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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終極贏家

  2010年8月29日,六月三伏天已然走過,溫度不再炙熱難耐,反倒是夜間偶爾會颳起一陣清風,帶著絲絲涼爽。


  二十四歲之前,於沈清而言江城除了氣溫過高之外,並未有其餘感覺,可今日,在二十四歲生日這天,以及這個夏季悄悄走過的末尾,她想,這應該是她行至二十四載最難熬的一個夏日。


  分外煎熬。


  當生活到處充滿利益時,你會發現這個世間並不美好,沈陸兩家長輩坐在一起,她作為兩家的唯一聯繫人,成了夾心餅乾的那塊奶油,兩家為謀利益,將她推上頂端。


  言談之間在她身上來來往往,看似她多受重視,實則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處境堪憂。


  六歲之前的生日並未有多大印象,但七歲過後二十四歲之前,她從未有過生日宴會這回事,

  可今日,理應是蘇幕為了給她撐腰才有此舉,不料最終弄得她分外心寒。


  這場宴會,礙於沈風臨挑起的話題陸景行身為女婿不能有何種舉動,只因不能背上挑撥離間的罪名,若是蘇幕不再尚且還好,可蘇幕在,他斷然不能當著自家母親的面來反駁岳父,不然,豈不是視陸家家教如無物?

  儘管沈清將求救眸光落在他身上。


  他不能有何動作。


  可未曾想到的是,高亦安會出言相助,霎那間,一股子怒桀之火從心底快速攀升而來,蔓延到四肢百駭,就好似一盆火潑到了他頭頂上,讓他整個人火冒三丈,恨不得能不顧在場一切徒手捏死高亦安。


  可他沒有,顧大局識大體告知他不能如此做。


  眾人離去后,明顯見身旁人面色微沉,許是礙於蘇幕與陸槿言在場並未表現出來。


  夜間,夫妻二人卧室付獨處時,沈清隱忍了許久的情緒在陸景行端來水杯時悉數爆發,一杯白開水被她盡數潑到了陸景行臉頰上,水珠沿著他帥氣面龐順延而下,怒氣沖沖怒不可揭的眸子狠狠鎖著陸景行,帶著萬般怨氣,明知這樣不對,可終究還是忍不住。


  明知陸景行所做所行都乃正常之舉,明知這不是他的錯,可終究還是忍不住心頭那股子恨意。道理她都懂,可實行起來確是萬般困難。這世上多的是好為人師之人來指點你的人生,可有幾個人是喜歡的?


  陸景行站在床沿一言不發,沈清面色隱忍怒氣騰騰。男人抬手抹了把臉,知曉她心裡有氣,便站著不動,任由她發難,間接的,他很高興,為何?

  怒火中燒總比冷戰好不是?

  他的愛人性情清談不喜與人爭吵,若有問題不爭不吵不解決,難受的是誰?


  「阿幽,」男人話語柔柔嗓音淺淺,溫情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似一汪清泉足以將人心頭之恨打消。


  「你陸家天大本事,一手遮天,不顧他人感受便暗自定奪一切,陸景行,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悲哀。」她嗓音戚戚,隱忍怒火,簡短的一句話說的格外咬牙切齒。


  她何得何能,進了陸家這個大染缸,是個人都能將她碾殺。


  沈清的一番氣話讓陸景行心頭狠顫,伸手想去觸碰面前人兒,卻被狠狠推開。


  她說;「你們陸家多的是人想攆殺我,虧得我苦苦堅守才能挨過這些時日,你不聞不問我尚且能理解,但陸槿言是何意思?誰給她的自信來指點我的人生?」


  這夜,沈清卧於床沿,堅決不讓陸景行碰觸。


  夫妻之間,一張雙人床,卻如同隔了一個太平洋。


  晚間,沈清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腦子裡嗡嗡作響,頭痛難忍,便起身,迎著黑夜去了書房,

