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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逝如秋葉之靜美

  恍然之間的一通電話讓沈清堅硬的一顆心砰砰直跳,跳的她腦子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屋子裡,小傢伙的哭鬧聲停了又起,反反覆復,鬧騰不止。


  外面的瓢潑大雨,天空中滾滾的悶雷,小傢伙的哭鬧,這些聲響此時似是都與她隔絕了一般,聽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了。


  唯獨只有腦海里有章宜顫慄的嗓音在叫囂著。


  一遍一遍,沒走一遍就好似被人拿著盾刀在割據著自己的脖子。


  一下一下、不流血,但足以讓你痛到懷疑人生。一瞬間的起起落落,沈清只覺世界要坍塌了。「阿幽?」哄著受了驚嚇的小傢伙的男人發現自家愛人異樣,開腔喚了嘴。


  沈清依舊處於朦朧顫慄狀態,久久不能回神。


  陸景行連續四五聲沈清依舊未回神。


  直至天空一道門沉沉的雷再度滾滾而過,她才找到自己思緒。


  毫無聚焦的眸子猛然落到陸景行身上,這一眼,帶著詫異,驚恐、甚至是悲涼與哀戚。


  「阿幽、你怎麼了?」此時,哭鬧的下傢伙被男人抱在胸膛,一手捂著小傢伙的耳朵,似是防止在起一聲悶雷驚嚇著他。


  而沈清的異樣,確實也是足以讓她擔憂。


  屋外,是這個深秋的第一場悶雷。


  屋內、是失魂落魄的沈清何哭鬧不止的孩子。


  所有事情夾雜在一起紛紛上演,陸景行一人,終究是不能雙反全顧著。


  小傢伙哭鬧不止的聲響此起彼伏,沈清魂不附體。


  良久,蘇幕聽聞停歇的哭鬧聲正好響起,從后廚快步過來便見如此場景。


  失魂落魄的沈清搖搖晃晃站穩身子扶著沙發,片刻,陸景行單手抱著孩子伸手欲要摟住自家愛人,卻被沈清猛然之間推開,許是無所防備,陸景行倒退一步撞在了茶几上,步伐倒退不開,抱著小傢伙直直倒在了茶几上,而此時,茶几上面放著奶瓶,小傢伙的玩具,以及沈清的茶杯。


  一切來的太突然,而陸景行此時想著護住小傢伙並未作出任何解救,直直躺了下去。


  這一下,傷筋動骨。


  沈清猛然推開陸景行伸手抄起車鑰匙,連外套都來不及穿,迎著電閃雷鳴的暴雨直直狂奔而去。


  無論蘇幕在身後如何急切叫喚,均喚不回衝進雨幕中的人兒。


  屋內、月嫂與傭人驚呼著將哭鬧的小傢伙從倒在茶几上的男人手中抱起來。


  蘇幕跨步進來,見陸景行扶著腰起身。


  「這又是怎麼了?」身為父母,最怕的莫過於小夫妻二人又鬧矛盾。男人陰沉的一張臉,坐在茶几上良久才緩過神來,面色冷厲深沉的如同這暗夜中的天氣一般,陰沉的駭人。


  無半分溫度,小傢伙脫離了自家父親,哭鬧聲越發厲害。


  「到底怎麼了?」蘇幕焦急開口再問。


  陸景行依舊是面色沉冷如冰,無半分言語。


  放在膝蓋上的掌心狠狠縮緊,在縮緊、而後,只見他冷傲起身,跨大步朝屋外而去,喚了身劉飛,後者尚且還未在沈清奪門而出的事件中緩過神來聽聞自家先生如此一聲怒吼。


  連奔過來,只聽道堪比寒霜的兩個字,以及陸先生滿面沉寒的怒容。「去查。」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素來從容沈清失魂落魄到在這寒冷的深秋里不顧寒冷狂奔出去。


