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石中劍

  洞窟內狼息此起彼伏，若細細端量狼毫已紛紛炸起。頭狼依舊睡得憨甜，似乎將秀刀當作了身體的一分。


  明動落地一步一緩。藍狼築成了銅牆鐵壁，沒有破綻隻能硬上。


  腳步聲不算重，但藍狼的耳朵很靈，眼裏的凶光試圖壓住如鼓點的腳步聲。此時明動連打不過是個理兒，鬥不過是一個理兒的念想皆無，今個兒隻有一方能從這裏走出去。


  腳底踏風，驟雨急點，牽引出嘶曆的狼嚎。明動率先犯難，掌判陰陽呼呼拍去，藍狼也不慌多讓，六隻抱成一團，總計九團，朝不同方位掠去。


  明動晃眼一瞟便知這些藍狼打的是圍剿戰術，反正才學會判陰陽，還做不到一掌一記判陰陽。如此就要打得慢一些，自是不會在乎速度，也不在乎突圍。


  那圍剿戰術就無足輕重。


  首當其中乃迎麵的六隻藍狼。


  恰時洞窟顫動，隨時落下。不用想這應是池曲如與查圖到達地麵，要把這裏打穿。


  來的正好，明動眯眼收勢，隨手抓過一塊合手的石塊朝正中的藍狼猛力扔去。郎朗見得之前出兒，不再硬接，輕身朝斜上方躍去。


  會躲了？明動輕咦，箭步一踏，揮掌拍向彌補了空缺，又近在咫尺的另一隻藍狼。這隻藍狼亦為硬接，同樣斜上躍去。


  果然會躲了，一招落空自是破綻大出。此時第一隻藍狼已躍至他的頭頂，狼爪拍下。


  明動裂嘴，氣運丹田不止僅至於手掌，可至身子各處。之前見藍狼躲，他動了心思，眼下動作不及藍狼快，再要落掌於藍狼身上已然不能，故而之前那掌並未使出判陰陽，而是將判陰陽聚與頭頂。


  感覺壓迫襲來，明動猛然顫頭。一個柔軟的狼爪按在他腦袋上。


  麻了？明動探手抓向頭頂狼爪的同時，其他藍狼已欺至他周遭，不過這五隻藍狼見第一隻藍狼的前腿突然彎曲，狡詐收爪擦身而過。


  明動用餘光看得這一幕，暗自發笑，以自己的實力那還能做到那判陰陽紙上的氣至全身。僅是一念，手掌便落在狼住上。


  你這狗狼的身子是硬，但我不信你的腳趾頭也有如此硬。使勁一掰，一聲脆響，那較大的指頭應聲斷裂，朝上方高高翹起。想將五根指頭盡數掰斷，奈何手不及狼爪大。十指連心，有一處已然足夠，若痛的部位多了，就跟自己一樣麻木。


  這時落石更甚，應該是池曲如快要打穿了。屆時這裏會被巨石掩埋，那期間還得躲避巨石，若處理不當，被巨石砸中露出破綻，被藍狼看出自己不能氣至周身便麻煩了。他不怕與藍硬碰硬，但怕一個不留神那頭狼蘇醒，帶著小圓溜走了。


  明動邊走邊盤算著，有時候越擔心越怕什麽。


  這時頭狼忽然挺身站立。


  明動心凜，顧不了那麽多。眼下狹小的空間被落石與藍狼充斥，沒有多少空隙，踏神行並非上策，便隻能憑借身法欺盡。


  這一刻，與飛蟲交手悟得的身法淋漓盡致展現。隻見他身如鬼魅，燕跡魚遊，不斷從碎石穿梭，落石沾不到他分毫。而躲不過便被他抓在手中仍去。


  飛石與落石想撞，宛如過年一般，劈裏啪啦好不熱鬧。


  而藍狼仍然不敢近身，去瞧出了明動心思，竟又打起了人牆戰術。


  恰時響起頭狼的“咳嗽”聲，緊跟著一聲嬌喝：“明動，用這把劍。”話起一把泛著土黃色的劍從一隻藍狼身軀穿過。


  這把劍仿佛由石頭打造，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鋒色，其劍柄處纏著一塊白布。


  “抓住有白布的地方，其他地方千萬不要碰。”聲音隨劍而行。


  一劍貫穿藍狼的身子，藍狼看出這劍的詭異，探爪前去阻攔。然而狼爪還未欺近便化虛血舞。


  淒厲的狼嚎登時響徹洞窟。


  而明動看得這把劍就覺眼睛刺痛，在聽得那熟悉的聲音，已清淚滿麵。探手抓住白布位置，很沉。


  石中劍？

  明動想起天啟凡的那番話，趕忙將元氣渡入此劍，登時感覺無比輕巧。


  無疑是石中劍。不及心驚，明動直接攜元氣而行，劍起。沒有招式，僅是胡亂的刺。他能感覺到周遭的劍氣往石中劍湧來，並且在眨眼間凝聚的極致。


  此下的石中劍宛如從水中剛剛撈起，而劍過之處，毫無阻攔，隻有狼血與殘肢。


  之前拚盡一切法子也無法辟穿的藍狼在此刻宛如豆腐。


  恰時洞窟被擊穿。查圖與池曲如恰好看到這一幕，恰好看到那把絲毫不沾血液的石中劍。查圖反應較快，眯眼急喝：“池兄，不要看。”