  靜靠在昏暗書房裡調解自己小小情緒。


  世間萬物大多都有心理暗疾,人潮竄轉,歲月浮沉,每一處故事都有每一處故事的痛楚,每個故事背後都有著自我調節與自我感知的小小世界。


  論心機謀算,看世事觀心,誰能有陸景行透徹?自失了心開始,她早已被他握於掌心,篡在了手裡,逃不掉。


  夜間沈風臨的那番話,理應是正中陸景行下懷,從一開始他擺明了不喜高亦安與她有過多糾纏,他放任沈風臨刻意為之,隨二人爭吵一番他有所改進,但本質還在,他私心依舊。


  沈風臨做壞人將她徹底推出來,他自當是樂見其成。


  陸家盤根錯節的關係讓她無力招架,她並非八面玲瓏之人,做不來化繁為簡之事。


  今夜如此情況她做不來平心靜氣睡一覺起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素來獨來獨往慣了,卻因嫁給了陸景行便在這些盤根錯節的關係里與他們烽火連天。


  她想,若是尚未愛上陸景行,今日這種情況,她大可不必想著什麼顧大局識大體,魚死網破撕破臉圖個自己快活也是可以的。可沒有,自當她愛上陸景行,許多事情竟站在了他的角度出發。


  如此場景,難受得很。


  實在是難受。


  人不能有了牽挂,一旦有了牽挂便窩囊的不行。


  夜間,陸槿言起身喝水,見書房昏暗燈光亮堂著,往裡頭看了眼,這一看直直定在了門口。


  沈清靠坐於沙發上,指尖青煙裊裊,滿面頹廢,齊肩短髮散亂披於肩頭,看不清思緒。


  良久,她抬步下樓,見到餐室坐著的身影時,嚇得一個驚呼,「怎沒睡?」


  此時夫妻二人,分佔樓上樓下,此情此景如此和諧。


  「下來抽根煙,」陸景行神色淡淡,伸手在桌面煙灰缸上輕點煙灰。


  陸槿言看了他眼,而後邁步至餐室吧台倒了杯水,倒水間隙,嗓音涼涼。


  「母親還在樓上,若是起夜看見你們如此,不得做何想。」


  陸景行聞言,心頭煩躁又加了一分,狠抽了口咽道,「就睡了。」


  讓長輩看見夫妻如此,確實不好。


  可實在是心頭鬱結之氣難消,夜間身旁無人,總是睡不安穩,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間還不如不睡。


  陸槿言拉開椅子坐下去,微微一聲嘆息,「希望沒有給你造成困擾。」


  今夜這場宴會,她做了壞人。


  但以沈清的智商,斷然是不會將氣往自己身上撒,唯一會的,便是拿陸景行出氣。


  男人聞言,神色淡淡,輕點煙灰,道了句,「別多想。」


  他與沈清之間的問題,早就在許久之前已經埋下了種子,現在不過是生根發芽罷了,他想,靜靜等著這段時間過去,待問題顯現出來在下狠手連根拔起,此時半就不就模樣雖讓人難受,


  卻無可奈何。


  「但願,」陸槿言話語涼涼,她知曉沈清不會就此作罷。


  沈清若會如此作罷,怎擔的上她江城第一的名聲?她聰敏睿智,精明強幹,穎悟絕人,表面看她不言不語,但實則心裡比任何人頭通透,可世間,偏生這種人最為難拿捏。


  陸槿言上樓路過沈清書房時,房門推開,她立於門口,神色淡淡望向眼前人。


  很多時候她在想,如果依照陸家這種關係來看的話,陸槿言到底是敵是友?


  兩位商場女強人迎著黑夜施施然而立,神色皆淡,昏暗的走廊里除了二人呼吸心跳聲再無其他。


  良久后,沈清道,「我是否應該感謝你對我施以恩德替我做主?」


  感謝她高抬貴手將自己推入沈氏集團?


  畢竟她掌控全國經濟命脈,能得到她的青睞是自己的榮幸不是?