  若此事、與其他男人有關,他一定要弄死他。


  一定要,一定要。這年12月、沈清在生子三月之後陸先生覺得自己丈夫的地位受到了赤裸裸的威脅。


  他的沈清,從未像今日這般擔憂過自己。


  從未有過、從未有過。


  男人放在雙側的手握成拳,寸寸收緊。


  面上陰沉的近乎滴出水來,似乎馬上就要將人溺亡了般。


  這夜、劉飛想:狂風怒號,悶雷滾滾,都不及陸先生弒殺的面容來的可怕。


  暗夜中,悶雷炸起,照亮夜空,讓這男人俊逸冷傲的面龐看起來如此滲人,如同從黑夜中走出來的閻羅王般可怕。黑漆漆的,看不清是真是假。


  屋內、蘇幕抱著小傢伙哄著,不得其果。


  不得不呼喚陸景行,男人用了極長時間才收斂自己那滿身殺氣,進屋,伸手將兒子抱過來,輕貼著小傢伙面龐,面色寡沉帶著擔憂。


  「兒子、肯定是你今晚太鬧人了,媽媽才出去的。」肯定是這樣。


  此時的陸景行,在極力尋找借口為沈清離家開脫。


  可無論他如何尋找借口,卻發現,借口終究只是借口。


  只是借口而已。


  她很愛孩子,這日、小傢伙生病本就是個及其嚴重的事情,可沈清、、、卻能在今日放下小傢伙不管不顧,狂奔出門。足以證明,外面的事情更嚴重。公司?不、不足以,這點,陸景行分外知曉。


  唯獨只有她身邊的人出了何事。


  只是一時推測不出來。


  雨夜,本就是讓人感到煩躁的天氣,更何況還是多事之晚。


  沈清驅車狂奔目的地,因著狂風暴雨,路面積水厚重,看不清路面與前方,以至於這一路都是闖著紅燈壓著線往前,她看不清路面與前方,別人自然亦是如此。


  直到一道閃亮的燈光打過來,若非她眼疾手快,此時,只怕是已經釀成了車禍。


  心有餘悸?有、不過僅是一秒鐘。


  此時的她,更想直奔目的地。


  醫院冗長的走廊里,章宜,覃喧,沈南風,高亦安齊聚一堂,更甚的還有盛世集團幾位高層。聽聞響動聲,沈南風側眸望去,只見沈清穿著拖鞋著一件單薄的襯衫朝這方踉蹌而來,渾身濕漉漉的,每走一步都能留下一個腳印。


