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三章:捨不得
回到清幽苑,陸景行與余桓二人上了書房,沈清站在客廳良久,望著屋外山光水色暗暗失神。
南茜站在一側,望向她時,只覺她背影異常孤寂。
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蒼涼感。
轉而,女主人緩緩轉身,一條微微寬鬆的連衣裙遮蓋住她稍稍凸起的腹部。
沒有半分孕相。
「太太,」南茜出聲輕喚,她視線移過去落在其身上,只聽南茜淺聲道,「夫人說,晚間過來用餐。」
聞言,她神緒有些飄忽,良久之後開口道,「你準備就好。」
南茜口中的夫人出了蘇慕似乎並無他人。
沈清依舊站在落地窗旁邊,思緒遠飛飄向遠方,看著一個不知名的點,眼光中沒有半分聚攏的狀態存在。這日晚間,陸景行依舊在書房,晚餐都未曾下樓。
似是有很重要很緊急的事情需要立馬解決,總統府內閣成員在清幽苑進進出出,絡繹不絕,接連不斷,沈清坐在一旁看著這架勢,心中猜想只怕是有大事要發生。來往內閣成員見沈清坐在客廳都會開口問好,而後者點頭回應,直至最後許是覺得累了,起身朝一處閱覽室而去。
也免了眾人匆匆忙忙進來,本想直奔二樓見到她,突然頓住腳步的那種怪異感。「景行近來或許會很忙,清清跟我一起回總統府住幾天?」沈清邁步至閱覽室才停下腳步,站在書架前尚且未翻出一本書來,只聽身後響起如此一身輕淺的詢問,緩緩回眸,見蘇慕站在身後望向她手中端著一杯花茶,冒著青煙裊裊的熱氣。
很忙?沈清想了下這兩個字的大體意思。有多忙?
多日不歸家?還是多日不回首都?見沈清疑惑望向她,邁步向前,站在身旁開口解釋道,「漢城那邊只怕是會出一些事情,而景行也必須去解決這些事情,倘若是忙於工作之中,難免會無暇顧及你,回總統府住幾天,景行安心,我又可以陪著你。」漢城會出事情?
沈清在想這個問題。
俞思齊在那邊坐鎮,再出事情只怕不是什麼小事。
沈清思忖了番,點了點頭算是應予,而後轉身將目光落在整面牆的書架當中,緩緩掃過去欲要挑選一本合自己胃口的書,而蘇慕見此面上露出一些心滿意足的笑容,端著花茶去了沙發處。
她雖應允,可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往日里挑選書籍只需要數分鐘的人,今日站在書架前足足十分鐘都未曾挑出一本合自己胃口的書,站了十來分鐘后確實覺得有些累,伸手落在自己后腰處緩緩來回著,而後轉身放棄了這個想法。這日晚間陸景行在書房與內閣成員通宵達旦,而清幽苑的廚房也並未閑著,一會兒送咖啡,一會兒送茶,一會兒送宵夜,來來回回進進出出數十次。直至沈清困頓時,男人都未曾抽開身來卧室瞧一眼。次日凌晨四點,沈清被陸景行吻醒。
尚未來得及發脾氣,只聽男人疲倦且低沉的嗓音開口道,「得去趟漢城,你今日跟母親回總統府住一段時間,阿幽在家要乖要聽話,不要讓我提心弔膽的,嗯?」「多久?」她問,起床氣消失殆盡。「不清楚,可能要些時候,具體多久,到那邊之後再跟你聯繫,在家要按時吃飯,不要耍小孩子脾氣,寶寶都這麼大了,要樹立好榜樣,嗯?」「很棘手嗎?」
「不棘手,需要些時間而已,我不在家,商場上的事情不要多管,不可以與別的男人私底下見面,要聽母親的話,不可以挑食,不可以晚睡,不可以獨自出門,」陸景行一字一句交代自家愛人,生怕她聽不清楚,許多話語都是捏著她的手一遍一遍的說清楚,沈清覺得陸景行這個人當真是有管家公的潛質,不管到哪裡都要事先交代一番。而每次交代的話總是那麼幾句,反反覆復反反覆復。陸景行口中所說的那個,不許單獨與別的男人會面,說的是誰,沈清心裡萬分之想。陸先生說著陸太太靜靜的聽著也不插嘴,凌晨被鬧醒的起床氣沒有了,面上掛著一股子淡然溫潤的笑意看著自家愛人在同自己交代。「聽清楚了?」男人開口問道。
後者搖搖頭,一副很欠收拾的模樣。
嘴角掛著一絲壞壞的笑容。
陸先生見此捏著自家愛人掌心的手緊了緊。
「要乖,不要讓我時時刻刻擔心你。」