  「盛世與沈氏之間你總該做出選擇,而我不過是道出了陸家人的期望而已,」盛世與沈氏二選其一,沈家產業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沈清第一步尚且都邁的如此艱難,往後呢?前路漫漫,等著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舍與得,是一次又一次的放棄與兩難抉擇。


  「我何德何能能讓你陸家對我有所期望,」她話語輕嘲,眸光毫無溫度落在陸槿言身上,女強人與女強人之間的對話誰輸誰贏尚且不能得出定論,但陸槿言似乎並不將如此劍拔弩張的氣氛放在眼裡,反倒是能理解沈清。


  今日換作任何一個不顧大局的女人必然是當場來一場惡戰,可沈清沒有,她隱忍不發,只因顧大局識大體。


  「沈清,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害你,」陸槿言重複不日前同沈清言語的那番話。


  於沈清,她毫無加害之心。


  陸家,誰不是在相互算計?

  可她必須承認,她從未想過算計沈清。


  「如若你我是敵人,你說,誰更甚一籌?」沈清問,話語平淡無奇無半分情緒。


  陸槿言端著杯子的手一頓,而後到;「你覺得呢?」


  沈清聞言,笑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說呢?」


  你陸槿言位高權重,得天獨厚,身後鏈接的是整個國運經濟,而我不同,我孤身一人,無牽無掛,若你我之間成為敵人,是輸是贏,已昭然若揭。


  這夜,沁園並不太平,何為不太平?

  大抵是晚間夫妻爭吵過後姑媳之間又來了番爭鋒相對,弄得沈清心煩意亂怒火難消,晚間整夜未眠,

  若非蘇幕再此鎮壓,想必她早已離去。


  次日清晨轉醒,一絲光亮從窗帘縫隙出照進來,晃了她的眼,微側眸,只見陸景行靠坐在一側沙發上神色炯炯看著她。


  「母親一會兒起來見你我分房睡會傷心,」陸景行開口解釋自己為何會在書房一說。


  她眼眸淡淡,撇了男人一眼,翻身繼續補眠。


  全然當其是空氣。


  陸先生見此,低垂眼帘,一聲輕嘆從嗓間溢出來,多的是無奈。


  若是沈清將他打入冷宮,他是真的無可奈何,捧在手心裡的人,捨不得凶捨不得吼,更是捨不得讓她受半分委屈。


  昨夜之事,他明知沈清需要解救,卻還出於私心不聞不問。


  明知如此會讓她心有怨言,卻還選擇如此做。


  他諸多無奈,男人之間最懂男人,高亦安放在沈清身旁是個定時炸彈。


  不除不行。


  早間餐桌,陸景行遞過來的牛奶一口未嘗,任由氣放至最後,若非蘇幕在,她只怕連早餐都不會下來吃。


  這日中午用餐過後,蘇幕與陸槿言許是要返回首都,臨行前,婆媳二人有場談話,談話內容多的是與陸景行亦或是自己有關,蘇幕淺淺說,沈清靜靜聽。


  未發表自己言論。


  直至最後,只聽蘇幕道,「阿幽,你現在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我曾經走過的,我喜歡你,極大部分原因是知曉你的難處,所以心疼你,你與景行之間的婚姻如何,尚且只能你們自己來過,我終究是個旁觀者,這條路,若太較真,你會走的無比艱難,或許我很自私,希望你們


  都好,」蘇幕一番話語落在沈清耳里,震的她心頭髮顫。


  她從未想過蘇幕會同自己說這些。


  在她的映像中,蘇幕應該是淡淡的,不會多嘴參與,可,她想錯了。


  她何其精明,話語之間點到即止,絕不多說半句。


  她說,她很自私,希望他們都好。


  這話,在她走後,沈清一人細細琢磨了許久許久。


  許久之後,與高亦安得一次會面中,他如此說道;「沈清,若以你現在的手段,在陸家,你活不下去,當然,如果你身後有沈風臨撐腰,也算是有幾分資本與他人抗衡。」


  後來,她笑問為何。


  高亦安道;「我從未想過沈風臨敢於借國母的手將整個沈氏算計給你,由此可見,他手段如何高超,更重要的是,他有這個膽。」


  凡人眾生,熙熙攘攘、皆為名利,有人心懷善念、有人與惡為伍,善者有香花引路、惡者有酷刑贖罪,各走各的路、各有各的命。


  沁園烽火連天,沈家又能好到哪裡去?