  面色驚慌失措,帶著些許不可置信。


  一瞬間,沈南風起身跨大步過去,邊走邊脫下身上大衣。


  頃刻間,揚手,將單薄的沈清包在大衣里。


  「怎麼樣了?」她問,話語顫慄。


  沈南風抿唇不言,望著沈清的眸子異常沉重,未曾開口,但足以代表一切。


  「沈清,」沈南風的靜默將沈清嚇得腿軟,整個人直直往地上跪去。


  那側、高亦安渾身疲憊坐在涼椅上,緊閉雙眸,雙手擱在膝蓋上狠狠握緊,骨節分明,掌心泛白。看不清他神色,但足以知曉此時的他,在極力隱忍。


  「高亦安~,」章宜挪開位置,沈清坐下去,望著靠在涼椅上的男人顫慄開口,抬手,落在半空,顫慄著久久未曾落下。


  她不敢。


  若是她如約而至,又豈會有後面這一系列的事情?「高亦安啊!」她再度開口,嗓音哽咽顫慄,眼眶裡的猩紅輕而易見,昏暗冗長的走廊里只剩下沈清的哭腔。


  一眾人坐在長廊里誰也不敢開口打破這靜謐時刻。


  手術室的時間從兩小時到三小時在到四小時,這個過程何其漫長,漫長到沈清一顆心提在嗓子眼始終落不下去。


  狂風暴雨依舊在繼續,玻璃上的雨水順延而下,狂風嚎叫著異常駭人。


  ——總統府——徐涵去而復返,時辰稍稍有些漫長,這些晚九點,原本應該睡下的小傢伙依舊窩在自家父親懷裡抽咽著。


  徐涵進屋,帶來了一陣寒氣。此時、蘇幕依舊未曾休息。「如何?」陸景行問,嗓音沉沉,但難掩急切。


  徐涵望了眼蘇幕,欲言又止,不敢明說。


  「說,」男人壓低嗓音開口。


  徐涵緊抿唇,而後醞釀開口;「高董今日約太太見面,太太因小少爺生病爽約,隨後郭秘書在臨去機場時將文件返程送到沈氏集團,不料……。」徐涵望了眼陸景行。


  見她冷剮著自己,在度開口道;「出了車禍,此時、很危險,醫生說,生還的幾率。」「不大。」砰、陸景行心裡似是有什麼東西在破裂。


  一寸寸的皸裂開,是那麼清晰。


  「派首都最好的教授去,快,」最後一個字,陸景行說的格外急切。


  這裡,蘊藏了什麼,唯有她自己知曉。


  「都去了,」徐涵答這話,稍稍有些顫慄。


  都去了,都去了還說生還幾率不大。


  沈清看似無情無義,可恰恰相反,她素來是個重情重義的,倘若今日郭岩死在給她送文件上,那後果、、、、他不敢細想。


  不敢細想。


  思及此,男人慌忙起身,伸手將手中小傢伙遞給蘇幕,跨步離去時,整個人都是緊繃的。這方,五個小時過去。


  手術室大門打開,沉默良久的男人猛然之間踉蹌跨大步過去站在一醫生跟前,期待焦急甚至是害怕的眸子落在醫生身上。


  而後者、在望了眼眾人之後,面色凝重搖了搖頭。


  恍然之間,天地晃動,一切都變了顏色。


  原本色彩鮮明的世界,似乎蒙上了灰沉沉的顏色。


  天地間,都失了顏色。


  哐當一聲,沈清猛然之間跪倒在地,在她尚且哽咽無聲時,章宜的嚎啕大哭讓整條靜謐的走廊都響動了起來。


  隨之而來的是沈清驚天動地的哭喊聲。


  「都是我、倘若我如約而至,倘若我如約而至啊!」絕望的咆哮聲就此響起,帶起的是沈清私撕心裂肺的情緒。於2012年12月4日凌晨十二點三十一分,盛世集團郭特助永離人世。一切看似那麼平常,實則每一件事情都有所關聯。


  陸景行尚未到達地點,徐涵手機響起,伸手接起,那側劉飛的一句話讓他一腳剎車停在原地半晌不能回神。


  「老大,郭秘書、、、、去了。」七個字,何其沉重。


  明明是簡短的一句話,徐涵說出來,卻似乎花了四五分鐘那麼長的時間,而陸景行消化用了更長的時間。


  郭岩、去了。


  昏暗的車廂內,陸景行望著車窗外忽而轉小的淅淅瀝瀝的小雨,深邃的眸光寸寸冷冽下去,望著窗外滴滴答答的秋雨,無半分情感。


  良久之後,淡薄的嗓音開口;「回去吧!」徐涵似是沒聽清,翻身望向陸景行,後者再度言語了一句。


  回吧!


  他太了解沈清了,此時、若是她需要老公孩子,回自己回來。


  若是不需要,他的出現便是打擾。


  「讓南茜跟劉飛都在近處候著,」全程、陸先生交代了如此一句話。


  這夜、沈清徹夜未歸。


  陸先生帶著孩子徹夜未眠。


  凌晨三四點的太平間門前顯得如此凄涼與陰森,此時,章宜與覃喧沈南風等人遠遠候在不遠處,沈清與高亦安二人站在太平間里,親眼看著郭岩被看守人推進這個冰冷的小格子里。


  瞬間,沈清修長的掌心握上那人蒼老的手腕,阻了他的動作,而後跪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嚎啕大哭。


  這聲響,在暗夜裡顯得如此陰森可怖。


  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的聲響在太平間響起,怎能不讓人感到森涼。「姑娘,夜深了,別饒人驚夢,」年歲漸長的看守人說了如此一句話語。