「好,」沈清應允,乖巧萬分。
男人聽聞她如此乖巧的話語,微微眯了眼,而後佯裝警告道,「要說到做到,不要嘴上一套,背地裡又一套。」
「好,」她再度應允,還是一個字。
陸先生沒好氣捏了捏她的掌心,而後伸手大掌落在她的後腦勺,附身菲薄的唇緊貼上來,一陣輾轉反側,你儂我儂的輕吻從晨間拉開序幕。
陸景行低頭吻著自家愛人,力道極大,帶著幾分不舍,許是這次去漢城,確確實實要多花些時間,會有好久見不到自家愛人,於是情晨欲要離開時,恨不得能將人塞口袋裡帶走。
「乖乖……不捨得,」男人鬆開她被蹂躪的紅腫的薄唇,抵著自家愛人額頭低沉開口,嗓音帶著一分嘶啞,與幾分不舍。
「恩……,」某人淺應,蹭著他的額頭,而後伸手細長的臂腕環上男人的脖頸。
陸景行想他當真是見不得沈清如此軟軟糯糯的模樣,不然會更不想離開,一聲嘆息,鬆開扒著自己的愛人。「在家要聽話,要乖一點,給寶寶樹立好榜樣,知不知道?」
「有事情給我打電話,電話要是沒接給我發信息,看見了我會回給你的。」「下午午休的時候,少睡那麼一個小時,免得晚上睡不著,又沒人陪你說話。」
「丫頭……總覺得這一去,回來你會不黏我了,」陸建行心裡有種莫名的恐懼感,他在擔憂在害怕,害怕這次他離去那麼些時候回來,沈清不會再愛他了,不會再像如今這樣黏著他了,不知道自己這股子恐懼感從何而來,都說女人有第六感,如果男人也有的話,那麼他此事就是有這種第六感存在。
「不會的,」沈清開口答道。
「除非……你又在背著我……計劃什麼陰謀詭計,」沈清這話斷斷續續的說出來,可目光卻一直落在陸景行身上未曾移動半分。話語落地,男人心頭一咯噔。
伸手摟著自己愛人緊了緊,「不會的。」
不知是環境使然,還是沈清清晨沒睡好,總覺得陸景行這三個字說出來,帶著些許飄忽不定,沒有那種堅定感。
「嗯,」她淺應,笑容淺淺。
隨後,她細長的臂彎再度攀上男人的脖頸,仰著腦袋望向男人,糯糯開口,帶著些許結巴,「想……要。」
男人聞言淺笑失聲,寬厚的大掌落在自家愛人的后腰上來來回回,「要快點才可以。」
這日清晨時分,陸先生與陸太太趁著時間未到,抓緊時間恩愛了一番。
許是寶寶月份大了,又許是小腹微微凸起,過程當中並沒有以前那麼隨心所欲,二人都帶著節制與隱忍。
男人寬厚的大掌遊走在她的身上,清晨時分一場急急忙忙的恩恩愛愛就如此拉開帷幕。
時間緊迫似乎能讓二人有不一樣的感覺,陸先生一如往常的溫柔。
一番翻雲覆雨尚未結束,男人擱在床頭電話響起。
停下動作,看了眼來電顯示,便抽身而出,如此一來,沈清怎能願意,扒著人不鬆手是必然。陸景行見此心都軟乎了,摟著愛人一遍一遍說著好話,貼著她的耳垂緩緩磨蹭著,指望沈清能大發慈悲高抬貴手放過他,倘若今若沈清如此鬧下去,只怕他是動不了身了。「乖乖…不是依著你了?」
陸先生輕聲詢問,陸太太並未回答,只是微擰眉頭看著他,清明的眸子蘊著一絲水汽,望到了陸景行的心坎兒里。
「乖,鬆手,徐涵他們在下頭等著。」「不夠,」某人答,糯著嗓子。「等我回來,嗯?」男人輕言哄著,伸手將人扒拉下來。多次行動未果。「乖,不鬧了,阿幽越是這樣,我便越難受,」沈清越是依依不捨,陸景行心理的罪惡感便越是濃烈,恨不得能推掉所有工作,哪裡都不去就在家陪著自己愛人,24小時將人捧在掌心裡候著。「出什麼事了?」對於陸景行這非去不可的態度沈清多多少少是有些不高興的,於是乎問了這麼一句,倘若事情真的較為緊急,他也是個講理的人。
「顧老病危,進了醫院,等著過去拔管,」一個老年人若是進了醫院,又等著人過去拔管的話,就證明,拔了這根管子他便活不了了,難怪陸景行清晨天未亮便急著出發。
只怕是等到了漢城所有一切都算好了,就等著踩著時間點過去了。「老一輩的人都極為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時辰都掐好了,耽誤不得,阿幽。」
陸景行開口解釋,沈清又哪裡有理由強行扒著不讓人走的?畢竟,漢城的才是大事。一鍋老將,油盡燈沽之時,作為未來的國家領導人,必須得在場。