  沈風臨將整個沈氏集團就差拱手送給沈清,唐晚怎能沒意見?

  晚間回來臉面便掛不住了,只是圖圖忍住沒敢在他面前表現出來,此時沈風臨離家,她便是再也忍不住,在餐桌上對著兒子撒起了潑。


  沈南風神色幽幽,只當是沒聽見她如此骯髒的話語,可唐晚依嗎?


  「你在公司多年,難道就是如此捍衛自己權利的?」她怒不可揭,什麼賢妻良母早已被她扔到九霄雲外,恨不得能砸了這個餐廳都是好的。


  「你最好擺清楚自己的位置,沈風臨創業起家時沒你什麼事,他能給你如今這榮華富貴的生活已經是恩賜,別在肖想其他,你一個後來者,指望能拿到主母待遇,你真當沈風臨是傻子?分不清誰陪他走過艱辛,誰是後來貼上來的?你接著鬧,鬧到最後唅唅一無所有你就知道了,」沈南風話語句句戳心,絲毫不在乎唐晚心情,這個貪圖榮華富貴的女人只知曉貪得無厭。


  如饕餮般不知晏足。


  生父因鋃鐺入獄不久她便逼著人家在離婚協議上簽字,而後轉身離開家鄉,不惜一切扒上沈風臨,過上豪門貴婦生活,沈風臨創立沈氏集團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如今她卻在肖想沈氏資產,啼笑皆非,貽笑大方。


  想與沈清比?放古代,她不過是個妾,一個落魄之家出來的二婚女人竟然妄想當上豪門嫡母?她有這個資格?

  沈風臨慷慨大方給了她豪門主母的地位就罷,她竟妄想財產?


  真真是好笑。


  不怕無福消受?

  「沈南風你胳膊肘往哪裡拐?這麼多年我沒功勞也有苦勞,嫁給他為他生兒育女,難道這一切都是平白來的?」唐晚明顯不服輸,她只以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可沈風臨太過無情。


  「你生兒子了嗎?」女兒?沈風臨不缺,他已有沈清,你若是生個兒子才能算得上是功臣。


  「你……,」她一口氣悶在心裡久久吐不出來,險些鬱結而死。


  啪嗒一聲,唐晚將手中筷子扔在他跟前,氣的炸裂。


  「沈風臨給沈清的,是你沒出現時就已經訂好得了,誰也不能改變,我奉勸您一句,不要覺得自己能篡改什麼,免得到頭來一無所有,連你這豪門貴婦的生活都煙消雲散,從窮到富容易,從富到窮,你能接受?第一首富夫人的位置多的是人來坐。」


  沈南風話語無情,字字句句帶著毒針戳向唐晚,恨不得將事實擺在眼前供她參考。


  沈南風言罷,伸手撈起桌上餐巾擦拭自己面前湯漬,而後起身,眸光定定落在她身上,道了句,「你好自為之,莫讓沈唅跟你一樣。」


  走時,他面無表情,徒留唐晚一人。


  明明六月三伏天已經悄然而逝,可她依然覺得心頭之氣難以消融,沈南風說的話語她怎會不知曉,但從未想過沈風臨會這麼義無反顧的將半個沈氏交到沈清手裡,哪怕沈南風跟隨他許久,亦是沒有得到什麼先天厚愛。


  她何其不甘?

  沈清付出了什麼?憑什麼就如此得到沈風臨的一切?

  這些年,陪在他身旁的人尚且未得到什麼厚愛,她一出場,便佔據所有。


  她怎能不氣?


  她已身為天家兒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為何還要插手沈氏一切?

