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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混亂

  此話一出,除了修者,方麵十裏內所有一切全然靜止,無聲亦無息,包括元氣也如此。場間打鬥的眾人隨著這股氣息的降臨紛紛停手,把目光投向池棟,青裏青與明動。


  其他人不清楚池棟的招式,但曾與池棟交過手的微生清源一清二楚,他麵色發寒,元氣在手中凝刀並指向池棟,沉聲道:“池棟,你這是何意?連我也想殺?不過你殺的了我嗎?”


  池棟並未因此話理會微生清源,反而在掃過那把元氣刀時,眸裏閃過一絲異彩,在井字訣四劍下,還能凝聚元氣,這微生清源果然了得。想了想,冷冷一笑,再把目光投向青裏青。


  如芒的寒氣從背後湧來,青裏青卻不屑一笑,頭也未回道:“能奪你劍,自是有恃無恐。你以為出齊了四劍,便所向無敵了嗎?荒謬。”


  聽到“四劍”二字,池棟眼裏閃過不易察覺的冷光。


  “哼,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何知曉你出了四劍?”青裏青朝明動打了個眼色,繼續說道:“你的招數被你稱作井字訣,依靜井而創,總共四劍,四劍匯成一個井。若不出齊四劍,井字不齊,你的招式隻有威能,卻無威勢,亦少諸多玄妙的變幻。而這玄妙的變幻,全賴井字訣中的井字,兩橫劍,兩縱劍匯聚,共有四次交錯,如同井字那交織的四點。四點依出劍的順序,有一二三四之序,若四點所餘的元氣量一致,那井字訣便呈靜勢,若一三多與二四,則是浪勢,一二少與三四,是浮勢.……”


  青裏青說著,池棟神色變幻著。除了林貝貝與池玄夕外,其餘眾人倒忙裏偷閑,聽得津津有味,連微生清源也不列外,後者隻知曉四點一樣和四點全不一樣兩種變化,其他的亦是首次聽說。


  “夠了。”再半晌,池棟怒然打斷道。


  青裏青微微一愣,隨後轉頭戲謔道:“怎麽,是想以大聲怒吼的手段令我與明兄屍骨未存嗎?”頓了頓,冷笑著續道:“俗話說,知彼知己百戰不殆,我對你是知根知底,你連我為何能奪你劍都不清楚,你哪來的底氣說方才那席話,你老爺子,那酸不拉幾的秀才給的嗎?惹人笑話。”


  一向久居人上的池棟聽得此言,怒從心氣,大手一翻,直接動手。登時明動手中的靜井輕顫不止。


  明動早有預知,元力聚指,使出叛陰陽急點在靜井上,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他雖捕捉不到池棟元氣流動的痕跡,卻可以擾亂。


  青裏青見明動如此之快便鎮住靜井,心舒一口氣的同時,繼續對池棟說道:“既然你的招數依靜井所創,那靜井亦是你招數之一。這第四劍便是靜井這劍,雖是奇妙,不過卻本末倒置,手中無靜井,你如何能隨心所欲的變幻其中的勢?況且.……”


  青裏青眼一橫,身化數十傀身,分掠四方而去:“既然我能你井字訣裏行動自如,那自有手段破了你的井字訣。”


  話落,傀身定。跟著站定的傀身,再化傀身,不肖眨眼功夫,不下百個青裏青站滿了場間。


  “林大將已把井字訣元氣流轉的方式告知於我,配合上我能以他人元氣化傀身的手段。這手段能令你的劍氣化作我的傀身,你那交織四點的元氣不過是成人之美。是否疑惑,為何之前分明能一劍刺穿明兄,卻如刺在石頭上,不過是我把那欺近的劍氣化為我的傀身罷了,你劍上無氣,僅憑一把劍能要了煉體者的命?”青裏青好整以暇說話的同時,再次掃了眼明動,見後者身姿已然挺拔,心再舒一口氣,林姑娘的法子果然了得。


  池棟亦瞧見明動站直,不用感知元氣,便知確如青裏青所說無疑。招式雖被破解,然而池棟絲毫無慌亂之色,反而如釋重負的一笑:“原來如此。你們的確了得,不過近年來,池某鮮有出手,你們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井字的四筆,不僅可以從左至右,從上之下,亦可從右至左,從下至上。我變幻元氣的軌跡,看你們又如何破解。”


