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放任她自由
沈清從z國回來整整兩日,未曾見到陸景行面孔,直至那日上午時分,蘇幕才從醫院回來,這位優雅的一國夫人面色稍稍有些凝重與慘白,沈清抱著孩子在樓下,見本是要上樓的人去而復返,在下來,狂奔向外而去。
手裡還拿著電話與那方焦急言語何,面上帶著幾行清淚。
蘇幕離去不過數分鐘,門外,一輛黑色軍用吉普響起了急促的剎車聲,下來的、是俞思齊。
急促的步伐在見到沈清時停下,停頓一秒,跨步而來話語沉穩但難掩急促。
「得去趟醫院。」
沈清未曾言語,直接用行動告知俞思齊,起身,伸手將在地上亂爬的小傢伙抱起來欲要交給保姆,卻聽俞思齊道;「景行說,孩子也要抱去。」沈清一震楞,錯愕抬眸望向俞思齊,似是在消化他的話語是何意思。
前有蘇幕拿著手機面帶淚水狂奔而出,後有陸景行讓她抱著孩子去醫院,如此一來,不多想只怕是不可能。
2012年,彭陸兩家斗得不可開交之時,陸景行明令禁止任何人將孩子抱出總統府範圍之內的地方,今日……。細思極恐。「是不是……」沈清欲言又止,有些事情,總統府傭人並不知曉。
之間俞思齊望著她及其沉重點了點頭,沈清心裡一驚,伸手抱起小傢伙,連外套都來不及穿便隨著俞思齊出去了,四月中旬的天,並未到真正暖和的時候。
陸景行先行一步去了地方,放俞思齊帶人過來接老婆孩子,只怕醫院那邊,有不好的消息傳來。
自陸槿言出院,總統府將國內外專家秘密請來會診,此番、大動干戈,只怕並非好事發生。
臨下車時,坐在副駕駛的程仲然脫了身上軍裝遞給沈清,;「外面涼,包上吧!」
沈清未曾矯情,只因出來急促忘了給小傢伙加衣服,程仲然如此舉動,便也未曾猶豫,伸手接過軍裝,道謝,將小傢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連臉面都未曾露出來。
到時、陸家眾人悉數守在手術室門口,坐在長凳上抽煙的男人見自家愛人來,伸手將手中煙頭扔在地上,抬腳拈滅,往她這方而來,伸手將小傢伙和著衣服抱了過去。沈清未曾詢問,陸家人未曾言說。
這場等待,時間格外冗長,大人受得住,但小孩子終歸還是鬧人了些。
這日、好脾氣的陸景行不再好脾氣了,小傢伙在他懷裡鬧騰起先還能抱著人輕拍兩下,今日如此時刻,若讓他開口哄人似是覺不可能,也確實是不可能,手術室里亮起的大燈足以證明一切。
許是鬧的厲害,陸景行陰沉著一張臉拍了拍小傢伙的屁股,這一拍,整個走廊都是小傢伙的哭嚷聲。
這一哭,那方獨坐在椅子上隱忍情緒的蘇幕瞬間崩塌,跟著小傢伙一起哭了起來,大人的,小孩的,交織在一起,顯得尤為震懾人心。
那方,陸琛面無表情靠在牆壁上,聽聞蘇幕的哭聲,望著她蹲在地上抱著自己嚎啕大哭。
而小傢伙坐在陸景行懷裡大聲哭鬧著,片刻,陸景行望了眼自家父親,伸手將孩子交給沈清,邁步前去,將蹲在地上抱頭痛哭的蘇幕攬進了懷裡,緊緊抱著,但卻未有半句言語。
站在一旁的沈清,從他手臂的力度便能知曉此時的陸景行到底是有多隱忍。猛然之間,蘇幕伸手狠狠推開陸景行,朝靠在牆邊的陸琛而去,伸手欲要撕他,來自於胸腔的咆哮聲在整個長廊里顯得異常絕望;「我蘇幕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嫁進你們陸家,兒女不幸,家族不平,陸琛、、、、槿言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這輩子跟你沒完。」瞬間,陸景行似是反應過來,伸手將自家母親拉過來,狠狠摁在懷裡;「母親、你冷靜點。」一側的沈清明顯見到陸景行眼眶猩紅,說出來的話語都帶著隱忍。
而沈清、抱著孩子站在一側靜默望著咆哮絕望的蘇幕,看似目光平平,但難免觸景生情,身處高位如何?一國國母如何?終究不還是逃不過這權利帶著的副作用?