  多年豪門生活並未讓她這副勢利眼有所消散,反而是日益見長。


  原以為沈南風應當會與她一樣,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並非如此。


  晨光正在這座新興的城市上空盤旋,初醒的太陽桔黃色的眼睫已落在高矗的樓房的頂端,路旁的法國梧桐樹悄悄地伸開了毛茸茸的柔嫩的綠掌,街心花園裡彷彿是一群嬰孩沐浴著夜露,綻開了美麗的笑局。很快,人流車流,沸騰著,喧囂著,湧起一股熱烘烘的氣浪,沈南風依舊開著那輛較為普通的賓士轎車行駛在茗山別墅主幹道上,車窗打開,冷氣大開,如此兩股氣流直面相撞竟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近日、沈南風身旁人都知曉,沈總近日心情頗佳,時常開會之餘能見他嘴角笑意蔓延,可眾人就是猜不出他哪裡有何高興之事。


  車輛行駛在路上,一手撐著窗沿一手抵著薄唇,嘴角笑意越發濃烈。何其高興,他不動神色不費一兵一卒便有人將他心頭之好送到跟前來。此時,若是知曉沈南風內心的人必然會驚嘆,這場追逐當中,坐收漁翁之利且不付諸任何的,

  是沈南風,他才是終極贏家,他才是。


  陸景行也好,沈風臨也罷,誰人不是在刀尖上行走將沈清從盛世脫離出來?


  唯獨只有他,靜候佳音,等著心頭之好歸來。


  對於沈清,沈南風願意花時間,就如同多年前,沈清毅然決然離開江城,他花了足足兩年的時間才讓沈清對他有所好轉,這場豪門追逐,傷的最深的是沈清,看了好戲且坐收漁翁之利的人唯獨沈南風。


  夏末秋近,整個江城連續下了兩場雨,且場場都是夜間傾盆倒下,第二日清晨便停,如此一來,氣溫格外涼爽。


  沁園兩旁的香樟樹鬱鬱蔥蔥,被雨水洗刷乾淨,後院草坪上的情操綠油油的,遠遠望去格外賞心悅目,此時站在二樓書房的女主人遠遠站在窗前看著樓下草坪景象,素來公事繁忙的男人今日似乎格外清閑,一身淺色家居服,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插兜,緩緩在院子里邁步,白貓拖著大尾巴在他腳邊打轉,時而爬上他的褲腿,睜著大眼睛望向他。


  許是扒的男人煩不過,伸開退將它撥開,可不過短短數秒,白貓便又貼了上去,厚臉皮的緊,如此反反覆複數十次許是惹得陸先生無可奈何,蹲下身子大手一撈將白貓抱起,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抱著白貓,如此景象,格外詭異。


  偶爾沈清想,陸景行的脾氣真是好的沒話說,耐心也是極佳。


  若是換做她,白貓在她腳邊來來回回數十次扒著褲腿,她早已發火將它丟進籠子,但陸先生沒有,他甚至不厭其煩的將白貓抱起來。


  遠遠望著,雨後江城空氣格外清晰,且不說沁園這個園林別墅了,伸手推開窗子,讓新鮮空氣注入進來。


  許是動作力度太大,讓院子里接電話的男人回眸看了眼,正巧對上她推窗戶的舉動。沈清視力極佳,2、0的視力將陸先生每一個面部表情收進眼裡,不深不淺剛剛好。下午時分,沈清接到來自高亦安電話,二人道出了地點便收了電話。


  傍晚時分,她知會了陸景行一聲準備出門,卻被男人詢問去向何處,她淺答;「與高亦安約了時間見面。」


  男人聞言,面色硬邦邦,陰沉的厲害,卻也未說阻止她的話語,點了點頭,嗓音沉沉道;「讓徐涵開車送你去。」


  他本意是想自己開車送她去,但知曉沈清可能不願,便退了一步。


  此時的陸先生像是個被束縛住手腳的小孩子,明明希望得到沈清青睞於好感,卻不敢有大動作,只得小心翼翼,走走停停,生怕在徒惹她心情不快,他怕,怕極了,怕沈清厭惡了這豪門生活,轉而將離婚掛在嘴邊,傷他的心。