  話語間,池棟以手當劍淩空筆劃,仔細瞧字,動作與之前出劍一般無二,隻是方向變了。


  方才還得意洋洋的青裏青神色一苦,下意識望向林貝貝,此時他感覺那交織四點的元氣正逐漸變為劍氣,正逐漸迫開他的傀身。


  一直注意這邊戰況的林貝貝微微搖頭,一時間她亦想不到應對之策,況且跟前還有個棘手的池玄夕。


  同時,明動再覺靜井欲脫手而去。


  就在此時,眾人目光在池棟身上時。一道黑影突然爆起,在池棟翻手的瞬間,以快到驚人的速度連躍三下,瞬襲池棟身後,掌成劍勢,幹脆利落的插進池棟後心窩。


  “噗嗤”的聲音,如水滴落石,在刹那間爆發,灌入所有修者耳裏。


  眾人還未反應開來,這人已抽出手掌,隨之而出的還有那血淋淋的心髒。


  “嘭。”


  當心髒被捏爆時,眾人才反應開來,而發出這聲尖叫的自是吃痛的池棟,他快速轉身,當看得襲他之人乃池牛時,眼裏有不可思議,疑惑,但更多是解脫。而這複雜的眼神隨著眼眸的黯淡而去,同時逝去的還有那隨風漂泊的命。


  這人見池棟身軀倒下,眼裏無情,絲毫不猶的轉身衝向符陣,不知何時手中多了把通體雪白的匕首。


  “池牛,你作甚?”在池玄夕的大喝中,這人伸臂送出匕首,匕首尖在話落時觸碰到符陣。


  無聲亦無息,這人便消失在林貝貝久攻不下的符陣外,看樣子已入符陣內。


  池棟暴斃,令眾人猝不及防。明動等人相視一眼,眼裏無絲毫欣喜之意,反而隱有擔憂。從之前的元氣波來看,“池牛”已非之前的池牛,而且此池牛實力深不可測。若是敵人,那便棘手了。


  不過稍事想到池蘭宇曾提醒不用擔心池牛,明動心定三分。


  而除此之外,空氣中竟蕩起了令人心悸的劍氣,暴躁且銳利,周遭僅存的樹,葉,花也在此時化為風塵,並且這心悸的劍氣愈來愈渾厚。


  在明動和青裏青回到停手的林貝貝身旁時,三人皮膚隱有刺痛感。


  “林姑娘,怎麽辦?眼下還破那符陣嗎?”說話的是青裏青,他緊緊盯著若有所思的池玄夕:“似乎她不打算動手了。”


  “誰不打算動手了,是微生清源嗎?”明動的目光則落在微生清源上,此時後者亦停手落於一旁,虎視眈眈的看著林貝貝三人。


  青裏青回道:“不,明兄,我指的示池玄夕。眼下池家僅剩池玄夕和池危兩人還有出手之力。那微生清源與公孫玄似乎不打算相助。明兄,你看,尤其是微生清源,一臉幸災樂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色,著實令人生厭。”


  明動微微一笑表示讚同,跟著收回目光道:“林姑娘,這池棟死了,為何空氣中還有如此多的劍氣。莫非還有高人在場?”說完,環視四周,卻未發現任何異常,不由皺了皺眉。


  “原來明兄也察覺到了。場間已無使劍之人,偏偏這劍氣冠絕全場,當是奇特。而且完全尋不到劍氣由何而來,仿佛憑空而起。”青裏青嘖嘖說道:“林姑娘,這到底怎麽回事?”


  林貝貝先是搖搖頭輕歎一聲,隨後又把視線投到池棟的屍身上,沉吟片刻道:“不敢肯定,若真是那般,池棟之死可能是局中之局。”頓了頓,神色一緩續道:“不過這是很久之後的事,對於眼下,最大的影響莫過於我與沙萬兩人。劍氣縱橫,我與沙萬很難再出招,而青兄在明麵上無打鬥之力。便隻剩明兄,牛兄,季厚葉。”說著指向微生清源:“無沙兄掠陣,牛兄隻能擋他一時半會兒。微生清源的元氣雄厚,其程度遠勝於當下的劍氣,故而這劍氣對他毫無影響。看來得行迅雷之勢。”說著側頭問道;“季將軍,你有幾分把握破入符陣?”


