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入不得
禦書房內
慶元帝睨了眼下首跪著的人,質問道:“你要明媒正娶一介平民?”
“是。”景嶸羽沉聲應道:“臣與阿酒兩情相悅,求陛下成全。”
“成全?”慶元帝冷哼一聲,“你是侯府世子,往後要承襲爵位掌兵戍邊,娶這樣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女子做世子妃豈非讓人嗤笑?
朕原想,你正值氣盛,好容易有個女子入眼,等定下世子妃的人選,指她給你做側妃,也並非不可。
可你竟耐不住性子扮成這副模樣混至禦前,那朕斷斷不能讓她進侯府,男人一旦被情意絆住腳,等同於把柄攥在別人手裏,你還如何為南朝守邊境衛百姓?”
景嶸羽垂下頭顱,聲音沉沉異常堅決,“臣絕不會娶除她以外的任何人,阿酒,隻能是臣的!臣,也隻能是阿酒的!”
見勸不動他,慶元帝淡淡地說道:“你若想她活,朕的旨意就好好受著,要是想她死,就當朕多言!”
慶元帝一句句粉碎他殘存的希望,“還有,賜婚一事,你來求無用,永安侯來也一樣,齊國公更不可能會拒,事已至此,朕不妨實話告訴你,她嫁進齊國公府遠比永安侯府好得多。
你的父親幾年才能與你母親團聚一次?齊國公府不同,硯書襲爵仍在京都,話盡於此,早些回吧。”
語畢,地上跪著的人遲遲未起,慶元不急於催他,權柄之下,不甘願也得願。
良久,景嶸羽緩緩從地上起身,行禮後退出禦書房。
齊國公府為什麽不會拒?南星曾說齊國公就是他們的仇人,從惠陰郡主行事來看,雖不像,可舊事如何能理清?
這些疑問如鷹盤旋在頭頂,不解決掉,鷹會蠶食掉他和阿酒,連縷生魂都不剩!
他得去趟齊國公府,親自揭了謎麵才行。
和內監交代好後,不等風遊,他徑直出宮。
守宮門的禁軍老遠便瞧見他,待他走近,剛想寒暄兩句,恍然想起麵前之人的熟悉感從何而來,突口而出一句:“世子爺。”
等人走遠,他長舒口氣,搓搓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太冷了!世子爺像是行走的千年玄冰,挨過的地方無一不是被凍成一坨冰。
青城候在宮門外不遠處,在看到世子爺的臉色後,心想,此行不順。
景嶸羽牽過馬繩,翻身上馬,一息後,官道上多了兩道疾馳的身影,如石頭投入海中擊得灰塵蕩起千層浪久久不能平靜。
齊國公府
惠陰郡主捂住心口,胸前起伏不定,她艱難地開口:“你瘋了不成!難道你不知她是誰嗎?”
瞧她病犯了還動怒,齊國公立馬軟下態度,但理依舊半分不讓,“你不是喜歡那丫頭嗎?她給你做兒媳,你不高興?再說,老三比侯府世子差哪兒了?那些瘋言瘋語你少聽。”
惠陰郡主甩開他伸過來的手,聲音比先前還高些,“她給我做兒媳,我自然歡喜,我巴不得能日日見到她,補償我欠她的,這樣我死了,能少些愧疚和遺憾!
可她和侯府世子兩情相悅,我怎麽忍心看她被皇命逼迫和相愛的人分開!”
話至最後,帶了些許哭腔,她猛地抓住麵前之人的手,語帶祈求,“你欠她的,阿紹,進宮去,和陛下說,齊國公府不要這門親事,陛下他聽你的,好不好?”
齊紹由她握住手,不說話,隻看著她,怕一開口,她更受不了。
夫妻數十載,彼此間的默契還是有的,惠陰倏然抽回自己的手,擦淨眼淚後道:“國公爺不願去我去,我去求皇兄,苟延殘喘之人,偷活多年早就夠了,隻求黃泉相見,能心無愧疚地與故人道聲安。”
“陛下決意至此,又有太妃附議,誰都左右不了賜婚的旨意。”
聞聲,惠陰揮掉桌上的茶盞,指著他怒道:“齊紹!陵王一事,你是不是都忘了?你因何會從一介侍衛長做到位極人臣的齊國公!陵……”
“母親!”站在廳外的齊三出聲製止,他快步進來,“母親慎言。”
陵王一事屬皇室秘辛,叫有心人聽之上告,齊國公府必會一家獲罪。
惠陰見他來了,死灰一樣的眼睛複染上神采,“硯書,你和他說!”
齊三避開她的眼神,扶她坐回椅內,徐徐開口:“母親,陛下一早已派內監來傳口諭,聖命難違,父親也無他法,陛下他.……”
“你們父子原就是一夥的!”惠陰厲聲打斷他,“從前你們做什麽,我不管!現在,誰都別想應下這門親事!”
怕她舊疾再犯,齊三一邊幫她順氣,一邊好言哄勸:“好好,母親莫激動,兒子知道了,兒子定會想其他法子,你莫急。”
好容易等她氣順些,小廝來報:“侯府世子求見。”
“快請.……”
“我出去見他。”齊三接過母親的話,“父親和母親先前那般,不便為外人所見,想來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兒子正好去和他商量個章程來,看怎麽拒旨能不惹聖怒。”
惠陰一聽,麵色終於有些緩和,催促他‘快去’。
齊三走出正廳,上揚的唇角迅速垂下,待至門外看到一身護衛打扮的世子後,稍一想就已明白他此前去過哪兒。
“世子既從宮裏出來,該知聖命不可違,又何故來府上叨擾?”
不等景嶸羽開口,他手背到身後,語氣盡是疏離,“先前,永安侯夫人來府上請母親入宮,母親為著阿酒去了,可眼下是聖旨,世子想讓母親拒旨,置齊國公府於危難嗎?
世子可以不顧齊國公府百十口性命,可我不能不管,世子請回吧,齊國公府,你入不得!”
說著他轉身,吩咐門房小廝,“夫人身體欠安,不見外客。”緊接又添了句:“誰都不見!”
他沒再看立在門外之人的臉色,一步跨進府內,由著朱漆大門在身後闔上。
重回正廳,他一臉輕鬆地笑,“談妥了,等宮宴那日,永安侯麵見陛下,趁著陛下高興再拒旨,想來不會引出禍端。”
他摟過母親的肩膀,輕輕晃了幾下,“母親盡可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