  話落未時已晚。


  一聲慘叫，池曲雙手捂眼，指縫間溢出滾燙的鮮血。


  而他們身後站著一個蓬頭垢麵的人，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藍狼雖多，但見光頭漢子手中的劍如此厲害，那還會上，紛紛讓開一條道。


  明動求之不得，這時候他看到一個沾滿唾液的少女，正是小圓。後者朝他咧嘴笑了笑，道：“明動別殺她。”


  話落，明動落至小圓身旁，不及說話。那頭狼率先低吼，明動橫目起刀。小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同時指向周遭：“明動，你看。”


  藍狼匍匐在地，眸露臣服之意。


  明動心疑，頭狼再次咆哮。終藍狼騰空而起。明動心緊間，卻見這些藍狼往地麵躍去。動作快到明白。


  明動這才想起上方還有個池曲如和煉體男子，提起小圓腳踏神行。


  查圖在見池曲如雙眼瞎時，便提起後者離去，轉身時卻看到一人。這兒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自己身後，那他……來不及反應，這人快若閃電出掌。


  避之不得，查團倉皇對掌。


  無聲無息，查圖身子一軟，他的血肉進碎，細到末微。


  神行比藍狼快，明動率先躍出地麵，他不清楚池曲如與查圖半跪在地麵向東方這是何意，卻不懼。


  石劍破空，煉體的漢子沒有動。而池曲如雖未動，但劍氣湧動。


  而這些劍氣盡管淩厲卻往石中劍鑽去，落在明動身上的聊勝於無，如此豈能阻攔明動。


  無聲，兩個頭顱落地。一腔熱血漸滿明動臉頰，看不出他的表情，卻見他長大這嘴巴，喉嚨滾動。


  這時藍狼與頭狼躍入地麵，爬在明動身後噤若寒蟬。


  終與池家交上手了。明動終於鬆開了那口氣。此下終撐不住那破損不堪的身子，癱軟坐地，沉默不言。


  恰時清晨的第一抹朝陽驅散了夜晚的冰涼。


  小圓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麽，默默的治療著明動的傷勢，熱淚滾滾，似在歡飲這嶄新的一日。


  明動放生大笑，大手撫向小圓的青絲。


  一絲滾燙落在小圓的胳膊上，她靜靜坐在明動身旁。


  曾經是海，如今是草。盡管景變了，人卻沒變。不是嗎？


  良久明動小心翼翼端起小圓的臉頰細細打量，無傷，隻有有些腥臭，微微鬆口氣。


  小圓臉微紅：“明動你瞧什麽，你死了，我都不會死。”


  這沒心沒肺的話，明動聽得甚是順耳，想笑渾身疼痛，卻還是咧開了嘴：“那還趕快說說你的傳奇一夜。”


  小圓眼睛驟亮，來了興致，口若懸河，就差個案桌與拍木。


  原來小圓入了狼肚後，便明了頭狼發現了她的身份，想把她作為“補藥”。而小圓比起其他蘊含生氣的寶貝，有了靈智。豈會那般容易說消化就被消化，但她無力又沒淩厲的招式，肯定是出不去，隻有等明動來救。而明動不一定鬥得過頭狼，便起了心思。你要吃，我就撐死你。主動散出生氣。不管是什麽東西，麵對如此多突如其來的生氣，都會招架不住，如同小圓吸納了生氣會沉睡一樣，如此頭狼便陷入酣睡。之後通過生氣，外麵發生的事兒，是又難過又心急，尤其看到池曲如偷襲。她漸漸看的明動，繼續鬥下去明動也救不了她，隻能自食其力。便掏出言西布在她體內符陣內的所有東西。除了一對草藥和幾本書外，最紮眼的莫過於那把豔紅的匕首和纏著布的劍。


  她現世用匕首戳了戳狼肚，發現在削鐵，於是就把目光落在那布劍上，依然戳了戳，依然無果。


  而後細細端量，發現布竟是符陣。於是使出劍一傳授的破陣法子，一點一點破陣，慢慢將布一點一點扯下。


  當露出劍尖，她便試著刺去，發現竟能沒入頭狼的血肉。


  再之後就是完全扯下布，一直刺。頭狼終於忍不住疼痛將她吐出來。


  至於為何要用白布包裹著，皆因她自己試了下石中劍的鋒利。


  “沒想到啊，沒想到。救命的竟是這把劍。”明動笑著掂了掂石中劍：“依你之言，這劍是不是不能放回符陣內了。這劍似乎乃端木宜口中提起的那把，若放不回去可難辦了。”