  臨出門時,沈清換鞋間隙,只聽陸先生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語氣悠悠道;「阿幽,我跟毛毛在家等著你回來。」


  你去吧!出門記得回來,我和貓都等著你回來。


  沈清聞言,動作徒然一頓,見陸景行如此小心翼翼,心底一股子異樣情緒升騰而來,於心不忍,但此時斷然不會心軟,緩緩低頭,收斂不該有的情緒,而後一腳踩上鞋子,轉身,跨大步離去,不再看他半分。


  有時她在想,如若陸景行不是天子驕子,如若往後沒有什麼權貴之位在等著他,那麼這個男人混跡演藝圈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若說演戲高手,他排第一,誰敢第二?

  他強勢霸道時如同王者位臨,他嗓音柔軟小心翼翼時,就好似一條怕被人拋棄的小狗。


  若說切換自如,她身旁,除了陸景行別無他人。


  這夜,與高亦安相約清風苑,二人依舊坐在上次那間包廂,依舊點了一些口味清淡的飯菜,晚餐間隙,二人都未曾有何話語,反倒是飯食結束上茶水間隙,高亦安開口,與之聊及一些天南海北工作上的事情。


  此時二人似多年老友,坐在一處喝著茶,聊著過往種種。


  偶然間,高亦安道;「第一次,見你將人送你監獄時我便在想,這女孩子不日後一定能成為有頭縱橫捭闔的野狼,事實證明,我猜想的沒錯。」


  聞言,沈清淺淺一笑,話語涼涼;「成為一頭野狼意味著我在江城名聲大噪。」


  這些名聲並未給她帶來多大實質性的好處,相反,給她前進的步伐設置了許多阻礙,許多讓她費盡全力才能化解的阻礙。


  年少成名帶來的痛楚足以讓她銘記一生,她與高亦安皆是這種人。


  「原以為眾人會對我避如蛇蠍,卻不料還是有人前來送死,」她冷笑,端著茶杯輕抿了口茶。這夜與高亦安得交談一直持續到夜間十點,他多次詢問歸家時間,均被沈清否掉。急什麼?沁園有人等著便讓其等吧!?此時她想,殘忍無情並未有何不好。


  「沈風臨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這話,他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同沈清言語。


  目前來看,沈風臨將半個沈氏集團給沈清於她而言利大於弊,最起碼在首都那個圈子裡,她有足夠的能耐可以支撐起自己的天空,讓自己與一席安穩之地。


  「如何不錯?有些人,你明知他沒壞心,但他給的東西你就是不想要,即便寧願餓死,也不喝那最後一口粥,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我堅持了十幾年的尊嚴,如今被人踐踏,踩踏,你卻跟我說沈風臨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沈清嗓音激動,望著高亦安得眸子帶著狠厲。


  這江城,真正懂她的唯獨只有兩個,一個高亦安,一個沈南風,前者與她是同事,後者,恩怨情長糾葛至今,最終只能保持距離。


  人這一生,果真是沒有十全十美的人生。


  沈清偶爾會想,她上輩子到底是挖了誰家祖墳,這輩子才會被現實如此折磨,如此不得兩全,父親與母親不得兩全,婚姻是事業不得兩全,外人眼中最高的山峰都顯現在她眼前,外人眼中不可攀登的溝壑都在她眼前,就好似她這輩子生來就是戰勝妖魔鬼怪的,真真是好笑,太過好笑。


  片刻只有,沈清撐著腦袋無奈言語道;「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挖人家祖墳了?所以這輩子總有見艱難險阻等著我去攀登。」


  傍晚時分出門,直至深夜未見人歸來,沁園那位男主人早已等的不耐,多次電話撥給徐涵問其行程,均被告知太太尚未出來。


  男人雖有氣,但隱忍有加,未將這股子氣撒出來。


  眼見時針走了一格又一格,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直至十一點二十六分三十七秒,徐涵的車子才駛進沁園,二十七分十二秒,沈清才從車裡下來進屋。