  高亦安僵硬著面龐伸手將跪坐在地上的沈清拉起來,半摟半拖出了太平間。


  長廊里、靜悄悄的。


  只聽見沈清的哭喊聲。


  「都怪我,我要是按時赴約,又怎會發生這些事情,我要是按時出現又怎會有他給我送文件這一事,都怪我。」


  「都怪我,」嚎啕的哭喊聲以及沈清哽咽聲在靜悄悄的走廊里響起,那麼悲痛,那麼凄慘,那麼哀哀戚戚。


  「不怪你、」漫長的數小時過去,這是高亦安說的第一句話。


  簡短的三個字,讓他的嗓音聽起來如此沉重沙啞。


  有種壓抑就了的沉重感。「怪我、不該多管閑事,」話語落地,高亦安視線落在窗外濕漉漉的天空上,半夜雨停,悶雷聲不再,剩下的只是屋檐下滴滴答答的水珠聲。


  此時的高亦安,眉目間帶著那些許絕望與悲切。


  確實是怪他,怪他不該多管閑事,讓郭岩白白送了性命。


  高亦安蒼涼的聲線讓沈清頓了哽咽,霧蒙懞直勾勾的眸子落在他身上。


  只聽他繼續道;「蓄意為之,有備而來。」


  八個字,足以將沈清震懾在原地。


  足以、足以。


  這又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來首都不過一載之餘,這些事情卻屢次發生。


  似乎隔那麼一段時間就會上演一次。


  那些喪心病狂之人、專做壟斷他人性命之事。「是誰?」咬牙切齒的聲響似是從她胸腔里發出來,沈清伸手扶住腳步才得以站穩。


  良久之後,高亦安輕啟薄唇吐出三個字,讓沈清險些栽倒在地。


  閉上眼眸,可淚水這種東西,不是你閉上眼睛就流不出來的。


  這夜、眾人徹夜未眠。


  次日清晨,郭岩家人從江城小鎮趕來,其父母在見到高亦安的那一刻,一巴掌落在男人臉面上,何其狠辣。


  「我兒子出車禍應當是與你無關的,可我終究是覺得他是在為你工作時發生的意外,你知不知道啊!啊?」「我知道,」這日的高亦安,恍然之間好似蒼老了好幾歲。


  他仍舊是昨日那身西裝穿在身上,卻沒了昨日的筆挺,反倒是皺巴巴的,他腰桿挺直,但背脊微彎,低垂首開口道;「阿姨您接著打,我受著。」猛然、那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人伸手抱緊了高亦安,哽咽出聲;「你知不知道,他曾經跟我說過你更像他的家人,因為每日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比跟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要多的多,可你就如此?就如此?」郭母顫慄的一番話與讓高亦安這個三十六七歲的男人紅了眼眶,淚水順著僵硬的面龐而下。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沈清站在一側,捂唇,失聲痛哭。


  淚水順著指縫流出來。


  「我很抱歉,」高亦安低沉的嗓音落在眾人心頭,如此沉重。


  這日、所有好友都在場。12月5日、沈清凌晨回歸總統府,許是因為下雨天,系在後院的蝴蝶犬被放進了屋裡。


  連著兩日未歸,蘇幕等人並未電話詢問,許是因為陸景行提前打了招呼。


  夜間、蝴蝶犬躺在墊子上呼呼大睡,本意是要邁步上樓的人頓住腳步朝躺在旁邊的蝴蝶犬而去,而後緩緩蹲下身子,在幽暗靜寂的夜裡看著蝴蝶犬、狠厲的眸子泛著狼光,片刻之後,清冷疲倦的面龐泛起一絲冷硬的笑,而後伸手,修長的指尖落在了蝴蝶犬的脖頸上,落手之時,手腕力道及重。


  片刻、蝴蝶犬狂吠聲從屋子裡傳開了,守夜傭人驚醒,見沈清蹲在蝴蝶犬旁邊心頭稍落。


  「少夫人。」


  沈清聞言,緩緩起身,嘴角冷笑不減,話語幽涼如深淵;「睡吧!」


  言罷、轉身上樓。


  嘴角冷笑依舊高掛。


  夜間,沈清進了盥洗室洗手,而後邁步進育嬰室,除了月嫂與傭人之外,寶寶並不在。


  靜站片刻,帶上門轉身,卧室內,自家丈夫摟著小傢伙躺在床上,夜深了、父子二人淺睡的容顏格外恬靜。


  「回來了?」男人溫軟的嗓音在夜裡響起。


  許是怕吵到懷裡的小傢伙,連翻身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吵醒你了?」她問,話語難掩疲倦之意。