「再忙也要按時吃飯,」沈清開口叮囑。
而後伸手鬆開陸景行,開始套衣服。陸景行見她如此動作,有些疑惑,只聽她道,「行李收拾好了?」
「帶了兩套工裝,」參加喪禮不宜穿得太過隨便。「你去沖個澡,我再給你找套衣服,」說著神經病,掀開被子下了床,耷拉著拖鞋進了衣帽間。
男人心頭暖意環繞,轉身進了浴室。
這是凌晨四點清悠遠的卧室里的氣氛,算得上是格外融洽。
夫妻二人之間依依不捨,恩愛了一番,未到極點,而後陸先生開口解釋,陸太太表示理解,主動起身伺候陸先生。賢內助,當真是賢內助。男人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從浴室里出來,沈清恰好將襯衫與西裝遞過去,當著面直接往身上套,許是時間比較匆忙,連領帶都被繫上。
沈清看著陸景行離開,上了直升機,然後轟隆聲響遍整個清幽苑的上空。古語云,晨鐘暮鼓,鍾象徵開始,鼓象徵結束。
二零一二年五月二十八日戌時,m國一代元老開國大將顧老先生仙逝。
享年八十有七。
親悲友痛舉國哀悼。沈清在得知這一消息時,已經是29日清晨時分了,而且,還是陸琛早餐時分在餐桌上說了一嘴,不然她是不知道的,老爺子清晨並未出來用餐,許是心情受到了影響,蘇慕細心吩咐林安準備早餐端到書房去。早餐時分,餐桌上的氣氛尤為低沉,沈清低頭用餐,蘇慕時不時叮囑她多吃些,而陸琛並未言語半分。
下午時分全國新聞發出,一時間,網路上自然少不了有人在哀悼老爺子,也少不了有人將顧爺子生平事迹發出來,擺在眾人眼前,讓人頂禮膜拜。
29日這天蘇慕格外的繁忙,里裡外外來了一撥又一撥的人,而她全程在忙著與這些人交流,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沈清知曉,許是顧老爺子仙逝讓首都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而蘇慕作為總統夫人,必須穩住這些細微的變化。「清清,」她正晃神間隙,蘇慕在身後輕喚了她一聲。回眸,對上她擔憂的目光。
「怎麼了?」她問。「見你在晃神,喊你一聲,」蘇慕簡簡單單的話語說出來,帶著一絲絲淺笑。
這日沈清給陸景行撥了一通電話,電話那頭響了許多聲依舊未有人接聽,第二次講電話撥過去,還是未有人接聽。直至凌晨時分,男人一通簡訊過來,真心看到了,別回了一通電話過去,每次輕柔的話語響起,「阿幽?還沒睡?」「準備睡了,你呢?」她問。「要些時候,」男人的話語當中透著一股子疲倦。
「要注意休息,」沈清這人啊,並不是那種會說好聽話的人,難得今日關心陸景行,陸先生自然是高興的。「好,」他應允。「何時回?」沈清問。「才來,丫頭,」陸先生輕笑出聲,而後靠在沙發上的人抬手捏著眉心,欲要消散疲倦。
「哦……」她答,話語當中帶著一股子後知後覺。陸景行聽聞她如此迷糊的話語輕笑出聲。
不日之前老爺子傳出身體不好的消息,陸景行心中便有擔憂頻繁前往漢城,只是為了防止老爺子突然去世,打的一個措手不及。許久之前沈清可能不會理解陸景行的這種做法,但身處首都之後,各路妖魔鬼怪見多了,各種心機手段見多了,突然能理解陸景行身處在這個位置上的不易。成大事者,必定有諸葛之謀。「想我嗎?」
「還好,」某人萬分誠實回答。而正是這萬分誠實的話語,讓男人的面色寒了寒。
「還好是什麼意思?」他問。「可想可不想?」他再問。「……」沈清默,找不到話語來解釋這兩個字到底是何意思,也只能任由陸景行巧舌如簧將她懟回來。
夫妻二人聊了些時候,但時間不長,陸景行那側似是有事情在等著他去解決,聊了幾句二人收了電話,然後沈清將手機擱在床頭欲要休息。恰逢其時的一條簡訊進來。
【高董那邊查到人了】章宜的一通簡訊簡短的幾個字,告知前兩日圍擊高亦安的那群人查出來了。她心頭一顫,而後一通電話過去,全然是忘記了陸景行離開時叮囑他的那番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