  見陸先生候在屋內,進屋時僅是輕飄飄瞟了人一眼,並未有言語解釋半分。


  九月二日,陸先生啟程回部隊,臨走時同沈清說道了近一個小時,可後者顯然半句都未聽進去,他走了便走了。


  九月中旬,沈清入駐沈氏集團,沈風臨藉此召開大型會議,整個公司高層以及管理層悉數參加,霎時,江城炸開了鍋,這年,江城所有娛樂八卦新聞悉數在圍著沈家長女轉,她從盛世副總到盛世副董,在到沈氏集團副董,別人花費了一生都走不到的路,她只花了半年,而這半年時間在外人眼裡,過的飛快。


  可唯獨沈清知曉,這半年,她到底有多難熬。


  九月十日,沈清入駐沈氏集團,任副董高位,一時間江城滿城風雨颳得兇猛,報紙,新聞,頭版頭條悉數被她佔領足足長達一個星期之久,各方人士點評此時沈清入駐沈氏集團寓意何為。


  亦有人點評此時盛世集團將面臨大災難。


  位高權重之人離開,而後猛然轉身投入競爭對手懷抱,只怕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江城商場今年可謂是格外熱鬧。


  而當事人似乎根本不將外界這些熱鬧放在眼裡。


  自上次陸景行離開沁園返回軍區,夫妻二人一時間相對無言,每每電話聯繫多半是他在詢問,她在回答,不遠不近,似是又回到了起初剛結婚時的狀態。


  沈清不冷不熱的性子落在陸景行心頭之上,讓他格外難受。


  他每日電話必有人接,簡訊必有人回,但都不過是寥寥數語。


  任命沈氏副董那日,高亦安送了她份大禮,原先盛世集團組員,從秘書到法務悉數被他打包遣送給自己,當組裡七人出現在眼前時,沈清有片刻震楞,直至章宜問了嘴,覃喧才訕訕笑著開口;「高董把我們辭了,讓我們收拾東西滾到沈氏來。」


  彼時章宜想,這孩子是傻,被人炒魷魚了還這麼高興。


  可另一方又是何等感謝他,沈清入駐沈氏集團看似是高位降臨,沈南風與沈風臨做後盾,可終究還是孤軍奮戰,如今,高亦安將她培養出的整個團隊打包送回來,如虎添翼。


  高亦安這人看似亦正亦邪,實則如說護著沈清,他最勝。


  沈清離開盛世誰也未帶走,但章宜必須帶,不然對不住她這些年緊隨自己一路奮鬥。


  晚間空閑時,沈清蹲在衛生間給高亦安發了條簡訊,但僅有兩個字。


  沈清自古有心狠手辣,冷麵無情之稱,入駐沈氏第一件事情便是將分到她手下所屬部門開始一番整頓,而這些沈風臨應允。


  盛世與沈氏本身處在同一條線上,工作本質萬變不離其宗。


  整個九月,沈清工作繁忙,時常加班至一兩點,晚間咖啡續了一杯又一杯,辦公室成了她的落腳點,而章宜與組裡人顯然也好不到哪裡去,離開舊的工作體系入駐新的工作體系,就算你學歷能力在厲害,也要有一個過渡期,而沈清在這個過渡期一邊過來還得一邊熟識沈氏集團各種繁雜業務,一路走來,並不容易,偶爾,陸先生電話過來,她接起,說起來也只是寥寥數語便收了電話,晚間陸先生電話撥回沁園,若人回了,便好,若未歸,他定然是要開始追責南茜,亦或是一個電話撥給沈清,旁敲側擊提醒她該回家了。