  “符陣?林姑娘是指方才那偷襲池棟男子消失的地兒?”無人向季厚葉細說,故而季厚葉有絲疑惑。


  林貝貝解釋道:“不錯。若無估錯,接下來的事兒都要在符陣內進行,那符陣內大有文章。”


  聞言,季厚葉沉吟片刻,道:“若林姑娘要行迅雷之勢,季某隻有五成把握。”


  林貝貝想了想道:“在短時間破陣有五成把握已很了不起。季將軍,若我協助於你,可有幾分把握,比如告知那符陣的破綻。”


  季厚葉沒有一口回答,而是說道:“得做起來才清楚。事不宜遲,動手把,林姑娘。”


  林貝貝臉微紅,暗怪自己瞻前顧後一番後,對青裏青道:“你帶沙兄跟上來。”跟著又對明動道:“明兄,你去協助牛兄拖住微生清源。”說完便隨季厚葉掠去。


  就這此時,符陣內躥出一道黑影,奔雷般衝向公孫玄,毫無言語,直接亮出雪白的匕首。仔細看之,這黑影赫然是池牛。


  這等變故令還未動手的季厚葉與林貝貝微微錯愕,不過兩人並未理會,僅是瞧了眼後,便各行各事。


  而公孫玄神色一變,急忙將馬尾姑娘拉在身後,另一隻手一揮,一本書立於跟前呈防守之態:“你這是何意?”手腳雖看著慌忙,言語卻不失平穩。


  “何意?公孫公子,你不要裝蒜。”匕首入書,書瞬間曾飛灰,不過這些飛灰又再轉瞬之間凝成大小不一的字,不斷貼上匕首。


  那匕首雖小,不一會兒卻被貼上不下萬字。當匕首穿過字雨時,連池牛身上也沾滿了大大小小的字。


  當然這些字並非真字,而是元氣所化。


  “你不細說,恕小生難以明白。”說話間,公孫玄再次揮手,隔空不遠處再出現一本書,這本書空空蕩蕩。


  “轉。”公孫玄反手又揮,即將欺近的池牛莫名出現在空書上,而那些粘貼在池牛身上以及匕首上的字在下一瞬出現在空書上。


  不再空白的書,似乎有了靈魂般,書頁刷刷煽動,一張又一張的拍打在池牛身上,每拍一次,池牛身上都會凝聚一層淡淡的熒光,似乎在被織繭。


  然而看似被束縛者靜止不動,實則上,池牛的小指一直隨著紙拍的節奏彈動。


  還未動手的明動心下一驚,公孫玄這手頗有神行的味道。不過此時,牛庫南已與微生清源交上手,本想多看一會的他隻有先去協助牛庫南。


  因有牛庫南,明動的壓力比之前單獨微生清源輕了許多,三縱五躍閃至牛庫南身旁:“牛兄,我氣不夠不能使用元力,而且對煉體過招還不熟練,當下我聽你的。”


  牛庫南輕嗯一聲:“這賊子元氣雄厚,我們難有進攻的機會,隻需拖延一時半刻即可。”頓頓,沉聲道:“明兄你感知賊子的元氣,借我給你創造的空隙接近微生賊子。”跟著,吸氣大喝一聲:“明兄,來了。”同時雙手齊出,殘影錯錯的撕裂周遭的元氣,且不退反進,試圖給明動開道。


  微生清源元氣的軌跡極其簡單,那被牛庫南撕出來的空隙也在眨眼間被捉道。明動身化魅影,隨著空隙朝微生清源欺去。


  這不加掩飾的行徑,微生清源聽在耳裏,看在眼裏,連舞手刀的風聲皆是冷笑:“就憑你們,簡直異想天開。哼,明動是吧,那我就先拿你開刀。”話畢,手風再起。


  “明兄元力聚腳,先左斜上三丈,再右側五丈。”牛庫南頓感元氣盡數朝明動傾瀉,急忙提醒道。同時元力聚於掌間,掄出太極之勢。那磅礴的元氣隨著元力的拉扯,硬生生撕出一隙空缺,而這空缺便是提醒之語。