許是沈清的目光太過直白,直白到陸景行一抬頭就撞見人眼裡,心下一驚,而後高聲呼喚俞思齊,讓他將人送回總統府。
這夜、諾大的總統府只有沈清一人,她帶著孩子睡在了主卧,晚間小傢伙哭鬧換尿不濕,夜班起床之人只覺腦子嗡嗡的,躺在床上才稍稍好些。次日清晨,陸家人依舊未曾歸來。晨間早餐只有她一人。
陸槿言出車禍,昨日醫生下達病危通知書,陸琛與陸景行紛紛放下手中一應事宜趕往醫院,將沈清也喚過去,怕的就是最壞結果發生。
沈清在回到總統府的第五日之後,見到了陸景行,只因這日、是大選前夜,這個好些時日未曾安安穩穩睡過一覺的人需要有充足的精力去應對明天大選。所以、回來了。
沈清不記得具體時間了,只知曉這日天氣是極好的,上午時分無風,她喚上傭人拿上墊子去了後院,將小傢伙放在墊子上曬著太陽,還順帶將被「委屈」了好多時日的白貓放出來了,一人一貓在墊子上玩的歡愉。下午時分,午休起來,早教師過來上課,沈清帶著小傢伙上了趟課,滿滿當當的一整日如此過去。
黃昏時分,天氣轉涼,傭人將白日里敞開的落地窗關上,順帶將放出來放風打滾的白貓洗了個澡,吹乾了才將它放回屋子裡。
陸景行回來時,沈清正抱著小傢伙在屋子裡來回渡步,一手抱著小傢伙,一手拿著手機輕聲細語在同那側言語什麼,陸景行歸來時,見到如此場景,伸手將兒子老婆一同湧入懷裡,沈清拿著電話的手微微一頓。而後、只覺手腕間一輕,小傢伙被人抱走了。
收了電話,跟隨在陸景行身後邁步朝四樓而去。
樓上,陸景行才將將坐在沙發上,沈清一杯溫水遞過來,「喝杯水。」
陸景行望著她淺笑,並未伸手接杯子,反倒是拍了拍身旁空位示意沈清坐下來,後者照做,才落座,男人修長手臂一撈,整個人窩進了陸景行懷裡,聞著他身上略微厚重的煙草味。
「寶寶、讓我抱抱,」這日、黃昏從窗戶照射進來,落在這一家三口身上,溫溫淡淡,與平常家庭大致相同,但也直至大致而已。
這夜間,陸景行許是累了,晚餐結束,帶著小傢伙洗了澡便躺上床。
雖說是洗了澡,可未曾到睡覺時間,小孩子哪裡肯睡,鬧得本想帶著他一起的陸景行腦子嗡嗡的,不得不把人送給月嫂。
沈清哄著小傢伙睡下才輕手輕腳進卧室洗澡,才躺下,便被人撈了個滿懷,男人一身濃重的煙草味被沐浴露的淡香味取而代之。
相隔數月的溫暖懷抱突然之間湧上來,沈清心頭微微漏了一拍,而後翻身,修長的臂彎勾上男人脖頸。
如同小奶貓似的蹭著男人脖頸。
陸先生心頭一軟,摟著人的手更是緊了緊。
「丫頭、委屈你了,在外許久,」頭頂上暖融融的嗓音傳來,沈清緩緩搖了搖頭。陸景行寬厚的大掌伸進她光潔的後背處,將人往胸前壓了壓。一聲嘆息在耳畔響起,沈清嗓音溫溫開口問道;「槿言怎麼樣?」「不太理想,」陸景行答,話語沉沉,但不難聽出悲滄之意。
沈清欲要抬頭看男人面色,卻被他壓著腦袋摁在胸前。
「丫頭、原以為事情總有終結的一天,卻不想、不過是空談而已。」權利之間的來來往往,永不落幕,上帝賞賜給你一些東西,必定會剝奪一些東西,沒有人是絕對的寵兒。
陸景行此時的心可謂是動蕩的,隱忍的。
一路走來,往前一步本該到達巔峰,但他卻在門前思考起了人生的意義,思考到了這權利之巔的意義。
那日,空曠的醫院走廊里,蘇幕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必定是進了他的心了。「政治,商場,如同兩座沉重的大山壓在肩頭,讓人不能喘息,不能動彈,小時候,一直在想為何不是我生在前頭,那樣我就可以護住槿言,讓她不必受到權利的摧殘與折磨,她只是一個女孩子,卻因為生在陸家承受了太多太多,相較與她,我活得似乎要輕鬆些,因為有她走在前頭,擋住了一些來自家族的鬥爭與磨難,我人生中第一次認定父親給我灌輸的思想,是因為槿言,是想護著她一輩子,可如今,她卻成了政治的犧牲品,這一切,歸根結底不過是我不夠強大,不足以護住她而已。」「她二十齣頭入駐陸氏集團,與一群老東西勾心鬥角玩弄權術,因為所愛非人,害怕自己的感情會成為家族的負擔,失去一個孩子,她愛彭宇愛了十幾年,最終卻因家族鬥爭走向不破不立的下場,甚至寧願葬送自己一生來結束這一切,阿幽、你說我此時該如何才能護住她?」
肩頭一涼,沈清窩在陸景行懷裡背脊逐漸僵硬,她的思緒全部都在陸景行那句失去了一個孩子上。
她愛彭宇愛了十幾年,最終因為家族放棄這段感情,放棄了一個孩子?
一時間、沈清是覺心頭一塞,陸槿言……。何其偉大?
不、應該說,陸家的人何其偉大。
她們潛意識裡將家族放在第一位,為了家族可以放棄自己的一切。
陸景行的話語不算凝重,但沈清卻將這簡短的兩句話串聯起來后發現,陸槿言與彭宇之間情感糾葛實在是一場足以譜寫成一本千萬字的言情小說。
相愛相殺,最後女主角開車欲要撞死男主角,不料雙雙住院,危在旦夕,命懸一線。
「阿幽、我該怎麼護住她?恩?」男人在度問了一遍,嗓音低低沉沉異常凝重。
沈清靜默許久,未曾給出答案,只因、她不知曉何為答案。
甚至是,不敢輕易給出答案。
「倘若是她好了,我坐上了高位,一定放任她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只要她能好,」連續數日,醫院裡的並未通知書下了一次又一次,陸景行此時可謂是極度身心疲憊。
只要她能好,這五個字咬的及其沉重。
窩在陸景行懷裡的沈清微不可察的動了動,僵硬的背脊也有所緩和,腦海中卻在時時刻刻盤繞著陸景行剛剛所言語的那句話,放任她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
許久之前,陸老爺子說過;陸氏集團,必須由陸家人守著。
思及此,沈清心底不由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