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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他還活著

  入眼滿是斷壁殘垣,以及因年歲不暇而瘋長的雜草。但這不正是頭十二年生活的風動山嗎?

  沒想惡貫滿盈的人鬼就在兒時仍石頭的小湖裏,沒想到兜兜轉轉竟回到了一年前苦苦尋覓的風動山,近一年的事兒如潮水湧來,一時間明動恍然如夢。


  手慢慢朝秀刀握去,刀勢漸起。


  風祭春夏秋冬,魂斷落月殘橋,石裂血雨清雷。


  舞字訣十八式,似銀澗勾月,似日沉晚汐,似長嘯低鳴.……

  刀影錯錯下,明動漸入空明之境。


  是以春秋引冬雷,是以春冬落夏雨。十招內不像最初那般隻有簡單的一式,眼下十招中招式變幻,頗有百家爭鳴之勢。


  斷壁被修葺,殘垣被歸整,雜草被鏟除。


  刀光湛湛下,風動山逐漸煥新。


  明動越舞越快,刀勢越來越淩厲。塵土飛揚,百花飄零,身如利筆,元氣如墨,筆持墨,墨吃筆,不斷點綴。


  是有風斷月雨橋,血祭清石淚,又有秋雨裂春風,夏雷殘冬月,亦有祭魂淚斷雨,血石落風月。


  此時明動的意魂雖未增長,但福至心靈下,竟把舞字訣的十八式與十次的意運周天完美融合。一息內十招,一招即一式,招招不同。已不與往昔十招用一式而言。


  秀刀很亮,可與日月爭輝,身子很直,仿佛頂天立地。


  明動越舞越慢,刀勢越來越有意。


  待花落風止,待塵埃落地,明動放聲長笑,一刀挑地,土裂酒壇出,僅是驚鴻一瞥,那酒便重回土裏,隨著塵土抹平大地,之前種種不愉快的心緒也隨之入土。


  明動負刀落地,踏步長歌朝山下走去。


  縱有千山與萬障,迷局亂世橫心間。


  我且醉酒隨江搖,不望盡頭終見月。


  青風眾倚白雪頭,單刀孤影嘯人間。


  他日我若淩雲巔,縱然踏世長歌行。


  此時的他如這聲音,說不出的悠遠。
……

  古家小院。


  古柔端坐,其麵前是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老人眉宇間除了殘留著的一抹英氣在說他曾經也是個俊朗的少年外,更多的是書生卷氣。


  兩人間隔一張石桌,石桌旁有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


  “還是去吧,畢竟他與你有媒妁之約。”老人隨和的將桌上的書又推了回去。


  “可他並不知道。”古柔輕聲道,她想起了那日明動將刀砍來的“絕情”?

  老人笑道:“你不也是沒放在心上嗎,為何又怪起他來了。他……”


  “爺爺怎麽又幫他說話。小柔才是你孫女。”古柔嬌嗔著打斷道。


  老人嗬嗬一笑,因笑而飄亂的白須似乎說著他此時大好的心情:“我輩讀書之人偏喜就事論事。”


  古柔眉目一轉:“那爺爺說,為何他會不知道?”


  老人攬起白須,頓了頓:“那還不把書拿起?”


  古柔輕哼一聲拿起那本泛黃的書,留下一句:“我遲早會查清楚。”便信步離開小院。
……

  行至山腳,明動駐在一塊石碑前哭笑不得。石碑被打碎,棱角被年歲磨平,除了隱約可見的“雲山”二字,還有行歪歪扭扭的小字,似乎由拙劣的樸刀刻製,上麵寫著:明大俠,到此一遊。


  一年前明動敲山拔寨時,以明大俠自居。起初路過此地,見這裏如此荒涼,隻道沒有流寇,便沒上山查探,卻擔心流竄的匪徒在此地死灰複燃,便聽從毛三毛四的建議,刻下這幾字,以作震懾之用。


  最初明動得知風動山陷難,便去了打探風動山的位置。


  萬沒想到過家門而沒入,盡管家門已被毀。此刻明動有些相信緣分二字:“小圓,你怎麽過了家門都不知道。”


  “你不也不知道。”聽得這陰陽怪氣的“興師問罪”,小圓知道明動隻是隨口一問,但還是心生委屈。


  “我怎麽知道。隻有去果大哥那裏才會下山,每次下山我都睡著了,回來也是。睜眼閉眼就換了個地兒。你就不同了,我不信,我每次睡著,你也跟著睡著了。”明動沒有好氣,心裏卻暗暗發笑:小圓都會頂嘴了,看來得找個良機把她放出來了。


  “你不知道每次送你的人都是那莽裏莽氣,凶神惡煞的天南意。我怎敢睜眼,巴不得像你那樣睡得跟豬一樣。”小圓嘟嚷著,語氣裏滿是羨慕。


  莽裏莽氣?明動一愣,可那天看著的和玉如意書中的天南意儼然玉樹臨風,莫非小圓眼睛懷了?還是……

  這是小圓又道:“好了,好了,不爭了,有人來了。”