  「沒、要不要洗澡?去給你放水,」他未曾過問為何昨夜未歸,為何今日夜間近乎凌晨才歸來。


  這些話語,她不說,他不問。


  「你帶著辰辰睡吧!我自己來。」


  陸景行聞言,靜看了她片刻,而後點了點頭,復又重新躺會了床上,但眼眸卻在昏暗的卧室里始終落在沈清身上。


  直至浴室水流聲響起。


  懷裡小傢伙有些輕微的鼾聲。


  伸手捏了捏他的掌心,看著這個與沈清有幾分相似的面孔,陸景行眉眼間的波瀾起了又起,低垂,在小傢伙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兒子、媽媽是愛我們的,」他多怕、怕沈清忘了他們父子二人的存在。


  怕郭岩的去世讓沈清忽略了他們二人的存在,好在、回來了,並沒有讓她們等太久。「兒子,我們也要愛媽媽,要一直愛,很愛很愛才行,」男人捏著小傢伙的掌心緩緩揉捏著,溫軟的話語在只聽得見水流聲的卧室里顯得尤為寂寥。


  整整兩日,他提心弔膽,卻又不敢輕易打擾沈清。


  這兩日,陸景行怎麼過的?


  他將總統府一應事務帶回了住宅樓,每每他辦公時都抱著小傢伙在身上,要不就是蘇幕抱著小傢伙坐在外間起居室,決不能理他太遠。


  他想,沈清回來即便是沒心情見他,最起碼也要見見寶寶不是?


  離得近,他才能知曉自家愛人回來了沒有。好在、回來了、回來了就好。他所求不多,自家愛人能記得他們父子二人就好。


  夜間,沈清洗完澡出來掀開被子躺在床上,小傢伙誰在中間,伸手摸了摸他白白嫩嫩軟軟糯糯的面龐,慈愛開口;「對不起、媽媽太忙了。」陸景行躺在身側,看著沈清愛憐的撫摸著兒子,出口的話語都帶著些許心疼。


  伸手、男人粗粒的大指落在她面頰上,撫掉眼角淚水開口;「辰辰知道媽媽很忙,也能理解,所以不會怪媽媽的,乖,不哭了。」沈清依舊靜默流淚。


  陸先生笑著望了望她,伸手將熟睡中的小傢伙抱起,望著自家愛人道;「乖、窩進來。」沈清照做,當她後背貼著男人胸膛時,陸景行將小傢伙放在她懷裡。


  而後、他伸手,摟住了妻兒。「阿幽、」靜謐的空氣里陸景行開腔喚到,沈清未應允,只聽他繼續道;「醫生說了,辰辰拉肚子許是跟母乳有關,介意停一段時間看看,這兩日喂的牛奶,也很好,很乖,沒有鬧人。」霎時間,沈清翻身伸手摟住了男人脖頸。


  他明明知道,她正在為了自己不是個稱職的母親這件事情而懊惱,正在為了沒有按時給小傢伙餵奶而懊惱。


  可此時,他說出如此一番話,無疑是在變相寬慰自己。


  她怎能不感動,怎能不感動啊!


  她的丈夫,擁有一顆及其精細的心。


  「對不起,」她哽咽出聲,淚眼婆娑;「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好母親。」「瞎說,」男人伸手將她往懷裡緊了緊;「在我眼裡,阿幽是天底下最好的母親,你會為了寶寶吃苦,會為了寶寶隱忍受痛,這些事情你做得到,我做不到,在我眼裡,你是偉大的,我的乖寶寶,不哭了,在哭兒子鬧醒了該跟你一起哭了。」「好了,好了、乖、大寶乖,」男人說著菲薄的唇落在她發頂輕吻著。最後那三個字將沈清逗笑了,縱使如此,鼻涕眼淚橫飛。


