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素色衫
舒禾自嘲的笑了笑,“姑娘見過那日的情形,你說我還能做誰的主呢?”
“忠勇將軍和少夫人之間的事,阿酒做為外人不便多言,但有一事將軍確實沒有說錯,那首飾盒不是致使少夫人小產的原凶,”阿酒掰過她的肩膀,看到她闔緊的眼角滑落兩行清淚,不由頓了頓。
“少夫人氣的並不是沒能要韓芸的命,就算將軍真的殺了韓芸,少夫人也不會高興起來,少夫人氣的是將軍,氣的隻有他而已。”
語畢,舒禾沾了水汽的睫毛微微顫動,良久才啟唇瓣,“連你個局外人都看得清楚,他卻不知道.……”
“當局者迷,難道將軍一時不知,就值得少夫人磋磨自己的身子嗎?少夫人應當先顧好眼下,等把暗地裏使壞的人抓住,少夫人給未曾謀麵的孩兒報了仇,再去想和將軍的以後不遲!”
她的話一下子擊到了舒禾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她看著舒禾緩緩睜開眼,“真能抓到嗎?”
“就算翻遍整個江府,我也幫少夫人把他揪出來!”她扶舒禾坐起來,“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她翻開衣箱,找了件丁香色的齊腰襦裙替舒禾換上,淨麵後幫她重梳了發髻,手藝雖比不上明翠,但總算讓她看起來有生氣了些。
阿酒攙她出了屋子,坐至院廊下,正巧看到江雪汀帶下人進來,“你略坐會兒,我先去瞧瞧。”
說完,她行至院中,從她們麵前一一走過,兩個年長些的嬤嬤,兩個年輕些的丫鬟,“平日能進出少夫人屋裏的就你們四人?”
著蒼色衣裙的嬤嬤福禮說道:“回姑娘的話,是隻有我們四人。”
“那能進出少夫人屋裏的東西也是你們四個送進去的?”
話落,四人齊齊跪下來,“婢子們不敢亂拿東西,送的都是尋常的吃食罷了。”
“我沒說你們拿東西,隻是尋常一問罷了,你們都起來,跪著我還怎麽問話。”
她雖這麽說了,她們一個也沒起來,阿酒有些無奈的看向江雪汀,在這兒,能指望得上的也就她一個。
隻一眼,江雪汀就會意了,隨即冷冷的開口,“照她說的做。”
語畢,地上跪著的四人立時起身,瑟縮著肩膀,似是極怕江雪汀的樣子。
“少夫人從營地回來後一直沒出屋子?你們呢可有再進去過嗎?”
還是先前說話的嬤嬤回話,“少夫人自回來後沒再出過屋子,奴婢幾個再進少夫人屋子的隻有婢子一人。”
“嬤嬤是伺候少夫人最久的一個?”
“是。”
阿酒點點頭,“那少夫人小產後呢,也隻有嬤嬤一個人進過少夫人的屋子?”
“那時候不止奴婢一人,老夫人和夫人都派人來探望過。”
“好,你們先回去吧,嬤嬤留下。”
阿酒獨留下她,是因為她是她們當中最忠心的一個,單看她衣著的顏色就能看出來,其餘三人著的雖不至於大紅大紫,卻也是著粉戴黃的,隻有她一人著的是素色。
阿酒笑了笑,“說了半晌話,還不曉得該怎麽稱呼嬤嬤。”
“姑娘客氣了,進府時,老太爺賜了個秋字。”
“好,秋嬤嬤,那你仔細想想,少夫人小產後有沒有去過哪裏,或者見過什麽人,此地或此人是少夫人從營地回來後沒去過沒碰上的。”阿酒並不急於催促她,請她去廊下坐。
“這,容奴婢好好想想。”秋嬤嬤細細回憶起來,好一會兒臉色突變,有些為難的看著麵前的三人。
“是夫人?”江雪汀語氣極淡的說道。
秋嬤嬤一聽慌得站起來,“不是不是!怎麽可能是夫人!少夫人懷的可是將軍的骨肉!”
江雪汀冷冷的瞟她一眼,“既不是,你作這副表情做甚,你這麽慌張又做甚。”
“奴婢,奴婢……”
見她一副有話不敢說的樣子,阿酒讓她坐下,安撫她道:“嬤嬤,有話盡管說便是,到底是與不是,總得先說出來,讓大家一起合計了才好作定論。”
“是,是,夫人素來信佛,是以少夫人入府後,夫人會隔三差五的請少夫人去小佛堂裏陪著誦經,少夫人有了身孕,夫人不便再請少夫人走動,是以隔幾日就差香雲姑娘過來,每每都會捎上小佛堂的熏香和經文,說是夫人的一片心意。”
接著又添了一句,“那香奴婢聞過,味道極淡,就是普通的安神香,聽香雲姑娘說,那香是夫人調過的,為著少夫人還特意把裏頭的檀香給去了。”
至此,阿酒心裏已有定論,少夫人身上的那股麝香味本就不濃,想要傷她身子定要徐徐圖之,小佛堂再加上三不五時送來的熏香正巧符合這個條件。
可對著舒禾,她說不出口,想了想她才說道:“能想個法子拿下香雲嗎?”
事情要求個明白,總要走出這一步的,阿酒說完眼神時時留意舒禾的反應,真怕她一時撐不住就此萎靡下去。
隻見舒禾輕諷的笑了幾聲後語帶哀求,“雪汀,你素來有法子,你幫嫂嫂這個忙好不好?”
“萬事有我在,”江雪汀把她從椅內扶起來,囑咐秋嬤嬤,“嬤嬤去做些吃食來,就在禾院的小廚房做。”
轉而帶舒禾進屋,“嫂嫂先去睡會兒,等吃的做好了你用一些,入夜以後,一切方定。”
阿酒看她進屋後又出來去小廚房,挑了幾樣菜式和秋嬤嬤一道做,都是些適宜養胃做起來又不十分耗時的。
“阿酒姑娘在看什麽?是覺得我這麽壞又冷血還能對一個人這麽好,很不可思議是不是。”江雪汀望著她輕笑出聲。
她的笑不是自嘲也不帶諷刺,好似她說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樣。
這般坦然倒叫阿酒不好接話,隻能轉了話頭,“少夫人是頭一個得你真心相待的人吧。”
“那你可猜錯了,我真心待過很多人,隻是他們都不在了,在世的就留嫂嫂一人,所以啊,我得加倍的對她好。”
說話時,小廚房已升騰起一片熱氣,她隱於其中,阿酒看不清她的表情,眼看著熱氣將那抹霜色完完全全的兜住,她才發現——原來江雪汀今兒著的也是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