  九月底,江城各大高校開始軍訓,陸景行所在軍區擔起重任,偶爾他工作閑暇時會下來往各大高校視察工作,一輪結束,回沁園時間稍早了些。


  這日下午,陸先生歸家時才將將四點半,原以為今日沈清又要逼近凌晨才會歸來,卻不想,


  他回時,人在。


  「先生,」南茜邁步過來接過他手中外套,輕喚了聲。


  「太太何時回的?」他問,話語輕柔。


  「中午時分覃秘書送人回來的,說是太太有些不舒服……。,」南茜話語還未結束,只見陸先生跨大步過去,蹲在自家太太眼前低聲柔情詢問道;「阿幽,哪兒不舒服?」


  原本靠坐在沙發上神色懨懨的沈清輕抬眼帘望了眼眼前人,未言語,再度將眼帘闔上。


  見此,陸先生心頭一顫,柔柔喚了句;「阿幽。」


  「阿幽,不舒服要說出來才行,」熟識陸景行的人都知曉,他素來不會輕易與人低三下四說道什麼,可面對自家愛人的冷漠,他除了放低身段祈求原諒似乎並無他法。


  「陸景行,」她連名帶姓輕喚,胸腔中各種情愫百轉千回,那些壓迫在心裡近一月的想法此時恨不得噴涌而出。


  原想著維持現狀好了,可何曾想到維持現狀會如此勞累。


  沈清這聲連名帶姓的輕喚,喚到陸景行心頭猛顫,甚至不敢應允。


  良久之後,靠在沙發上的女人眼帘未睜,只是輕輕道了句;「我累了。」


  不想繼續了,這場婚姻我無福消受,如果可以,放彼此一條生路,趁現在還未非誰不可,趕緊分道揚鑣。


  她本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不受任何人牽制,素來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可如今她卻被外人捏在掌心裡,嫁於陸景行之前她與沈風臨井水不犯河水,嫁於陸景行之後她身旁所有本該冷淡下去的關係就好似潑了糞的秧苗,長勢迅猛朝她襲來,一個人這輩子不管多堅強,不管外人如何說她心狠手辣,鐵石心腸,她也是個人會有疲乏的時候,而此時,沈氏集團連續高運作情況下,她累倒了,生病了,在這個季節轉換的時候病菌滋生的時候,病來如山倒,開會開到咳嗽不斷,秘書後怕原想將人送進醫院,卻被她阻了動作,讓人將她送回家。


  陸先生懂嗎?懂。


  可他敢承認嗎?不敢。


  這場婚姻,他耗費如此大的心力才維持下來,花費了漫長的時間才得到自家愛人的真心,讓他放棄?不行,他陸景行這輩子唯有兩大要是要終生解決,一是保衛國家,而是守住這場婚姻,無論路途如何艱難,他決不放棄,軍令不可為,婚姻不不可棄。


  累了?若是以往強勢霸道的他,必然會惡狠狠地回應一句;累了也得堅持最後。


  可今日?他不敢,不敢將眼前人越推越遠。


  「累了就好好休息,我抱你上去,」陸先生不動神色岔開話題。


  將人抱起來時,只聽耳邊一聲輕嘆,尤為醒耳。


  這日下午,陸太太患熱感冒,頭疼難耐,咳嗽不斷,上班期間被秘書上趕著送回來,並吩咐南茜將人照顧好,才敢轉身離開。


  她才稍稍回來,南茜尚且來不及詢問,男主人便回了。


  將人抱上來,直至家庭醫生過來開了葯吃下,這滿屋子的咳嗽聲才漸漸好轉。


  晚間吃東西時,胃口不佳,許是藥物作祟,吃了半碗粥悉數吐了出來,且還吐了陸先生一身,男主人見此,嚇得面色寡白,猛然擱下手中瓷碗;「快、快、快、讓醫生過來。」


  驚呼聲一聲高過一聲,此起彼伏,尤為急切。


  醫生來時,沈清渾身無力靠在男主人懷裡奄奄一息,面色寡白。


  熱感冒最是難好,且過程漫長。


  陸太太這一病,為難的是誰?是陸先生。


  ------題外話------


  感冒發燒頭痛流鼻涕的我還在堅持給你們寫文,是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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