  陸景行這個有潔癖的男人感受到胸膛濕漉漉的,也未曾將人推開,只是輕聲寵溺揶揄道;「又哭又笑,沒臉沒皮。」「謝謝,」她在度開口,哽咽聲漸濃。


  「傻、夫妻之間言謝,太客氣了。」


  謝?是自己該謝謝她,謝謝她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到回家,還能想到自己跟兒子。


  「寶寶乖不乖?」


  「很乖、很聽話,也想你。」


  男人寬厚的大掌遊走在她背脊之上,一下一下輕拍著;「乖、睡一覺。」


  「睡一覺起來什麼都好了。」這夜、沈清窩在陸景行懷裡做了一夜噩夢,反反覆復驚顫著,時不時渾渾噩噩說著夢話,嘴裡喊著的悉數都是郭岩的名字,一夜噩夢帶出了她許多淚水。


  期間,驚顫之餘將小傢伙弄醒了。


  許是沒睡好,小傢伙驚醒之後放聲大哭,如此一來,沈清亦是從睡夢中驚醒來。


  潛意識裡的動作,伸手將孩子摟進懷裡安撫著。


  男人從床上坐起身,伸手將沈清帶進懷裡;「乖、還早,你在睡會兒,恩?」


  「是不是餓了?」「乖、不是、寶寶每日早間六點半才會餓,現在還早,乖、你在睡會兒,我去哄哄寶寶,乖,」陸景行伸手將小傢伙從沈清身上接過來,而後抱著下傢伙進了育嬰室交給月嫂,翻身回來,就見沈清倒在床上捂臉痛苦,無聲無息,如此絕望。


  陸景行邁步過去,不聲不響不言不語從她身後將人抱在懷裡。


  此時的她,需要的不是寬慰的言語,這些,他知曉。


  這日上午時分,陸景行目送身穿一身黑的沈清離開總統府,他抱著小傢伙站在門口目送自家愛人離去。


  未曾出口挽留,也未曾過多言語。


  三個多月的小傢伙已經開始會認人了,沈清走時,撇著嘴開始哭鬧,伸手欲要抓撓什麼,陸景行伸手,握住小傢伙的掌心,將人貼在自己胸前往屋內而去。


  「清清而哪兒了?」蘇幕問,話語焦急。


  「江城小鎮,」陸景行開口答,伸手將原先送給沈清的大象放在小傢伙懷裡,仍有他捏扯著。


  「辰辰怎麼辦?醫生不都說了要母乳餵養好些?」


  蘇幕還想說什麼,只聽陸景行在度冷冷開口;「喂牛奶,不行有有奶媽。」「這件事情不要在提起了,往後也不要說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此時的沈清,確實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解決。


  2012年12月6日上午十分,郭岩在首都火葬場火化。


  而後由郭母抱著骨灰回到江城,眾人跟隨。


  人都說,無論你生前如何風光,死後不過一把灰,如今,當親眼目睹這些之後,這種感覺才更為濃烈真切。


  生如夏花之絢爛,逝如秋葉之靜美。


  殯儀館內的一句話,讓沈清在心裡足足默念了不下數百遍。


  這日、晴空萬里。


  盛世集團特助葬禮,自然是無限風光,但應郭母要求,並未浩浩蕩蕩,只說,眾人若來,黑衣前往即可,無須風光。


  安安靜靜送最後一程便好。


  這日、盛世集團以及以往有所交集之人悉數前來,一時間,墓園內黑壓壓一片,看著尤為深沉。


  這日的葬禮並未有何特別之處,反倒是靜悄悄的進行中。


  下午時分,眾人散去,沈清等人站在遠處,徒留高亦安與郭母站在一側。


  「郭岩在我身旁多年,早已將他當成兄弟,此去,他不能敬之孝,由我來完成,往後,我喊您一聲郭姨,您將我當半個兒子。」「不必、」墓園內沉沉靜靜,若非沈清等人候在不遠處,會顯得更為靜悄悄的。「我今日當著郭岩墓前說這些話,一來,是想讓他九泉之下能安心,二來,是想替他照顧您,您不該拒絕我。」


  沈清在江城停留,這夜、高亦安將郭母帶回了老宅,同高家父母一起吃了頓飯,家常便飯,但二位長輩對郭母及其熱情,許是之前高亦安有過招呼。


  餐桌上,幾人交談,未曾聊及其他。


  這日晚間、晚餐過後,高亦安將人送回家,直至郭母進屋,他未曾離開,坐在車裡,抽著煙,一根接一根,不間斷。


  他知曉,此番,待他解決江城這邊一切,首都迎著他的便是異常惡戰,這口氣,沈清咽不下,他也咽不下,若要死,一起陪葬。


  這世界、人無好壞之分,不過大多都是為了一己私利在做著各種或暗或明之事,此事,定然不能就此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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