  這一手,令微生清源眼前一亮,不過自傲的他絕不會施以讚美,反而惡狠狠道:“與其關心他,不如多擔心你自己。你們隻知微某元氣雄厚,卻不知微某的元氣還有沉重之勢。給我跪。”


  話語間,他另一隻手再劈一刀,這一刀直奔牛庫南而去。麵對鋪天蓋地的元氣,牛庫南毫無慌亂之色,隻見他抬起手掌,手心向上,太極因此呈平態。


  “沉。”


  一聲爆喝,微生清源雙手向下一墜,他隻感元氣狂浪般往地麵墜去,身體亦是踉蹌一下。恰時明動已逃到安全位置,眼見如此,心想機不容失,登時惡向膽邊生,那管劍氣縱橫,那管刀氣飛舞,直接動用悲意,踏出神行。


  此行極為冒險,當下隻有刀氣與劍氣,並無其他元氣,明動隻能借悲意的特殊,令劍氣與刀氣在極短的功夫內化為悲元氣,一旦悲意壓不住劍意,那悲元氣便會變回原來的劍氣與刀氣,從而神行亂,對接下來出現的位置,明動亦無法肯定。有可能出現在微生清源身旁,亦有可能陷入微生清源的招式中……

  既以癲狂,何須惦念。


  風聲起,笑聲亦起:“微生賊道,吃明大爺一拳。”


  聲至,那微生清源抬頭,眼眸裏盡是明動狂傲的笑意,一時間竟微微出神。不過他也非常人,短暫功夫後,大吼一聲:“泛泛之輩,竟敢如此叫囂,微某這便取了你狗命。”話起身動,他果斷放棄於牛庫南的攻勢,轉攻明動。


  而壓力驟去的牛庫南見此,心憂明動,一向不喜言語的他,端是憋出一句嘲諷之語:“果然微生家除了清緒外,皆是愚不可及之人。因小失大的事兒,也隻有你這莽夫才做的出來。賊子來吃牛大爺一拳。”


  言之嘲諷對自恃狂傲之人屢試不爽。那耳旁刮來的喝聲,令微生清源微微一愣,心下又躥一股火。猶豫間,牛庫南與明動同時攻至,前者攻腿,後者攻頭。


  虎拳生風。微生清源左右手同時出招,然而倉促之下豈是有備而來的對手,何況是在近身的情況下,以修意鬥煉體。


  “砰砰”,是拳落元氣的聲音。若非微生清源元氣雄厚,這兩拳定會落於他身上。不過倉促之中,微生清源對元氣的掌控並不如之前完美,加上這兩拳,刀氣自亂,回撞於自身。一時間他腦袋有絲昏沉。


  牛庫南與明動相視一眼,本想乘勝追擊,卻意外聽到一句驚語。


  “能與溫不離老生生糾纏數十載,下簽前輩果然有些本事。”


  聲由公孫玄而來,牛庫南神色猛變:“明兄,趕快退。”


  不容牛庫南提醒,明動已躍向牛庫南。


  一瞬間,兩人便呈合防之勢,如臨大敵,同時眼分三處望,微生清源,池牛,以及林貝貝四人。


  當下,明動恨不得多生幾雙眼睛。


  五簽中,下簽最擅長殺伐,


  林貝貝三人僅是遲疑片刻,便被季厚葉鎮定的聲音打消顧慮:“暫不管他。就算下簽在此,我至少與他四六開。”


  而得已喘息的微生清源見此,後退的同時揚嘴冷笑:“原來一直被軍府視為煞星的下簽也在此,甚好,甚好。接下來,讓你們體會,體會這把刀的厲害。”話時,他從懷中摸出一柄僅有兩寸寬,一尺長的小刀。這把刀樣貌與一般砍刀別無一二,但他的顏色生的極其獨特。刀身邊緣是深海的湛藍,向內延伸,色漸淺,至刀心處,已是晶瑩透亮。整個刀身似玉,又似翡翠,而泛起的柔光也如同玉般,沒有金屬那般冷冽。


  場間的顏色順變,似乎與這把刀在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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