  果然還是跟小圓鬥嘴舒心,明動笑了笑,緩緩轉身。他自是聽得兩人的腳步聲,意境後能感知周遭的元氣波動。沒有元氣波動,應是過路人。


  至於是何意魂,明動暫且管它叫“悲意”。然而當他看得兩人相貌,瞬間瞪紅了眼。


  左側是臉頰如劍的男子,一襲與冷冽雙眸格格不入的白衣,血屠馮雪血。


  右側的老人,雙目深邃,皺巴巴的臉頰宛如元氣中擠著千符萬陣,雙符之一巴雨。


  “明動不可意氣用事。你還非他對手。”小圓亦看清來人,趕忙提醒道。


  “當然,我又不是傻子。”明動平靜的應了聲小圓,但臉上掛著沒有絲毫隱藏的殺意朝兩人走去,實則內心波瀾不驚。


  打不過是個理兒,打不打亦是個理兒。


  他知道世間怎會有如此巧合的事兒,既然有人安排,雖反感,但為何不先拔頭刀。畢竟巴雨乃言西與哥哥的師傅。


  而兩人似乎沒看見明動般,各有所思的走著。臨近刹那,在小圓的驚呼中,明動抽刀劈去。


  這一刀不快,卻飽含決心,老子就是看你礙眼。


  馮雪血眼裏閃過一絲訝色,仍未看明動,亦未躲閃,也不說話。隻是方才麵無表情的臉上多了些許莫名笑意。


  秀刀穿身而過,卻沒有阻力,亦無嗤拉聲,宛如砍在了鏡花水月上。


  明動猛然大驚,欲再劈一刀時,那馮雪血與他相穿而過。


  原來如此,明動神色矛盾的收刀,心道:應是巴雨前輩落符將他與馮雪血分開,馮雪血應該就在身旁,眼下既有巴雨在,應是交不上手,看來得另尋機會。想著勾了勾嘴角,那一刀令他舒暢許多,卻緊了緊握刀的手。


  也不知何時落入符陣,看來還得多練練,連個符陣都察覺不到也破不了。若此話讓雙符之一的巴雨聽了去,必定口吐老血。


  卻不想方平靜下來的心境突然又湧出無窮的殺氣。


  明動未及反應,殺氣便至神庭穴。


  意魂被殺意侵蝕,頓失方寸,如無頭蒼蠅朝經脈撞去。如此自是驚擾了那平靜已久的生死二氣。


  死氣掠,生氣追。


  登時體內亂作一團。頑疾再發,一縷鮮血從他嘴角溢出。此番他沒有雙眼一黑,反而被血紅充斥,心智突失,腦海裏已被殺伐聲填滿。


  明動麻木的提刀,金光從眼中一閃而逝,手起刀落。


  感覺到方圓千裏元氣大作,巴雨心生凜然:這小子竟能破開老夫的符陣?再見明動眼中金光燦燦,頓是大駭,暗罵一句臭小子連老夫都要算計後,連布幾符。


  “老頭,能讓你方寸大亂,看來陣中之人很是了得,是個好苗子。”馮雪血雙手負背,一副看戲的模樣。


  巴雨並未作聲,額頭已沁出細汗,可見他遇到的情況確實棘手。


  “若沒猜錯,陣內之人叫明動吧。”馮雪血神色平靜,自顧自說道:“那毛頭小子,我殺的人比他吃的飯還多,他那點殺氣怎瞞得住我。老頭你別瞪我,能讓十人越不舒心,我越是開心。我沒對他做什麽,隻不過動了惻隱之心,想收他為徒罷了。老頭,你說,我將他收未徒弟,如何?”


  話落巴雨消失在原地。


  明動僅是劈了一刀便恢複清醒,自是聽得此話,卻沒動氣,反而篤定馮雪血已判出十人,看著眼前的老人,猶豫了下,還是躬身行禮,卻未說話。


  瞧得明動的姿態,巴雨微微愣神,而後腹誹:若非玉如意求老夫,老夫也不願把馮雪血帶給你看,這小子的心太黑,最後溫和笑道:“三句話。果木林未死,杜元在這片大山內找你。”說完似怕見著明動般,溜眼便沒了蹤影。


  能在自己符陣中穿行,不足為奇。明動表麵上不屑的撇撇嘴,心下則狂喜不已:“小圓你聽到了嗎?果大哥沒死哩。”


  小圓亦開心道:“我就說果大哥吉人隻有天象。”


  “馬後炮。”明動小跑起來,雙腳把地踩得噔噔作響,他覺得此刻的風都輕了幾兩。


  小圓不屑道:“至少我還祈禱了,總比你一直苦著臉好。”


  “莫非我還笑?”


  “這倒也是。接下來去找杜元……大將?”


  “不舒服歸不舒服,這軍府還是得入。”


  “果大哥還活著,你還何不舒服的,莫不是皮子癢了?”


  “你還小,不懂。”


  “算一算,本姑娘五千歲了,按年歲來講,我是你老祖宗那一輩的。”


  “這倒也是。不過你還是得叫我一聲明大哥。”


  一想起杜元,明動便心生愧疚,不管怎樣也得給杜元報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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