皈的，他隻是來趕場子的，不想弄髒這主人的屋子。
韓鑫聽到王皈的話之後，眉毛一挑，
“狗眼看人低啊？你眼瞎啊？老子開著八十萬的車，是沒錢的人嗎？”
王皈這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這哪跟哪？自己隻是讓他門口等著，怎麽就能扯到狗眼看人低了？這人的腦子有問題吧？
王皈淡淡說道，“你開什麽車與我無關！現在立刻出去！”
王皈說話冷靜，但是他生氣的時候，還是有一股子讓普通人不舒服的氣息散發！韓鑫後退出王皈的房子，他確實害怕了，這個房產中介開在一個鳥不拉死的地方，這方圓八裏地應該連條野狗都沒。
上車之後，看到了王皈已經拿著拖把在墩地！韓鑫覺得王皈是嫌棄他髒！
韓鑫又下車，走到王皈家門前，從褲兜裏拿出錢夾，看都不看，從裏麵隨手拿出一遝子錢，朝著王皈家的門上甩去！說了一句，
“傻逼，老子有的是錢！”
然後轉身就朝著車上走去，王皈停止拖地的動作，這是一個神經病吧？而且病的不輕！可是該生氣嗎？不會！
王皈一邊撿起地上的錢，一邊一臉微笑的看著，一臉戲謔的看著他！
韓鑫知道車的貼膜阻隔了王皈的視線，所以他就那麽看著王皈一邊撿錢，一邊不時衝他笑。他拿出手機，也笑著看王皈撿錢。心中卻是想著，你笑吧，一會就發到網上，讓所有人看看，他是如何灑狗糧的！
錢撿完了！王皈衝著韓鑫的車喊道，
“謝謝財神打賞！”
沒多久，中介所熄燈……
有的常說誰的錢也不是刮大風吹來的！可是這個世界其實有些人躺著就能掙錢！而且不廢吹灰之力！
車內坐著的是韓鑫！家裏不是有礦，而卻是是一個拆二代，父母雙方都是綏原本地人，而且父母也是獨子！所以躺在家裏，每月都有兩萬多的零花錢，活得有些迷茫！
今天跑山上本來是給女友演繹一出家裏破產的戲碼，考驗女友的忠貞。
結果女友無情的拋棄了他，這讓他對愛情的向往，變成了絕望！這是第五個因為錢，和他一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