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登聞鼓
江雪汀凝緊眉心,“此事宜早不宜遲,明早,世子爺覺得如何?”
一定要趁兄長沒有防備,把嫂嫂弄出府送出京都!
“太晚了,今晚把人帶出去,”說著景嶸羽起身,帶著一臉茫然的阿酒朝外走,“寅時,朝臣入宮之際,是最好的時機。”
言盡於此,算是還她的人情,至於舒禾怎麽出江家,想來難不倒這個心計深沉的大皇子妃。
不消片刻,江府已在阿酒的身後,她偏頭望了望匾額上的字,許是京都的霧氣太重,不然平素蜿如遊龍的字怎麽透出沉重了呢。
一息後,她提起裙擺上了馬車,“明日,我們去嗎?”
“去。”景嶸羽拿起一旁的毛毯蓋於她的腿上,“你不是很欣賞江府少夫人嗎?明日之後你與她難再見麵,送她一程,能讓你少樁憾事。”
他一副胸有成竹叫阿酒難免不解,“陛下若是不允怎麽辦?她和忠勇將軍是夫妻,陛下也不太好叫人家少年夫妻居於兩地吧。”
若換成平常,陛下定然不允,可江雪汀握著的秘密足以讓他同意。
景嶸羽唇角輕揚,“不信?那咱們打個賭,若如我所言,你就.……”說著,他清潤的鳳目滿是愉悅,“你親手做樣東西與我,就用獵場打來的兔子,怎麽樣?”
他說的太過篤定,倒勾起阿酒心裏的好勝心,當即朝他伸出手掌,“好,擊掌為定。”
瞧她一臉認真,景嶸羽抿抿嘴角,幹咳一聲,把自己的手覆在她白嫩嬌小的掌心之上,打趣道:“你現在就可以想想要做什麽物件了。”
他的手心很暖,像冬日裏捂的暖手爐,內置的炭火太旺了,傳出的熱度有些燙,‘轟’的一下燒至阿酒的臉上,下一瞬,她抽回手,別過臉,低低的回了個,“嗯。”
熱!
阿酒不曉得怎麽弄得,臉燙得要燒著了一樣,偏生她像被人點了穴一樣,一動也不敢動,她半耷拉下眼皮,心裏盼著青城趕車的速度能再快些。
少頃,耳畔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阿酒垂眸一看。
是景嶸羽,他撤走了她身上的薄毯,“覺得熱怎麽不說一聲。”臉紅得像樹上熟透的果子,後頸沁出的細汗把碎落的發絲打濕,怎還坐得端端正正的,像初入私塾的學子,乖巧到不行。
“擦一擦,不然出去吹了風易著涼。”
阿酒怔了一息,目光打視幾遍他遞來的帕巾,而後極快的抬眸望他一眼,接過來,低低的回道:“嗯。”
他的帕巾沾了沉光香,聞著清冽,可拭過的地方不見舒爽,反倒給撮了把火,阿酒胡亂擦了幾下欲還給他,想想還是不動聲色的把帕巾攥得越來越小,最後掩於指間藏好。
馬車停下的那霎,她立時鑽身下車 ,“我先回去睡了。”
獨留景嶸羽在原地,輕笑搖頭.……
待阿酒走遠後,青城拱手道:“世子爺,已加派暗衛在京都搜尋,直到今日還是尋不到南星先生的丁點消息,會不會,他們已經?”
已經被人抓住!
景嶸羽含笑的眼眸轉瞬變成一片寒涼,“不會。”
要是他們已經抓住南星,不會多此一舉還要假扮他候在聯絡點埋伏。
“去原州的人可有動身了?”
“昨日已經動身,都是依世子爺的要求找的。”
“嗯,明兒你去趟城防軍大營,把大殿下的舊部料理幹淨。”
“是。”
翌日
阿酒起了個大早,確切的說,她昨兒沒怎麽睡,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不時想起江府發生的事,最後也不曉得怎麽就憶起馬車裏的情形。
骨節修長的手指,還有那張毛毯和握在她手裏的帕巾,阿酒仔細的攤開被她揉皺的帕巾,水色,右下角繡著翡翠色的青竹,過了這麽久了,沉光香的味道還沒散掉。
她把帕子疊成四方塊,壓於枕下,翻了個身,緩緩閉上眼,唇角不自覺的揚起笑……
明翠進來前還擔心她睡得沉,哪想到,門一有響動,裏間就傳來響動,“姑姑?”
這還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姑娘什麽都好,就是貪睡,今兒著實反常。
“姑娘不會沒睡吧?”這不,她杏眸下正有兩團碧青。
阿酒一個翻身下床,回道:“睡了的,姑姑做了什麽,好香啊。”
“姑娘出門早,想是來不及在府裏用早膳了,奴婢做些糕點團子,姑娘好帶在路上吃。”
明翠把早就備好的衣裙替她換上,又幫她係上披風,“晨間的露水重。”
“有勞姑姑了。”
收拾好後,讓夜兒隨她一起出去。
寅時將至,漆黑浮上一層灰白,說夜不妥當,說晨又還差點兒意思。
阿酒想過,景嶸羽不會帶她去宮門口,朝臣是去上朝的,舒禾又有情要陳,他們兩個立在外頭算怎麽一回事?
但他們要去的地方必然是能將宮門下的情形收入眼底的,馬車行了一會兒,景嶸羽領她下車,進了一處私人園子,七拐八繞的上樓,阿酒坐下來後環顧四周,“世子爺,這是哪兒?”
景嶸羽幫她的茶盞添上茶,“嚐嚐看。”
阿酒抿了一口,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墨漣閣?”
“看來我們阿酒不止鼻子靈,舌頭也靈得很,嚐過幾次的茶就記得味道了。”
可這兒不是墨漣閣的景,而且入的門也不一樣,阿酒滿眼疑惑的望向他,“這兒怎麽和先前去的不一樣?”
景嶸羽笑著起身,“這兒是墨漣閣的私園,不常接見外客。”
他行至窗邊,推開窗牖,“你來看。”
阿酒依言上前,灰白的天色下,立著持刀的銀甲禁軍,大開的宮門下走進一盞又一盞明燈,朝臣加上宮人不下百餘位,愣是一點聲兒都沒發出。
連登聞鼓下站著的舒禾和江雪汀亦一臉肅穆,路過的朝臣衝她們投遞幾個眼神後便又匆匆往宮內走。
舒禾甚少在外露麵,他們不識得,可江雪汀,大皇子妃誰不認得!
“咚,咚,咚”
舒禾擊了三下鼓,高昂的嗓音清亮,“離州舒禾求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