  小圓笑道：“笨裏。我既然能解布，自然能纏不。”說著往石中劍探去。


  明動趕忙擺手打了個眼色。


  小圓會意，道：“小狼你過來。”話落身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明動回頭，看得頭狼小心翼翼的賠笑走來，此時秀刀仍插在嘴上，說不出的怪異。


  小圓道：“小狼在長一段時間便可與西北荒漠的蠻獸一樣化作人形，所以她才想要吃掉我。這時她告訴我的，她已經跟我道歉了。”


  似聽懂了話，頭狼弱弱的吼了兩聲。


  明動嘴角抽搐，似信非信。


  “明動我與你說。日後你把我放出來了，你不可能無時不刻保護我。這小狼能保護我，算是給你分了小憂。”小圓唇角高揚，似撿了個大便宜。


  “保護你，不行。”明動眼露凶光果斷拒絕。


  “你怕她吃了我。”小圓圓咯咯笑了起來：“她敢再吃我，我就在戳她。而且她也知道了，以她的本是根本吃不了我。你說是不是，小狼。”


  頭狼嗚嗚兩聲，似在請求。


  “不是怕她吃了你”明動見小圓一臉切盼，終沒說出，怕她泄露你身份，“隨你高興。不過這狼這麽大，你不可能也吞得下去吧。”


  得到明動首肯，小圓歡呼起身：“這個好辦，你先把刀拔出來。”


  明動提著劍沉著臉走去，頭狼害怕的低下頭。起劍，在小圓的驚呼中，劍至狼頭上三寸。


  見其沒躲閃，明動臉色才稍微好過，悶聲拔刀。


  小圓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小狼，你變小一些。”話有魔力，那足有兩人高的頭狼竟變得狸貓大小。


  “再小一些。”


  頭狼嗷嗚一聲，瞬間消失在野草中。小圓摸了幾下，砰起一隻僅有巴掌大的袖珍藍狼，在明動瞠目結舌間，一口吞下，跟著又吐了出來，得意洋洋道：“看，毫無問題。”


  “那你可得看好她。”明動板正了臉。


  “那是當然。”小圓輕輕拍了拍頭狼，後者又變得高大起來：“你看著體型，叫小狼有些別扭。明動，你替她取個名字。”


  明動一怔，反應過來笑罵：“好讓我對她有感情，是不。”


  小圓嘿嘿一笑。明動沉思一會兒道：“叫藍大壯，小名大壯，或者藍大。”


  “她是女的，不對她是母的，不對她是雌狼。”小圓瞪眼，這名字著實難聽。


  “叫你藍大壯，你認為如何。”明動望向頭狼。


  後者搖頭又點頭。


  小圓噗嗤一笑：“就依你。”跟著麵向頭狼，正經道：“還不趕快叫聲明大哥。”


  頭狼嗷嗚一聲。明動苦笑不得，這拖家帶口當真頭疼。


  小圓神秘兮兮湊了上來：“還有好東西，你要不要看看。”說著拍了拍手，頭狼忽而一閃，再出現時嘴裏叼了一株晶瑩剔透的草何一塊五彩晶體。


  明動見過這兩東西，疑惑道：“這是什麽？”


  頭狼嗚嗚幾聲，小圓道：“這塊狀的東西乃青木首的口水結成，這草由口水而生，其中都含大量的生氣。”


  “那你留著。”


  “正有此意。”


  “那青木獸是什麽？”


  小圓聽了聽，傳話道：“大壯也不清楚。隻說是一頭非常非常大，非常非常厲害的巨獸。而這巨獸已不在世外桃源，這些藍狼之所以如此厲害，就是吃了這些東西。”


  明動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她還說昨夜有人從世外桃源拿走了一些東西。日後這裏將成一片死地，他們無法生存，便想著離開。”小圓說話時不斷朝明動眨眼。


  明動想起昨夜，有些無言。頓了頓：“這些藍狼呢。”


  “我與他們說，可以遷徙至西北荒漠。你想到時候我們回去西北荒漠，他們就可替我們先打探消息。”小圓正了正身子，一副心間天下的模樣。


  接下來的一日，藍大壯馱著明動與小圓在世外桃源馳騁。依小圓的話，這是藍大壯為最初的事兒道歉，以及聊表誠意，搜羅好東西。


  至傍晚一行匆匆離開。


  一來世外桃源的夜太可怕了。


  二來小圓實在裝不下了。


  他們走後，那蓬頭垢麵的人做了一件事兒也跟著離開。


  至此世外桃源徹底變成了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