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柳莊開
“姑娘,當真沒辦法了嗎?”他臉色蒼白,聲音透出的無力叫阿酒不忍說出後麵的話。
可姐弟相依,最後一程總要由他這個弟弟來送才是。
“她五髒六腑受毒氣侵蝕許久,蘇醒隻是因為三黃草的毒壓過阿其花的毒,但這隻是一時的,等她醒了,你好好陪著吧。”
話已說盡,常念不是個傻的,自然明白話中含義。
似是認命一般不再抱有奢望,他怔了好半晌後說道:“屬下想帶姐姐走。”
他們在京都生活許久,將死之際雖回不了故鄉,倘若能讓姐姐在隻屬於他們回憶的地方闔上眼,也算了卻一樁遺憾。
“好,我去找世子爺,讓他幫你們安排。”
阿酒在院中找到景嶸羽,與此同時,柳莊的大門由外向內打開。
鄭舜不同以往著常服而是身披銀白鎧甲,神情巍然的看了院內一眼。
若是阿酒沒會錯意,他是帶著旨意來的。
“王仁淞散布疫症謠言,致使百姓人心惶惶,判斬立決!城防軍將領馬元聽信謠言,私派兵士圍莊,有負皇恩難堪其任,判流放邊境,不得有誤!”
話音落下,禁軍把王仁淞推至門前,今兒門前圍觀的人不亞於日前,紛紛低頭細語,官家都下旨了,看來裏頭的真不是疫症病人。
“冤……”王仁淞出聲,後頭的‘枉’字還沒喊出就已血濺當場,歪倒在地,眼睛睜得老大抽搐幾下後一動也不動,儼然是絕了氣息。
“天家旨意誰敢分辯!是吧,馬將軍?”
一旁被嚇得魂不附體的馬元忽的被鄭舜點名,這才回過神,手腳並用的爬至他腳邊,“鄭小公爺,鄭將軍,救救屬下,屬下也是奉命行事啊……”
鄭舜抬腳踢了過去,惡狠狠的說道:“早就同你說了,大殿下的令不是皇令!”他抬了抬手,示意禁軍把他拖開,“帶走!”
為首的人消失,圍著的人自發消散不少,可天家的旨意並不能打消掉每個人的疑慮,不少膽大的夠到前頭,探出腦袋朝莊內看,他們想確認什麽不言而諭。
阿酒眉眼彎彎的望向他們,生怕他們不信,特意走近幾步轉幾圈,眼神中透出一句:你們看,我沒事吧!
小神醫沒事,世子爺也好好的,看來真是王掌櫃胡謅!眾人麵上一喜,“走吧走吧,哪來什麽疫症!”
“唉呀,我就說嘛,都消停幾十年了,回家回家。”
……
鄭舜走進來,“陛下命我送你們回府,是齊紹帶來的諭令,”他想了想又添上一句:“還有一事,大殿下被禁足了。”
看來陛下並非一味聽信陳牧禮所言,齊三帶走王仁淞,應是齊國公的意思,他是為救阿酒還是為了別的不欲人知的原因?眼下還不得而知。
“嶸羽兄?還不回侯府,小莊子還住出感情來了?”見景嶸羽遲遲不動,鄭舜催促道。
忙活好幾日,連個安穩覺都沒睡過,眼下事終於了了,他急著回去守媳婦兒呢,哪還有閑功夫在這兒耗。
阿酒知他性急,轉身回屋子收拾東西,“鄭小公爺稍候,馬上就好。”
剛跑出兩步,胸口處便傳來熟悉的沉悶感,和去江家赴喜宴那次一樣,應是這幾日勞累了所致,思及此,阿酒深吸一口氣,改跑為走,可剛一有動作就不得不停頓下來。
不行!
內裏像有什麽東西在遊走,在擠壓,意識到喉頭湧上的腥甜後,阿酒啞著嗓子喊出一句:“世子爺,關門!”
大門敞開,若她的異樣被有心人窺去,就不再是天家下旨意這麽簡單了。
門是青城關的,景嶸羽聽她的聲音已知不對勁,哪裏顧得上關門!
前一刻她的臉上還紅撲撲的,不過眨眼功夫怎麽會蒼白到透明,細密的汗從她的額角不停滲出,阿酒已然支撐不住,膝蓋一軟,“撲”,鮮血從口中噴出。
怎麽會這樣?在失去意識前,這是占據她腦中唯一的問題。
“快去找南星!”景嶸羽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吼道。
能讓世子爺疾言厲吼的定是出了大事,青城不敢耽誤,縱身躍牆翻出去,騎上快馬飛奔離開。
“怎麽回事?”鄭舜問道。
從院中到屋子,那個丫頭又是吐血又是抽搐,好端端的怎成這副模樣!看著失控的景嶸羽,想來這個問題是無人能答他了。
景嶸羽從袖中翻出固息丹,自上次他從阿酒那裏要來後,一直貼身保存,他替她守著,不讓她給了旁人去,他不想再體會一次幹看著她毒發而無計可施的感覺。
固息丹喂下後,止住吐血,可她身子一直在打擺,景嶸羽慌極了,將她緊緊摟在懷裏,這種一無所知帶來的恐懼感,他恨!
聽到動靜趕來的夜兒和常念均被嚇了一跳,一息後,夜兒朝外走去,“屬下去找黃大夫來。”
黃大夫切脈時發現,阿酒的脈相和上回遇刺摔落馬車時的一樣,時急時緩,毫無章法。
他略帶遲疑的開口:“世子爺,這.……”
她上次吃過藥後明明就有好轉的,為什麽這次不一樣?景嶸羽抬手摩挲著她近乎透明的臉色,他想看到她臉上升起紅暈的樣子,笑與不笑都好看。
可不管他怎麽揉,他指腹下剛泛起的紅霞都會被蒼白吞噬.……
“能開藥嗎?”他的聲音很輕,輕到誤讓人以為他在自言自語。
他抬眸朝黃大夫看去,口氣帶了一絲命令,“去開藥!”
不管做什麽,讓他懷裏的人好受些!
南星是在一個時辰後到的,青城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姑娘不大好了。他什麽都不想管立時跟著他往柳莊趕。
固息丹並不是能根治雪蠍毒的解藥,隻能壓製,每抑住雪蠍毒一次,等到下次毒發,狀況會比先前劇烈,且發作次數會越來越頻繁,是以師父隻備下三顆固息丹給阿酒。
“離她生辰還有月餘,怎會這樣?”
南星蹙了蹙眉心,照理是不會這樣的,上次毒發是因為有人給她服了藥引,這次是為何?
“世子爺確定她沒吃錯東西?”
“我們住在柳莊,吃的東西都一樣,怎會……”說到一半,景嶸羽忽的想起什麽,調轉話頭,“她嚐過幾口藥,是她自己開的藥方,親自抓熬的藥,也會出錯嗎?”
“藥方在哪?”
景嶸羽憑記憶默出方子給他,南星一一看去,目光停在最後的三黃草上。
草藥何止千萬種,阿酒怎麽會偏偏用到這一味?這麽巧就能選中能誘她毒發的藥引——三黃草。
見他眉頭深鎖,抿嘴不言,景嶸羽問道:“可有不妥?”
南星放下方子,盯了阿酒許久才道,“嗯,她要治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